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捧腹大笑,不放聲大笑我會受不了。笑完之後,我說:“錢準備好了嗎,海利西?你看,找到了!”


    然後我指著出現在電腦液晶熒幕上的某個部分,上麵寫著:


    “七六年1月24日,弗朗哥·v·塞拉諾螺絲殺人案。八打雁省皮拉爾大道的辦公大樓,發現了弗朗哥·塞拉諾(56歲)遭槍擊斃命的屍體。弗朗哥的軀幹和頭部被切斷,連結頭部的頸子上,看得到一個直徑9公分左右的大型螺絲;軀幹的頸部則開了一個剛好可以容納螺絲的洞,洞裏看得到可以鎖上頭部螺絲的螺帽溝紋。”


    我瞄了一下海利西,他也在看電腦熒幕上的英文。


    看完之後,他帶著一臉複雜的表情望著空氣,再把視線聚焦在我的臉上,對我說:“我今天帶的錢,可能不夠把烏普薩拉所有的葡萄酒都買下來。”


    我很慷慨地對他說:“沒關係,葡萄酒下次再買就好。今天晚上先去吃鹿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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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情況?這個案子是……?”海利西嘟囔著:“這是發生在這個人世間的事嗎?……潔,你早就知道了嗎?”


    我站起來,來回踱步。


    被海利西這麽一問,我停止腳步說:“不,我不知道。”


    然後想了一下,繼續說:“證據是……”


    這個回答有點麻煩,我又踱起步來。於是海利西忍不住反問道:“證據怎麽了嗎?”


    “海利西,我剛說你要請客,但今天的晚餐我們各付各的吧。因為我也弄錯了。”我說。


    “弄錯了?你說弄錯了?”海利西有些驚訝。還搞不太清楚狀況。


    “弗朗哥·塞拉諾這個人,毫無疑問的,應該就是卡爾·薩塞茨其,而且年齡也相符。可是死的人不是芮娜絲,是薩塞茨其。這和馬卡特先生的小說不一樣,是我沒有料想到的。”


    “啊,原來如此。”海利西說。


    “所以今天的晚餐你不必請客,也不必喝光全烏普薩拉的葡萄酒。”


    海利西聽了點點頭,小聲地說:“太好了。”但是他的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好,他追問:“這到底怎麽回事。潔,這位被殺的人是薩塞茨其嗎?”


    “起碼不是馬卡特,他現在還在這個城市。”


    他點點頭說:“對,這麽簡單的事情我了解。那麽,為什麽薩塞茨其的脖子上有螺絲……?”


    “這個我現在正在想。”我說。


    “連你也不知道?”


    “對,我不知道。”我回答。


    說明情況的方法有好幾個,但是每個我都無法認同。我最不認同的是,因為精神病所致的這個解釋。


    “這樣不行,資料太少了。芮娜絲還沒登場,馬卡特也還沒出現。”


    我又坐回電腦前,找出八打雁警察局的網站,但是網站上並沒有放“弗朗哥·塞拉諾的螺絲事件”的檔案。於是我打電話給菲律賓的查號台,問出八打雁警察局的電話號碼。


    然後我打了電話過去,請他們接刑事科,接電話的是一名叫做裏柯的警官。我向他表明意圖,還拜託他,若是該單位還留有關於七六年1月的弗朗哥·塞拉諾案子當時的詳細資料,請他讓我看看。我也告訴他這通電話是從瑞典烏普薩拉大學的醫學中心打的,這裏有個可能是該案目擊者的人,大腦受到創傷。而調查弗朗哥·塞拉諾的案子,所得到的資料可能對他的治療有幫助。


    裏柯對我說,這是將近三十年前的舊案,資料並沒有放在他們的辦公室,因為這是被編成警察學校教科書的特殊案例。到資料庫找的話,可能還可以找到檔案,隻是大概需要幾天的時間。他還說他們人手不夠,如果無論如何都要的話,隻能自己過去找,但是找到的可能性很低,他本人並不建議。


    我問他能否讓我看那本教科書,他說可以,而且可能有英文和西班牙文的數位資料。如果需要的話,他待會兒會去找出來寄給我,還跟我要了電子郵件信箱。於是我相當仔細地告訴他我的信箱帳號,也跟裏柯要他的電子信箱。


    接著,我問當初承辦這個案子的警察是哪一位,他說事隔太久,沒辦法馬上知道,但短時間內就可以查出來。他們可能退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我請他查明後,把對方的電話和地址告訴我。然後我問他是否也在教科書上讀過這個案子,他說讀過,於是我請他把他所知道的全告訴我。以下就是他告訴我的大致內容:


    八打雁最熱鬧的皮拉爾大道上,有一棟傑生辦公大樓,弗朗哥·塞拉諾的辦公室就在這棟大樓裏。弗朗哥當時剛因結婚而歸化為菲律賓籍,但他和菲律賓人的妻子已經分居了。他是相當成功的企業家,剛完成收購八打雁、卡拉邦最大的巴拉旺百貨公司連鎖店。


    這家百貨公司,是從做店麵展示的小公司開始起家的。後來成功地發展成附設餐廳的服飾、食品店,最後成為擁有四家分店的大型百貨公司。董事長名叫勞洛·李吉爾,在他自己這一代就把公司擴大到這種規模。他和弗朗哥·塞拉諾是交情很好的老朋友,大概是因為這層關係,才會興起把百貨公司賣給弗朗哥,自己退休的念頭。


    這位勞洛的辦公室也在這棟傑生大樓裏。1月24日晚上,勞洛回到自己位在傑生大樓的辦公室,發現弗朗哥被射殺身亡,屍體躺在沙發上。他很驚訝,上前搖晃屍體,結果弗朗哥的頭卻從肩膀掉到地上。仔細一看,頭部的脖子下方看得到螺絲;而軀幹上本來應該有脖子的地方變成一個洞,從洞口可以看到螺帽的溝紋。


    勞洛嚇了一大跳,當時正好發生強烈地震,街上一片混亂,電話也不通。因此等他到警察局報案時,已經耽擱了相當長的時間。接獲報案的八打雁刑事課迅速行動,當晚就逮捕到涉有重嫌的嫌犯。案情大致是如此。


    之後,這件案子,被當成精神病患以異常方式毀損屍體的特殊案例,在菲律賓的犯罪分子之間十分有名;檢警單位也對這件史無前例的案子百思不解。另外也引起心理學家們的熱烈討論,他們提出很多解釋和見解,表示兇手除了可能為先天性異常者之外,也有可能是受毒品或越戰影響的人。由於此案特殊,據說還被菲律賓警察學校拿來當作教科書上精神病患的犯罪實例,與美國的查爾斯·曼森的案子並列。然而,這件案子的犯案動機其實仍有待查證。


    我再三詢問裏柯,兇手是否已經逮捕,他也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答案。案件發生時他還不是警官,所以並不清楚。但如今已經結案,兇手在法庭上被判處無期徒刑,目前正在監獄服刑。


    我問,兇手是否有理由要割斷屍體頭部,或是塞入螺絲?裏柯說完全沒有。我再問,有沒有發現從死者身上是否有某部分被挖走或藏起來,裏柯也肯定地說沒有。我的問題是,為了塞入螺帽,應該多少都必須挖出一些肌肉和骨頭,於是問他有沒有發現這類的東西,他也說應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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