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無邪從不這麽認為,他自詡人間閻王,判定凡人壽數福祚,拓跋烈一代開國帝王,一將功成尚且萬骨鋪就,他奪山河,攻城池,坑俘虜,殺叛民,如果手中每染一條命,他便要減一天的壽數,那麽戚無邪讓他活到如今,應屬天賜恩典,額外壽數了。


    佛珠一輪畢,他緩緩睜開了深潭漆黑的眸子。


    鼻下飄來一股濃重的酒氣,他扭身望了過去——見薑檀心的藕臂從袖裏滑出,光溜溜的耷垂在空氣中,她髮絲淩亂,衣衫不整,緋紅著臉頰,滿臉淚痕。


    不等戚無邪開口相問,太簇自行報來:“稟主上,我們進殿的時候,檀心姑娘已經喝成這樣了,她抱著被褥,掩護我們將皇、皇上運了出來”


    戚無邪似乎並不關心拓跋烈怎麽樣了,他隻是一瞬不動地將眼神鎖住了她,陰霾罩目,袖袍長抒,徐步走向她。


    太簇識相的將她從後背放了下來,交給了戚無邪,猶豫片刻後,還是變扭開口了:“陳福九說……檀心姑娘和皇上……”


    “本座知道”


    戚無邪冷冷打斷了他的話,他將薑檀心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得向裏居走去。


    太簇不由打了個寒顫,隻覺周遭的空氣又冷上了幾分,寒氣入骨,主上該是生氣了……


    *


    這是一處離恨天內的沐浴方池,池壁白玉雕砌,出水璃首鎏金鍍銀,龍首銜著夜明珠子,獠牙內流出騰著熱氣的清泉之水,那水像一條小溪瀑布,直徑從牆上掛了下來,衝進了沐浴方池之中。


    波紋縷縷,清澈甘冽的池水倒影著由遠及近的身影,一抹殷紅沉著臉,一掃往日魅惑邪意。


    薑檀心從太簇的背後下來,還不等她拿軟成麵條的腳站穩,下一刻,又被人騰空抱起,投進了一個冷香四溢的胸膛。冷香,冷意十足,倒蓋過了幽穀香氣,可嘴裏撲哧的臭氣,她又覺著那胸膛上散著冷香的花兒,已經快要被自己熏暈了……不能,不能這樣。


    推搡牴觸著胸膛,她掙紮地要下地。


    ------題外話------


    恩,下一章浴室大戰,乃們懂得


    076 浴池情迷,大戰在即


    推搡牴觸著胸膛,她掙紮地要下地。戚無邪腳步頓下,長眉一顰,無奈得放了人下來,隻是手還牢牢得攬著她的腰,勉強借她三分力道。


    薑檀心迷茫地環顧四周,桌椅榻幾,還有冒著熱氣的浴池子,哦,原是到家了,到家了!


    她倔勁兒上頭,掙脫了那人錮在腰際的手。


    可借力一消,她便腰下一軟,成了四肢走路的爬行動物,跌跌撞撞帶翻了桌椅,碰碎了瓷杯,她隻覺口幹舌燥,好想喝水,由著心裏想的物什,她開始到處找水喝——


    眼瞅著手快摸到地上的碎瓷片了,她突然聽見耳邊有人“嘖”了一聲,緊接著,整個人就被一個力道鉗住,下一刻便天翻地覆,視線倒轉,上下被翻了個兒!


    薑檀心覺著自己的胃腹讓一人的肩膀頂著,難受之極,她的頭一顛一顛,隨著那人腳步,砸在了一個柔軟的地方,磕一下,彈一下,反正挺慡的。


    她認真想了想,覺著這玩意可能是個屁股,但是誰的屁股,她一時半會兒還想不明白。


    咚得一聲,她被扔在了一張軟榻之上,周遭熱騰騰的暖氣四溢而來,沾黏著她的臉好不舒服,習慣性的側身而眠,手一撈,抱上了一邊的被褥錦被,悶頭悶腦得就要往身上罩。


    酒勁已經麻痹了眼睛,流不出多餘的一滴眼淚來,她很渴,但更困,誰也攔不住她現在要睡覺的迫切心情!


    才跟周公打了個照麵兒,她就覺身邊的軟榻一陷,坐上來個人——那人有著發涼的指尖,他捏上了她的下巴,卻有些嫌棄得擋開了她蓬頭蓋麵的青絲,不容置疑的清冷在她耳邊響起,他說:“薑檀心,把自己洗幹淨了再睡了,本座不能保證會忍不住丟你出去”


    “……那就、就把床一起……嗝……一起丟出去吧,明、明天見,我睡了”


    半闔著眼,她仰起臉,衝著他咧嘴一樂,隨後就像一隻鴕鳥,重新將自己埋進了被褥之中。


    嘿,那人還不依不饒了!


    她躲,他推,她藏,他撈,最終跟拔蘿蔔似得,硬把人從榻上抓了起來。


    薑檀心歪著腦袋,閉著眼睛,她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上的頭髮,有氣無力道:“洗了洗了,就洗就洗……”


    摸索著從榻上站起來,她踉踉蹌蹌的摸進了浴池。那池子與外頭隔著一層薄煙鮫綃,朦朧中染著熱氣水霧,像雲端仙境一般,隻是此刻由著一隻醉鬼闖入,壞了原有的三分仙人意境。


    見人一頭紮進白茫茫的水霧之中後,戚無邪才頗為無奈的沉出一口氣。


    他眉頭一皺,拿捏著蘭花指,嫌棄得伸出兩個手指,捏上了被她睡過且沾染酒氣的被子,一拎一拋,丟在了一邊。


    耳邊仍然是璃首出水,飛濺入池的嘩嘩水聲,可那丫頭的聲音倒是消失的幹幹淨淨。


    戚無邪心下一嘆,無奈站起了身,他袖袍一揮,擋開了那層鮫綃,迎著撲麵而來的熱氣走進去幾步——


    四下一尋,果然……


    薑檀心衣衫不解,趴在白玉池邊上的池壁台呼呼大睡了起來,她的一隻手垂進了溫水池中,纖細的手骨由著水紋蕩漾,一點一點泛起在肌理之下泛起嬌嫩的紅cháo。


    戚無邪上前一步,骨手輕抬,攥上她的後衣領,像拎小雞一般將人拎了起來,沒有憐香惜玉,不談溫柔相對,他隻是很淡然的揚手一拋,將人無情的丟進了池子裏。


    吃水掙紮,薑檀心撲騰了兩下,尋回了一絲理智,由著求生欲望操控皮囊,她甩著頭髮上四濺的水珠,唰得一聲,從浴池子裏站了起來!


    溫水沒過她的胸膛,她睜著迷惘委屈的眼睛,呆愣愣地望著一襲殷紅,就那麽跟著踏進了浴池之中,他的紅袍像鮮血入水,在水裏一縷一縷的洇暈開來,像遊走的花蕊觸手,張狂了這一池清泉寂水,掀起了愈加滾燙的溫度。


    修長玉骨的手指,被水霧沾染得晶瑩水潤,他的指尖有著魅惑感觸,涼薄沁骨,就這麽抬起了她低垂地腦袋,凝視著她的眼眸,他輕聲開口:“你覺得自己很聰明?這種辦法萬無一失?拿自己的清白為掩……很值當?”


    薑檀心嘴唇翕動,她耳朵嗡嗡作響,耳邊的聲音像是回聲,像是空穀靈音,它很近又很遠……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她抬手解開了自己的腰封:“不明白,好兇,可是成功了不是麽……不臭怎麽、怎麽騙人呢?洗幹淨了就不臭了,他一直嫌棄我,哼,什麽睡而夢語,喜食薑蒜,我、我洗還不行麽?”


    桃花粉靨紅cháo起,含水睇眸灩頻頻,酒意自醉,可也同樣醉得了旁人,青絲由水浸濕,黏在了她的臉頰上,水珠從墨色發梢滾落,在光潔地瓷膚上滑下一道水痕,羞赧地鑽進了她衣襟裏。


    她走路跌跌撞撞,抬手解衣衫更是左手纏著右手,指尖輕顫,好不容易解開腰際盤扣,顫巍巍上移兩分,正要去解腋下的結扣,誰料耳邊一陣逆風,她背脊一痛,被人狠狠壓在了池壁上。


    腳一滑,順勢仰頭栽倒,本以為會砸上池台子,不想腦後有手溫柔一托,把她給救了回來。


    她還來不及嘟噥出一聲謝,便覺麵上是灼熱克製的氣息驀地加重了幾分,沁著那股幽穀冷香,將她拘在了一方溫軟的天地之中。


    薑檀心將頭抵在他的肩頭,她咯咯一笑,偏首睇眼瞧去,這人好笨,洗澡為何要穿衣服,太蠢太蠢,督公的東廠怎麽會有這麽笨的人呢?


    她將雙手按在他的胸膛之上,兩根手指曖昧遊走,尋到了他的衣襟處,她勾唇一笑,抬起水霧眼眸,巧笑倩兮:“笨死了,來來,我幫你”


    火燙肌理像一塊烙鐵,烙在了他微涼的肌膚上,她滑著手,一點一點滑進了他的衣襟裏……若一定要用一個不甚恰當的比喻的話,此刻她就像是剝玉米皮一般的下手。


    他瓷白魅惑的身體多露一分,她的笑意便濃一分,直至精緻流暢的鎖骨全部從衣袍裏剝了出來,她才眨巴眨巴眼睛,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掙紮半闔的眼皮,呆愣著欣賞他的胸肩。


    真……那什麽


    鎖骨的線條流暢,可與他恣意張揚的青絲一攪合,又渲染上了七分勾人魅惑,深陷的鎖骨隨著他的呼吸起伏……倏地,他下巴上有一顆水珠滑落,如同她沉落的心,齊齊深陷其中。


    薑檀心不由咽了口中津液,她腦子十分混沌,思緒悠悠飄的老遠,她想著明日早飯若是吃著長街北的小籠包,這鎖骨左邊放辣油,右邊放陳醋,這麽蘸著吃還能省下兩個小碟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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