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哥一槍斃命,倒在地上。但這又是一件麻煩事。我正好打中和人偶一模一樣的問偶隻,這和計劃一樣。不斷湧出的鮮血開始染紅白襯衫,於是我趕快把人偶丟到地上,把真的屍體放在沙發上。但是他的西裝是深藍色的。艾剛應該會記得當時看見的西裝的顏色吧。想到這裏,我就無法下判斷,深藍色和深灰色,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當下我的結論是,應該無所謂吧。


    “接著,我趕緊分解人偶,撿起桌腳旁的人頭,統統塞進衣櫥裏那個事先準備好的大袋子,提了袋子就跑出房間。當然,我特別注意不被人看到,慌張之餘我還是鎖了門。接著我先到弗蘭哥的辦公室,驚慌失措的腦子什麽好主意都想不出來,我把槍放在地上,然後從緊急逃生梯下樓,穿越因地震而亂七八糟的大馬路,回我公司的倉庫。那裏是我最早開發食品模型公司的地方,當使用來當作百貨公司的倉庫。


    “我鎖上大門,打開大袋子,從袋子裏拿出人頭、鋸子,急忙把人偶的螺絲部分切下來,再拿出噴漆作業用的大型塑膠墊、刀子、鋸子、手套裝進大袋子,又回到現場。這個時候,對外套的不安又再度湧現,又覺得不換不行,因為深藍色和灰色差太遠了,我想艾剛應該會記得,所以我把人偶穿著第繡有塞拉諾名字的灰色西裝脫下來,一起戴回現場。在現場,死者的血已經開始幹了。當初沒有立刻決定換西裝是錯誤的,我想上衣大概沒辦法沾上血了。


    “我鎖上門,打開大袋子,拉出大型塑膠墊鋪在地板上。接著戴上手套,把屍體從沙發上移到墊子上,用鋸子鋸斷脖子,血已經不流了。然後,我用刀子從軀幹部分的肩膀開口,朝內髒的方向往下挖,隻挖出必要的肉和骨頭,再用力把螺帽硬塞進去。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工作,但是非做不可,弗蘭哥被塞進螺絲的屍體,已經被艾剛看到了,必須製造出相同狀況的屍體才行,所以我像惡魔般拚命加工。


    “脖子也是,我把刀子從脖子下方的斷麵,切進皮膚和肌肉的交界處,把一圈環狀的肌肉和脂肪挖出來。那股味道非常臭,現在做夢都還會聞到,半夜因此嚇醒過來。挖好後,我把中空的螺絲硬塞進去。這麽一來,身首異處、脖子上有螺絲的屍體就完成了。再來是外套,非換不可。


    “我脫掉屍體身上的深藍色外套,幫他換上灰色的。我知道他的尺寸所以很合身,但是外套的洞和下麵襯衫的洞,位置是錯開的。這是當然的。因此有必要再開一槍,在身體開另一個新的洞。我不偏不倚地把槍口壓在西裝上的洞,朝下方以傾斜的角度射擊,然後小心翼翼瞄準襯衫的洞的位置,從外套的上麵再開一槍。當然,兩槍的射擊角度都一樣,這麽一來,弗蘭哥應該會被視為中了兩槍。


    “完成後,我把沒頭的屍體放回沙發,把脖子裝了螺絲的人頭,放在桌子腳邊的位置,我把真正的弗蘭哥的屍體,重新呈現艾剛稍早看過的樣子。然後我趕緊收拾工具,把所有的工具用深藍色的外套包起來,再用塑膠墊捲起來,裝進大袋子,手套也脫下來放進去。這次我沒鎖門就回到馬路對麵的倉庫裏,當然,這次也很小心不讓人發現。


    “我在倉庫的洗手間不斷用肥皂洗手,還用鋼刷刷了好一陣子。開槍時,雖然隔著手套,但火藥還是可能沾上手指。如果警方用光靈敏檢查,我的手和這個流理台恐怕都會檢測出血跡反應。但是我想既然都戴了手套,應該不要急才對。我不放心把沾了血的工具放在倉庫。如果檢查需要,這裏也可能成為調查地點之一;萬一自己被留置,無法馬上回來;但要是把別人捲入處理善後的工作。這裏可能就會曝光,再說我也不相信任何人。但是,沒有時間開船出海把這些丟進海裏,台外報警反而會讓警方懷疑。因此,我先把沾了血的刀子等工具清洗一下,藏在我自己車子上的腳踏墊和座位底下,槍也放在一起。


    “一切處理妥當之後,我趕緊跑到八打雁警察局。警局也因為地震收到了嚴重的破壞,他們吩咐我坐著等,等了很久。等待時的不安情緒差點讓我發狂,後悔的念頭逼得我幾乎崩潰。早知道地震發生時中止計劃就好了,有好幾次我都這麽想。那麽詭異的屍體被看到的話,一定會全國譁然,警方一定會全力緝兇。這麽一來,我的計劃肯定會敗露。我覺得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蠢事,這下子完蛋了,我甚至認真地想逃出警察局。還有味道,我突然發現,我穿的衣服上沾有濃濃的血腥味。我應該換件衣服再來,我根本沒料到要做那麽可怕的事。


    “這是我涉入這個時間的全部經過。警察看過現場後,出人意表地完全沒有懷疑我。我的倉庫、不在場證明、衣服上的味道,完全沒有被懷疑,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麽。其實那是因為芮娜絲被捕了,但是我當時並不知道這件事,每天都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在現場的時候,我也沒怎麽被警察盤問。警察自以為是地問這問那,我也隨聲附和就應付過去了。我裝作被嚇得精神恍惚,其實我的心情確實也是如此,於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變成是我單獨發現弗蘭哥的屍體的。


    “而且,放在弗蘭哥辦公室的手槍,是我射擊弗蘭哥的兇槍。兩把槍都是同型的,我拿錯了。雖然槍上沒有指紋,但是,有哪個兇手會笨到把兇槍放在現場附近的?我已經完全驚慌失措,錯誤百出,根本算不上完全犯罪。然而在懵懵懂懂之中,我好像無罪開釋了一樣。”


    “因為席皮特小姐被捕了。”潔說。


    “但我根本不曉得。因此我決定趁逃得了的時候,趕快離開菲律賓。於是我去了歐洲,躲在我還擁有公民權的羅馬尼亞。我在布加勒斯特租了一間平凡的公寓,過了一段很低調的日子。一年左右之後。我開始收集羅馬尼亞的資料。當然知道芮娜絲被捕,嚇了一大跳。芮娜絲被捕的消息,當時並沒馬上公諸於世,大概是因為她受傷、住院的緣故吧。


    “艾剛也下落不明,我很擔心。於是我獨自輾轉回到八打雁,到處打聽艾剛的消息,最後終於在收容所找到他。他失去記憶,名字也被改成傑克?強生,他被當作美國人,因為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他好像交到壞朋友,喝酒、吸毒樣樣來,身體也變得很差。我想盡我所能幫助他,但我幫不上什麽忙,頂多隻能以朋友的身份,從收容所把他接出來,帶他回瑞典。在赫爾辛堡租房子給他,暫時讓他住,之後我又自己流浪旅行去了。


    “但是,我的旅行沒有預期的收穫,每天都很失望。我想那是我殺人的報應。我悄悄回到赫爾辛堡,發現艾剛獨自棲身在公園,全身髒兮兮的,讓走在路上的主婦們看了退避三舍;在這麽下去,他很快就會病死。


    “所以我想辦法讓他住進赫爾辛堡的更生機構,並且預付了一點錢。把他安頓好之後,我到斯德府要求補助,外國人也沒問題。而且這麽做可以更快申請到永久居住權,沒有醫生資格也可以開設。就這樣,我幫艾剛從赫爾辛堡帶來,讓他住院。這就是到現在為止的事情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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