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一縮,她迅速抬眼看去。


    見白玉石階的盡頭處,馬淵獻渾身浴血地站在當下,他身邊的人各個像是從血水裏撈出來的,傷口都是被爪子拉出的,皮肉翻出,深可見骨。


    土夫子已然盡數交代在了方才的墓室,隻有殺伐果決,身有武藝的隴西硬漢,才逃出升天。


    他們各個像餓狼一般緊緊盯著靈殿門外的三個人,好像要把方才所受的折磨痛苦,盡數從他們身上討回來似得。


    齊齊挽弓搭箭,馬淵獻血染眼眶,他已被血腥沖昏了頭腦,恨毒了這個私自逃離,背叛隊伍的女人,她害他們鬥殺粽子,幾乎全部折在了那裏!


    猛地掏出係在腰際的牛皮水袋,喝光了其中的水,重重砸了地上,馬淵獻啞聲開口,殺意在一字一頓中顯現無疑:“殺了他們三個,將這個女人的血裝進水囊,我—要—她—死!”


    飲血吃肉,隴西民風彪悍,茹毛飲血,覺得人的心頭熱血比泉水更加甘甜。馬淵獻一聲令下,他們迅速解下腰際水囊,像是灑酒祭旗一般倒在地上,斷絕自己生得後路。


    殺人,更是為了救自己。


    抽出箭鏃,挽出一輪滿月,瞄準殿門外的三個人,隻等馬淵獻一聲令下。


    勾起一抹殘忍嗜血的笑意,馬淵獻盯著那三人蒼白的麵色,揚手一揮,怒吼一聲:“放箭!”


    見馬淵獻放箭,薑檀心猛地扭身,撞著身後的靈殿大門,可她力道微小,大門除了震落一點灰塵幾乎紋絲不動!


    望著箭簇織就得天羅地網,薑檀心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她不是這麽容易認命之人,即便死神已撲殺身前,她還是尋求著自救的辦法。


    可當有有兩個人毫無約定,卻義無反顧擋在了她身前時,這種瀕臨死亡,無能為力的絕望感才徹底吞沒了她……


    花間酒扭過頭來,一如既往地向她拋了一個媚眼,桃花眸瀲灩四溢,淚痣妖嬈,媚態橫生,他唇角高揚,玩味中露出一抹苦笑:“對手,我們的對弈棋盤,看來得問閻王爺去借了……”


    桃夭刺目,風華自然,從容赴死的桃花妖,由著恰如初見時得攝目之美。


    葉空暗自嘆了一口氣,並未回頭,隻是喑啞之聲從喉頭湧出,平淡得出奇:“也好,幾世家財讓我娘好好養老,隻是土司衙門的香火斷在我手裏,我爹該揍我了”


    “後悔麽……?”


    葉空並未立即回答,他隻是嗤笑一聲,坦然鬆開了手中的銀槍,聽著槍身砸在地上的一聲叮鐺響,輕聲道:“早在上山道時,我就已經問過自己了”


    萬箭穿心,這是他和她曾經爭論不休的話題,她認為男兒生當人傑死亦鬼雄,毒酒白綾,皆不如疆場上萬箭穿心後杵槍不倒來得震人心魄,當時他嗤之以鼻,可如今,即將切實的體會,他不由釋然笑了起來。


    靜靜感受著箭簇破風she來,迅速逼近的殺氣,三人挨在一起,闔上了眼皮……


    不知道怎麽,胸前破風的壓迫感轉瞬即逝,薑檀心立即睜開了眼睛!


    眼晴的情形讓她目瞪口呆,驚詫不已!


    飛箭網已逼在他們地跟前,卻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阻擾,抖動著箭身停在了當下,下一刻,它們竟齊齊回過頭,朝著來時得方向飛she而去!


    放箭的士卒們瞠目結舌,他們根本來不及躲避,便讓箭鏃she成了刺蝟。


    馬淵獻揮劍擋開迎麵一支箭,這等違背自然定律的事究竟是則呢麽一會兒事!容不得他多想,越來越多難以阻擋的回箭殺來,他隻能閃身到了一邊,直到一聲熟悉的笑聲傳來,他猶如雷擊,停在當下!


    他詫異地向身後看去——


    隻看著一襲妖冶的紅袍不緊不慢地朝他走了過來……


    涼薄笑聲響徹空曠的石窟墓室,有人笑意張揚,步履輕緩,像是鬼魅從地獄之底掠來一般。


    他他步步生蓮,麒麟蟒靴不染纖塵,倒是毫不忌諱地踏在鮮血之上,粘滑滾燒著他的鞋底,也燙著他幹涸已久的心。


    ------題外話------


    尼瑪……是誰說的沒有激情沒有肉肉就吞糞的,我突然想起了幼兒園玩的傳話遊戲,玩道最後都被誇大了!我隻是說沒有團聚才吞糞的,肉湯不是聖誕節禮物咩!


    102 情花祖宗,相思入骨


    這場久別的重逢已在她的心間,她呆呆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戚無邪,心血沸騰,那種激動的心情蓋過了她死裏逃生的慶幸和暗喜。葉空並未見過戚無邪,但從薑檀心的反應,和那人絕世無雙的容貌上已可猜度一二,他緊盯著局勢,緩緩彎下腰去拾方才丟在腳邊的銀槍……


    鐺鐺聲傳來,銀槍像是入了魔一般在地上不停的震動,敲擊在白玉瓷磚上,發出刺耳拖曳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重,槍身也幾盡癲狂,重聲咣當幾下,銀槍一個飛身而起,朝著戚無邪破風殺去!


    半闔的眼眸稍稍抬起,炸成梨花樣的槍頭,竟直愣愣停在了戚無邪的眼外一寸處,他徒手抓住了槍身,手穩如磐石,腰身要是慵懶得歪著,見到眼前的鐵梨花,他不免魅惑勾唇一笑:“這是什麽東西,造型倒是挺別致的嘛”


    揚手一扔,戚無邪撩起身後大氅,掏出懷中娟帕,細細擦拭了手心,低眉闔目,涼薄開口:“馬公子,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馬淵獻萬沒有算到,戚無邪竟這麽快就上了山,還追著他的腳步到了這裏,都怪自己路上太過耽擱,被和談金擾亂了心智,這件事戚保從未對他說過,現在想來如此通透合乎情理。


    薑徹送金一行恰好經過涼州地界,當時一夜間廂兵士卒憑空消失,那麽多黃金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藏不完!既然他是這座皇陵的監工,一定為自己和工匠留了逃命的小路,將來封墓龍石一旦落下,他不至於淪落到殉葬其內的下場。


    走那條捷徑小路將黃金送如皇陵內,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一時貪婪心,纏鬥起屍的粽子費去了他大半天的時間,消耗了他不少兵刃武器,沒想到還沒進入地宮就和戚無邪爭鋒相對,自己雖有虎頭指環,可那李夫人的血未曾到手,說白了,自己還是落了下風。


    馬淵獻心有忌憚,可他身後的隴西將士不一樣,他們打出生之後就在黃沙漫漫之地吃黃泥,根本不識戚無邪,隻是瞅著這麽個從地獄間走來的妖孽,打心眼裏看不起他罷了!


    特別是這種衣著紅艷,描眉擦粉,血色勾唇的娘娘腔!


    丟了手裏的she弓,他們抽出腰際的彎刀,舉在頭頂,向孤身一人、長身玉立的戚無邪殺喊著沖了過去——


    地底的鬼神惡獸,人心詭計,比疆場上的血肉廝殺更容易摧毀一個人的理智和信心,他們已全然忘了聽從軍令,隻顧著砍殺令自己膽寒心驚的一切紮眼的東西。


    戚無邪好似淡然一撇,歸然不動,長眉斜飛入鬢,餘光處一道眼神投去,他們手裏的兵刃立即被一股力道吸引,盡數脫手而出,遂即飛入身後的一片黑暗之中!


    妖術!?


    不是人……他是鬼魅麽?


    瞪大了眼睛,士兵吃驚地往後倒退三步,重新回到了馬淵獻的身後,寒顫攀上身,指尖顫抖不由自己。


    緊接著,漆黑的甬道中,傳了清晰趵趵的腳步聲——東廠暗衛抬著一塊巨大的磁石從甬道裏走了出來。


    磁石上吸著密密麻麻的箭簇兵刃,像一隻躬起後背的大刺蝟。


    戚無邪抬步走到了磁石跟前,投去一道幽淡的目光,他抬起手指,瑩白的指尖在兵刃上遊走跳躍,口中喃喃道:“怎麽還少了一樣東西……”


    太簇上前一步,摘下麵上的黃金麵具,他掃過馬淵獻隊伍,不明所以應道:“主上,兵刃已盡數在此,您在找什麽?”


    “你不知道?”


    戚無邪淡淡一眼,扭過身直徑看向一邊咬牙切齒,像是在隱忍什麽的馬淵獻,遂即輕笑後道:“你不知道無妨,那馬公子必然是知道的……”


    馬淵獻受力不住,他迅速抬起手按住了右臂,拳頭緊握,套著虎頭指環的手骨哢哢作響,幾乎要被那巨大的吸引力折斷!


    腳跟下是光滑瓷實的白玉地磚,根本沒有借力的地方,指環帶著人一塊兒一點點被牽扯過去。


    手臂猛得抬起,隻聽一聲骨骼脫臼的聲音,馬淵獻喉頭溢出一聲悶哼,忙扭頭吼聲道:“愣著幹什麽,抓住我!”


    他身後的士兵這才恍然大悟,固腰抱腿,和一種看不見、道不明的力道展開了拉鋸戰。


    戚無邪沒有這個閑心欣賞他們的醜態,他環顧四周大氣巍峨的靈殿飛簷,無甚所感,掃之一圈兒後,最終還是將視線落在了殿門外那個女人的身上。


    一如既往勾起邪魅笑意,他袖手抬起,頗為閑適地半抱住手臂,懶聲開口道:“這是……一個羸弱的女人?這麽說也不全對,應該說是一個累贅的血袋,馬公子,帶她上路想必吃力,遠不如一粒情花果來得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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