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福井感到不好意思,但是我也隻能回答:“沒有聽見。”


    “你們在聽到阿通小姐的叫聲之後,應該會往這裏看吧!總之,我認為兇手在擊中中丸小姐後,是從這裏逃跑的,還是說,阿通小姐在中丸小姐被殺後,沒有立刻求救呢?等到中丸小姐被擊中後,倒向阿通小姐那一邊時,她才大叫,使兇手有足夠的時間可以逃走。”縣警局的警官使盡渾身解數地進行邏輯推理,這個理由我可以接受。


    “兇手應該是站在這個走廊,也就是那個小說家現在所站的位置射擊的。作家先生,請你到這邊來,那裏有兇手留下的腳印吧?”被他這麽一說,我連忙回到走廊去,但是我看了看下麵,發現到處都有淺淺的積水,似乎很難看出腳印。


    “假設兇手就站在這個庭院往房間內開槍……”站在走廊上的福井,像是名偵探般,以裝模作樣的口吻說著。“兇手行兇後逃逸的路徑大概有五種:一種就是從左邊,但這裏就是盡頭。”福井指著庭院中和龍尾館相反的方向。


    但是,那裏有石牆擋著,無法再往前走;石邊是支撐著中庭的石墩,正麵也行不通,左邊的龍胎館下方是石頭堆砌的牆,所以也不能走,這是死路。走廊雖然呈緩坡狀,但下麵是石牆,也無法鑽進去。就隻剩下走到走廊上爬坡這條路了,但是,這有可能嗎?


    “剛才有誰在左邊的走廊上方?”福井還是想要確認這件事。


    身為神主的二子山增夫說:“我們在。”他身旁的兒子一茂也點著頭。“我們聽到阿通小姐的叫聲後,就立刻跑到走廊往這裏看,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在走廊上,雖然也有看庭院,但庭院裏也沒有任何人,然後阿通小姐就帶著小孩一起跑到走廊來了。”


    “是的,我跟著父親來到走廊,但是沒有看到任何人。”兒子一茂也證明。


    “那就不是這個方向了,難道是跑上石階後再逃往中庭……”


    “我們就在石階的最上層,而且,一聽到聲音就立刻跑下石階來到這裏了。”我說。


    “那你也沒看到吧!還是他逃到龍尾館去了?但是我們就在那裏,所以也沒看到,田中就站在走廊上吶……”福井像是在自言自語般說著。“這樣一一擊破的話,真相就一定會出來。”他一個人點著頭,說些說服自己的話。“那會不會往右邊逃走呢?往這裏逃,碰到了龍尾館後再往左逃。當時有誰在這裏嗎?”


    “我在。”守屋回答,“我將洗鍋子的水倒在庭院後麵,就站在廚房的門口抽菸。”


    “抽菸?你一直站在那裏的門口嗎?”


    “是的,我一直站在那裏,大約有十分鍾吧!所以如果有人從這裏過來,一定會經過我麵前,我立刻可以知道。”


    福井又問藤原:“那你呢?”


    “我在廚房裏準備晚餐。”


    “準備晚餐?那現在是誰在做?”


    “現在是倉田小姐在做,所以當時是我們三個人在廚房裏,因為聽到阿通小姐的叫聲,所以我和藤原便跑來了。”守屋說。


    “經過庭院嗎?”


    “不,我們是從屋子裏經過走廊的木條踏板過來的。”


    “嗯,和我們走同一條路。倉田小姐和中丸小姐是輪流幫忙你們準備料理嗎?還是兩個人每次都會幫忙?”


    “上菜和撤餐具兩個人都會幫忙,但做菜就是兩個人輪流,今天晚餐剛好輪到倉田小姐幫忙。”


    “嗯。”福井的臉上浮現出“那這樣就搞定了”的表情。“那麽,兇手往右邊逃後,就會碰到那間房子,那是龍尾館嗎?再往右走,就是這樣。經過鋪了木條踏板的走廊,往那邊逃去了。”他好像專家一樣,斬釘截鐵地分析著。


    此時,有人撐著一把紅傘,從他的右邊穿過走廊出現在龍尾館的前方,我看見那個人身穿白色上衣和深藍色裙子,腳上穿著一雙紅色橡膠雨鞋。


    “喂!裏美!裏美!”站在一群人中的犬坊一男大聲叫著。裏美將傘轉開,露出那張雪白的小臉,往我們這裏看。我感覺警官們和神主在這一瞬間,好像都嚇到了。


    “什麽事?”裏美說,然後慢慢朝我們這裏走來。她好像還不知道已經發生悲劇了,笑容滿麵的。她的表情實在太過亮眼了,我整個人都被她吸引,這裏為什麽會有這麽漂亮的姑娘呢?


    “你剛才在哪裏?”


    “就在那裏的鴨舍,我在餵平太。”


    “什麽?”福井麵有怒色。


    “鴨舍在哪裏?”他怒氣沖沖的,幾乎快要開始咆哮了。


    “走到那個盡頭後往右轉,就在我們所住的房子後麵。”犬坊不好意思地說明,鴨舍的位置就是兇手唯一可以逃得出去的路線。


    “裏美,你一直都在平太那裏嗎?”


    “是啊!”裏美明快地回答。


    犬坊又再問:“多久?大概幾分鍾?”


    “這個……二十分鍾左右吧!”這樣一來,兇手就不可能從那裏逃走了。


    “有誰來過嗎?”


    “沒有啊!”她一派輕鬆地笑說著,但福井已經露出非常不悅的表情了。


    “你有聽到阿通的叫聲嗎?”


    “因為平太呱呱呱地叫個不停,所以我沒聽見。發生什麽事了嗎?”


    現場一片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該不該對她說。


    於是她父親說:“不,沒事了,待會兒再說吧!你先回你媽那裏去。”


    裏美應了一聲之後,便好像打算要回去了。我看見她那漂亮的嘴唇就像畫一樣,淺淺地笑著,她站了一會兒,看見人群中的我,便笑著對我點點頭。


    我嚇了一跳,也連忙對她點點頭,她這才將傘轉過去,朝龍尾館的方向走。而今年秋天即將滿四十五歲的我,仍然覺得心中小鹿亂撞,整個人心神不寧。


    6


    縣警局的監識科人員蜂擁而至,龍臥亭一下子便變得戒備森嚴。我們這些滯留客在用餐時被集合到大廳,告誡我們短時間內不要自由行動。當我看到被召集過來的有犬坊一男、育子、廚師守屋和藤原,卻沒看見裏美時,我問了她的父親才得知,裏美聽見中丸晴美的死訊後,還在房間內哭泣。


    上次我決定要了解龍胎館的房間配置,當詢問守屋每間房間奇特的名字來由之後,才知道這些名字原來都是琴的各部位名稱。就連“龍臥亭”這個名字,也是因為上一代的人喜歡琴而來的。


    日本的古琴自古以來就被比喻為一條龍,每個部位也有慣用的稱呼,“琴”這個字,在這一行的專家們是不使用的,他們一定都寫成“箏”字。但因為本書不是“琴”的專業書籍,所以還是使用一般大眾慣用的“琴”字。


    我之前已經說過,我推測“龍臥亭”這個名字的由來,是因為它看起來像是蜷曲在山腰間的一條龍,果真如我所想,我們現在所在的“龍尾館”,就是這條龍的尾巴。而整個“龍臥亭”中,就是這個“龍尾館”最大,房間數也最多,犬坊家的人在龍尾館內都有自己的房間,每天在這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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