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不顧身闖入地淵,拋下所有人間的風景,此刻,她隻想尋一個人。


    “如果你不說,那就不要擋著我的……”


    她沒能把這傷人之語說完,東方憲更沒有說,他已沒有心力再說那些早已低至塵埃的話,他隻是狠狠堵上了她的嘴,用最決絕的方式,撬開了她的唇齒,發狠似得咬上了她的舌尖。


    他不需要退路,也用不著退路,有些痛和傷,經歷過了,才不枉傾心愛一場,不虛此行!


    她的心如墜深淵,舌尖最癡纏的情愫,心卻是最悲涼的苦,她睫毛微垂,緩緩抬起手,攀上了他的脖頸——


    在他耳後的穴位上,她用他曾教給她的那個位置、拿捏三分力道,末了,心狠似得重重一按!


    唇齒一鬆,鼻息稍頓,東方憲將頭磕在了她的肩膀,遂即,倒身在地……


    幹澀的唇被唾液浸染出一層水色,薑檀心眼簾低垂,她蹲下了身子,抬起手指,揩去狐狸唇上的唾液,搖了搖頭,她喃喃道了一聲:對不起……


    緩緩站起身,迎著從門fèng中透出的絲絲冷風,薑檀心手一撐,猛地推來了房門。


    獵獵寒風撩起狂亂的髮絲,薑檀心飛步而出,朝著心往方向,一路狂奔!


    085 絕情養花,奔赴期約


    東廠煉獄


    離恨天已毀,殘垣碎壁,滿地狼藉,情花殘肢與血水糾纏浮沉,久久褪不去那濃重的血腥味。但戚無邪並沒有放棄情花的豢養,相反他養得更加極致,也更加有目的,他沒有再砌池灌血,而是直接將人開膛破肚,將情花養在了血肉之中。


    往往這些給養之人並未真得死去,他們苟延殘喘,看著胸腹上的毒花魅惑妖冶,一點一點吞噬著血肉骨髓,吸食著血脈鮮紅,直至心涼體空,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具皮囊。


    他們被鎖在七星廊柱上,這柱子插在離恨天裏,讓情花簇擁了一列北鬥璿璣。


    這些人並不光光是妙齡少女,也有男子、他們不再是傾心戚無邪的癡情花肥,反而他們有著自己的心頭愛人,而戚無邪,恰恰已知道了情花之果的秘密,自然,也知道他們也和用處。


    一陣紗幔之下,七星石柱刺破石頂,女子麵色蒼白奄奄一息,她的手被禁錮了,屈著身子看著妖冶魅毒的情花從腹腔中破體而出,艷色殷紅,招搖奪目。


    她掙紮著仰著頭,有些畏懼地看著一襲紅袍朝她越走越近——


    他薄唇血染,麵上廖白,像是塗了一層厚厚的粉,無儔的五官毫無半點生氣,他仿若地淵懸崖的彼岸花,這種美,並不屬於人間。


    他的眼角處用眉筆挑勾上揚,將鳳眸勾畫得狹長,脂粉眼影,將塵世奢華盡數勾芡其中,本已是姿容絕代,此番極致的妝點,更是叫其攝了所有人的眼,入魔的戚無邪,已放下手中慈悲,將血色魅惑揮霍到極致。


    他拿捏著十足的媚態,已勝往日妖媚邪氣,勾著唇角,徐步走到了女子的跟前。


    “她們都死了,就你還挺著,是在等一個人麽?”


    女子縮了縮自己的身子,別過了臉。


    是,她有丈夫,幾年前入伍去疆場當了兵卒,那個春天她親手摺下一段柳枝,好比綿綿情意,剪不斷情絲,折不斷韌枝,它會帶著她的繾綣四年,喚起遠在戍戎邊疆丈夫的相思。


    亦是一段君不來,妾不還的空許歡期,每一個春天就會有人離開,折不盡一樹一樹的柳枝,四季流轉,從春意繁盛,到頹敗枯槁,下一個春回大地,那些離開的人兒,未必全回的的來。


    她一直在等他,等到遲暮,等到容顏頹敗,耄耋老矣,這是她的一場擴日持久之戰,她還沒死,她便絕不認輸。


    戚無邪從懷裏掏出一張薄紙,其上潦糙地寫了些字,它們以極致地嘲諷鑽進了女子的眼中,這是一封休書,莫須有的休書,稱其無後,故作休離。女子瞪大了眼睛,她堅決地搖了搖頭,尖聲道:“怎麽可能?新婚三日他便走了,從未回來過,他怎回用這樣的理由休離我?不可能,我們有白首之約,我們有歸期之定,他不會這樣做!”


    “本座許了他前塵錦繡,黃金百兩,也送了他絕色女子,試問,糟糠之妻又有多重?”


    戚無邪尋了一處殘垣石塊,袖口一撣,掃下了其上的灰塵,施施然撩袍坐下。


    他歪著身子輕依,鳳眸勾起詭異的邪氣,誇張的長眉飛入雲鬢,他的髮絲不再張揚逆風飄散,而是服服帖帖收在了腦後,帶起了司禮監督公的烏紗圓帽。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妾身貧家婦人,不知哪裏得罪了督公,要您……”


    她催淚難忍,話未說完,便被一陣咯咯如梟鳴鬼嗥的笑聲打斷了!


    她驚訝抬眼,看著督公恣意狂笑,這笑冷如冰霜,厲入刀刃,刺戾地抓撓著耳膜,令人刻骨恐懼。


    “真是……好笑,許久不曾聽見這般的笑話了,拆廟,毀婚?你當真以為毀了這一切的是本座麽?”


    “我……”女子猶豫沉默,她還在固執的飽餐獸血,念著一份空洞的許諾,不敢求證,更不敢否決,自我欺騙,向來是女子最擅長之事。


    “噓,你聽”戚無邪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放在唇邊,他眼眸半闔,似乎沉浸在這種虛偽的欺騙之中,他即將聽見真心碎成渣的聲音,一如不久前他的一般。


    寂靜的離恨天傳來男子粗喘之氣,還有女子宣yin的嬌嗔,這隱秘的聲兒像遊走的一道浮光,裹著一存倒刺,以輕悠悠的立場滑過女子的心,遂即,被倒刺勾得血肉模糊。


    戚無邪看著她越發慘白的麵色,打了個響指,魅惑著緩緩抬眼,投去一個極為憐憫的眼神,隨著紗帳慢慢被撩去,女子看見了她早已猜測的事實,心在尖叫中死去,瞬間化為齏粉!


    指腹一鬆,休書輕飄飄的落下,沒有一絲重量的落在了她的腳邊,她的眸中空洞無物,支持著脊椎被狠狠折斷,她再沒了求生的念頭。


    “想死麽?”


    女子闔上狼狽的眼,腹部叢生的情花指節瞬間紅艷,點了點頭,頹然垂下了手。


    絕望的淚水隱忍許久,一行清淚劃過臉龐,低落了在情花之上,像是滾燙的水珠,情花開始顫抖萎靡,蜷縮成了一團,終了從根精中吐出一顆艷紅的果實,盡數枯萎。


    戚無邪冰涼的手攀上了她的脖頸,低嘆一聲:“真情假意皆是虛妄,你贏不過心,我鬥不過天,一樣……”


    手下用力,隻聽喀嚓一聲,她已被果斷的擰碎了脖子,一口怨氣從口中吐出,盤旋凝澀,終將消散成煙。


    鬆開了手,戚無邪手心捏著那一顆情花果,他掏出娟帕細緻擦拭手掌每一處,每一道掌紋,他並不厭惡血腥的罪惡,反而喜歡滾燙的觸感,隻是他剛捏碎一個為愛絕望之人的咽喉,這讓他感覺脊背竄上涼意,一如自己扼著自己一般。


    拋下女子屍身,戚無邪寬袖逶迤,行止如風,他徐步走出七星盤柱,剛邁了幾步,衣袍便被那一響貪歡的男人抱了住。


    “督公饒命,您已經得到您想要的了,可不可以放了我?黃金女人我什麽都不要,求求你饒過我這一條小命!”


    他的手掌汗津津,觸手之下,是督公的繁複蟒袍下擺,那精細繡工在他掌中繞出了生死紋路,甚至沒有一絲僥倖的,他的頭顱像是被利器洞穿,有一股力道扣入頭皮,提著他站了起來。


    冰冷眸子如弱水深潭,喜怒不辨,可戚無邪望向他的眼中,仍有十分鄙夷,萬分厭惡,他涼薄一笑,薄唇輕啟:“本座已殺了你的下堂妻,殺了你,她在地底下也覺得噁心,你不配死,背叛的下場,是永世的生不如死”


    手指一鬆,男人頹然倒地,他氣息依在,可瞳孔渙散,儼然成了一副隻會呼吸的臭皮囊。


    這句話不單單隻是說給他聽,也說給了躬身立在一邊的暗衛們,夷則眸色一深,不自覺得低下了頭。


    戚無邪掃了他一眼,淡淡道:“煉獄不負其名,情花池毀於一旦竟無人有防,這是薑禪意的法子,可誰又是幫手?”


    夷則心咯噔一聲,指節青白用勁兒,背主的內疚讓他幾乎要跪倒在地上,他生他死向來隻是戚無邪一家之言,從前他並不在乎,可如今,他心裏有個人,如果沒有命,他怎麽知道她好不好,是否身體無恙?


    所以,不想死了,也不能死……


    暗衛一列垂手而立,太簇餘光向夷則撇去,心中已有疑慮,但他不會說,或許這十二個人裏頭,除了夷則,就是太簇最不該成為這隻有服從,自無主張的冷血殺手。


    他很心軟,他救了當日被戚無邪折磨地奄奄一息的習冰,藥食照顧,幾不離身,他幫著傳遞煉獄小紫的消息,甚至他還有將小紫救出來的打算!習冰尚且是憐憫作祟,那夷則更是實打實的兄弟,他如何肯眼睜睜瞧他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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