中丸晴美死後,倉田惠理子也死了,藤原又離開了,現在已經沒有人會來叫我吃早餐了,雖然還有裏美,但是她要上學。


    左邊“鱉甲之間”的蘆葦草簾門打開了,阪出也走到走廊上,我們簡單的打個招呼。我的聲音可能有些陰沉吧,阪出的表情有點驚訝。我非常猶豫,不知是否該告訴他昨晚我所看見的女主人的醜態。最後我還是沒辦法說出口,因為阪出也和我一樣,似乎對犬坊育子有著同情與敬意,所以如果我說出那些話,就好像是我在造謠生事一般,讓人覺得很可恥。


    我們輪流進去上完洗手間之後,就默默地並肩往龍尾館走去。我們已經對案子的推理感到很沒意義,畢竟我們的推理,不過都隻是外行人的空談,沒有任何實質效益。就算我們再怎麽討論案情,兇手還是會繼續殺人,我們完全無法掌握兇手在想什麽。難道,還是一定要拜託禦手洗出馬嗎?但是我隻接到他那封簡短的電報,他可能真的很忙吧?


    在途中,我們經過了“柏葉之間”的前麵,我往房內看,警官們好像不在。那些警察自從三具屍體在火葬場被盜走之後,就好像夾著尾巴逃走了似的,從龍臥亭消失了。當然,他們應該是在調查吧,但我心想也沒必要三個人一起消失。就像田中之前所說的,這個案子已經非他們能力所及了吧!我最近一直在記錄這個案子,想要寄給禦手洗。


    我們走進龍尾館的大廳。


    “早。”以很爽朗的聲音和我們打招呼的,就是犬坊育子。


    阪出也應了一聲“早”,但我隻是默默地點了個頭,無法再多說話,對她的感覺我還是很混亂,我知道還混入了少許的憤怒。我想起昨晚所看到的她那豐滿的裸體,以及從背部到臀部像是蟹足腫的部分,那可能是被燙傷的疤痕,我暗自心跳加速。為什麽會被燙傷呢?那代表了什麽意義嗎?總之,我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多。


    那天早上的女主人看起來很爽朗,老實說,她的樣子非常迷人,我無法相信她就是在龍臥亭內的小屋和下人偷情,發出愉悅叫聲的那個人。她和我們打完招呼後,開朗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阪出先生、石岡先生,守屋不見了。”


    “啊?”我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在聽到這消息的一瞬間,我有了具體的聯想。因為藤原還活著,如果這件事讓守屋知道的話,非常擔心藤原安危的他,一定不會就此善罷幹休吧!依守屋的個性,再加上廚師界嚴格的規定,他一定會嚴厲斥責他的徒弟的。


    如果我是守屋,昨晚應該會去追藤原吧。我在床上一直想著這件事。所以,現在犬坊育子說守屋失蹤了,我便可以理解,這更證明了我想得沒錯,才會忍不住發出叫聲來。


    “今天的早餐讓我們手忙腳亂,早餐還勉強可以供應,因為守屋已經替我們準備好了,但是,今天的晚餐就很傷腦筋了,我和阿通小姐必須親自做晚餐,守屋再不回來的話……如果真是這樣,可能會造成各位的困擾,實在非常抱歉。”育子的這個樣子,似乎像是口是心非,她看起來非常高興的樣子,今天早上的她看起來就和裏美一樣興奮。


    “這沒關係,但守屋去哪裏了呢?”阪出說。


    “我完全不知道!”


    “他有沒有留字條或是信之類的?”


    “沒有,完全沒有……”


    “之前有發生過這種事嗎?”


    “有兩次,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發生過啊?”


    “是的,他這個人很隨心所欲,而且他的自尊心又強,所以……”


    “他應該會回來吧?”


    “唔,我想應該會。”


    我在想,這會不會是守屋對昨晚女主人的醜態所做出的無言抗議。


    早餐的水準已經降低到像是味噌湯、煎蛋、菠菜這種家庭料理了,但即使是這樣的早餐,憑我的手藝還是做不出來,所以我仍然很感謝。


    人一個、兩個的減少,使龍臥亭變得很冷清,連飯桌上的氣氛也變得很冷清。一開始,會有女孩們替我們盛飯或是送餐來,但現在這些女孩都不見了,所以必須自己去廚房將食物端出來,三個警察也不見蹤影。


    現在這個屋子裏,隻剩下我、阪出、二子山父子、阿通和小雪母女,以及龍臥亭家的人:犬坊夫婦、裏美、鬆婆婆,還有沒看到人的行秀,說出來你們可別驚訝,就隻有這些人而已。


    我們來數一數消失的人數,從我還不知道的時候算起,依序是:留金八十次、小野寺錐玉、菱川幸子、中丸晴美、倉田惠理子、犬坊菊子、藤原彰、守屋敬三,總共有八人,當中的前六人已確定遭到殺害。


    吃完飯後,我將餐具送回廚房,就站在龍尾館廚房的後門,凝望著屋外飄下的細雨。守屋和藤原常常站在這個門口,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屋外,現在的我也做著同樣的動作。


    其實這裏的視野並不是很好,正麵就是石牆,隻看得到地麵和石牆。雨雖然不是很大,但雨水卻仍然流到土裏,到處都是小水坑。守屋,也就是這間廚房的主人,為什麽會消失呢?


    我又再次開始思考。這並不是我的推測,隻是我的第六感,我認為守屋的失蹤和藤原的失蹤有關,也就是說,守屋可能是為了尋找失蹤的藤原,所以自己也不見了,會不會守屋現在就和藤原在某一個地方?那麽,藤原為什麽要消失呢?沒有事先告知前輩一聲就擅離職守,這在師徒傳承的工作環境是不被允許的,他為何敢做出這麽違反道德的事?


    我隻要一想到這裏,就會聯想到昨晚令人震驚的那一幕,藤原非但沒有失蹤,而且還犯下最大的禁忌,就是和僱主的太太有染。這比起沒有事先告知上司就擅離職守,更是罪大惡極。可能藤原在離開之前,就已經犯下這重罪很長一段時間了,看他昨晚那熟練的樣子,讓人不覺得那是他們第一次私通,我覺得藤原的失蹤應該和他所犯下的滔天大罪有關。


    不對,我心想,藤原失蹤會不會和龍臥亭的女主人有關?是得到育子的同意後才失蹤的嗎?她到底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她的目的何在?我完全不能理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的思考能力太差了,雖然這是我再清楚不過的事實。但是我的頭腦,通常要在寫文章的時候,才會稍稍轉動,很了解這一點的我,為了要開始思考,便決定回到自己的房間,總之,我要在房間內寫作。


    從廚房來到走廊,再走下走廊,我一邊眺望著綿綿細雨,一邊走在木條踏板上。然後,我聽見不知從哪裏傳來的摩托車引擎聲。我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在細雨中有個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跨坐在摩托車上,出現在龍尾館的後麵。他麵向站在走廊上的我,當他知道我在看他後,便朝我點了個頭,也同樣地朝他點點頭。


    他為了要蓋過摩托車的引擎聲,便扯著嗓門大叫:“你好!請問石岡先生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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