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罷眸色一寒,瞳孔一縮,他手推指進,慢慢戳破了那根維持呼吸的氣管,不過半刻時分,戴偉剛眸色混沌,已然窒息而亡。


    戚無邪冷笑一聲,猛然拔出了手指!


    一瞬間頸間血噴湧而出,漸了戚無邪一身一袍,他勾起嫌棄的嘴角,抬手抖了抖袖子,可轉眼,卻將指尖上的血的抹上了薄唇,舌尖一舔,捲入腹中,十足的魅惑萬分。


    戴偉剛筆直的倒在了地上,這一倒,也倒在了眾人的心上!


    士卒們瘋了,他們被戚無邪徹底給逼瘋了!


    070 姐妹相認,閻王動情


    當畏懼到了頂點,激起的是殊死一搏的殺意,他們在戴偉剛倒地的一瞬,便麵目猙獰,嘶喊殺伐,舉著鋼刀向他沖了過去——他們誰也不信親眼所見,他們寧願相信這戚無邪是妖魔幻身,是一幅掠影,是一場噩夢。待及砍刀劈下,要麽魂飛魄散,要麽血肉俱碎。


    戚無邪鼻下冷哼,他信步上前,指下是捏碎喉嚨骨的喀喀聲。


    有人劈刀上前,刀鋒擦過他的袍袖,連一根線絲都未有斬斷,腦袋一歪,眼中場景突變,已叫他扭斷了脖子;有人左撲右扯,明明算計好了距離,卻為何紅衣一閃,沒了他的蹤跡,隻有腦後攀上死神之手,裝得了個腦漿四濺……


    有人舉著棍子迎頭敲下,卻被他攥在手裏,紋絲不動,沒有肘部向下的緩衝之力,棍子就已被卸去了十分的力道,手指一鬆,棍子往回一彈,又是一聲頭蓋骨碎裂之聲,小命休矣。


    很少有人見戚無邪親自動手,從前即便是有,也隻是嗜血心cháo,將人命拿來把玩消遣的,此番殺意淩空,橫屍遍地,實在是有人太過逼他,既送他閻王之名,他會欣然受之,定不負眾望……


    *


    一出剿殺前朝餘孽的血腥戲碼,一場百來人還幹不過一個人的荒唐圍殺,血流成河,屍橫當場,沒有刀鋒寒光,隻有一下一下脖子拗斷的骨裂之聲。


    這聲飄散的很遠,比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更能激起眾人寒顫心驚的懼意。


    易名揚原先是在樓船艙裏,聽聞一聲爆炸之聲,快步躥了出來,他當即命令堂下幫手下河救人。鹽幫的舵手雖然粗使,肚中毫無墨水,隻會扛鹽劃槳,但真當了這個時候,熟識水性的他們,變成了平日裏家財萬貫,頤指氣使的鹽商老爺們的救命恩人。


    撲通撲通跳進水裏,連拖帶拽,將有氣的全給救了上船。


    鹽商們從水裏被撈了起來,他們掛著濕噠噠的衣袍,狼狽的縮在了船艙甲板之上,死死盯著岸上的鮮血滿地的修羅場,口齒寒顫,麵色鐵青。


    易名揚也一改往日科插打諢的痞樣,他站著高高的頭桅座上,單手圈著桅杆,有條不紊的指揮者幫眾救人滅火,將留存的船隻開進碼頭,護送鹽商官員們現行上岸。


    “怎麽樣,河裏還有沒有人?”


    他不管岸上廝殺如何,更無力插手朝廷之事,卻不能叫鹽幫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他一心隻想著救上無辜牽連的人,護住鹽幫最後的名聲。


    “少幫主,那邊,那邊還有人!”


    易名揚聞聲望去,河麵上飄著一根浮木,上緊攥著一雙蒼白的手,手腕纖細,倒想是個女人,他急忙道:“下船,救人!”


    ……


    薑檀心留著一絲清醒,直至讓人救上了船,小五小手圈著她的脖子,把臉埋在她的胸口,直到安全上岸,他的手骨僵硬,外人隻得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擺開,才能把人從薑檀心懷裏扯出來。


    小五昏厥,但他記得方才直至最後一刻,師姐撬起木箱鐵釘,將船底砸出逃生洞的場景;也記得徐晉介扯著師姐的腳,喊著“要死一起死”的猙獰表情;他更不會忘記師姐溫柔且堅定的在他耳邊道:“小五,抓緊,千萬別放手,我們一起活下去!”


    薑檀心咳出一口水,舒暢了氣道,喘了幾口氣,即便是空氣裏充斥著火油味,血腥臭,她都覺得沁如心脾,舒延生命。


    易名揚認出了人,他迅速扶著她站起了身:“薑老闆,你怎麽……受傷了?”他從後頭看見了她後背沾染的血汙,有些吃驚問道。


    擺了擺手,薑檀心扶上了一邊的船杆:那徐晉介拚死相搏,她隻在最後一刻才掙脫了他,抱著小五從艙底鑿出洞逃出生天,火浪襲來,即便是水底,也收到了灼熱的衝擊,她的後背一直火辣辣的疼,想來是收了一些皮肉之傷。


    她回首道:“麻煩少幫主替我照顧這位小兄弟,他是我的弟弟,大恩不言謝,來日必報此恩”


    易名揚皺了眉,看得出,眼前之人心緒不寧,焦慮萬分,他坦然應下:“鹽幫的錯,救人實屬應當,不必放在心上”


    薑檀心看著小五叫幫眾抬了進去,遂即轉了頭,把視線凝在了岸上——那塊由著鮮血沖刷的泥地,還有浴血成魔的那一襲殷紅。


    他……


    有一種思念是沙漏點滴,是纖雲流水,是她灼熱吃痛的後背染上了一層綺麗的浮光,重見生機的第一眼,她見到了久違的身影,那抹紅比四溢的鮮血更紮眼。


    相思早在尚未離別之時就已經開始,她曾為自己的心上了一道禁錮的枷鎖,不堪重負,可如今,一條情絲一心靈犀,他在岸上彼端血手腥風,她在船上此端滿目崢嶸!


    枷鎖已裂,她已跨過了心中的那條溝壑,從此,天塹變通途……


    “嘩”


    一隻手從水岸中伸出,扣在了船板邊沿,薑檀心迅速低頭看去,見夷則從水裏探頭看出,黑色的髮絲淩亂,沾著水,貼在了他蒼白的麵頰上,咬了咬牙,他已體力不支,手一撐,從水裏翻身上了船。


    薑檀心唬了一跳,忙上前扶他:“夷則?對了,火台上的那個小五是假,你有沒有受傷?”


    搖了搖頭,夷則將視線投向岸上的戚無邪,隻恨他一翻折騰,精疲力竭,無法上岸幫忙,看著主上親手捏碎一幫蝦兵蝦將,他也覺得是對戚無邪的一種侮辱!


    “我知道,都讓那個小丫頭片子擺了一道,我方才在水下抓住了她,不想被她溜走了,必須趕緊找到她,否則她必要害人”


    薑檀心聽得雲裏霧裏,按住了他的手臂道:“什麽小丫頭?”


    “當日幫我卜算的……算了,暫時不說這些,主上方才吃了那個小丫頭一枚骨釘針,我得上岸去!”


    “小丫頭……是不是她?”薑檀心眼風一掃,清楚的望見了岸邊北端角落那個渾身滴著水的女娃娃,她站在馬淵獻的身邊,冷冷的看著戚無邪一手製造出來的修羅地獄。


    夷則咬牙切齒:“是就她,她和馬淵獻是一夥的!”


    言罷,縱身便要重新跳下船,遊去岸邊幫戚無邪的忙,誰料薑檀心一把抓住了他:“夷則,你等一等,你看督公有些……奇怪”


    夷則愣怔一下,暫且冷靜了下來,莫不是主上另有安排?


    薑檀心秀眉緊蹙,她冷冷的看著那岸上的石頭、樹幹、小土堠的布局腦海中劃過一絲熟悉。


    再看戚無邪,雖然手起命絕,殺人就跟捏死螞蟻一般幹脆利落,但還是一手難敵不要命的車輪撲來,畢竟他仍是肉體凡胎,精力有限。而且,他行事決絕,並不喜歡拖泥帶水,周旋殺伐於一群兵丁之間,這並不是他的風格。


    千軍萬馬之中必斬纛旗,擒賊擒王,she人she馬,衝著馬淵獻去準是沒錯的!


    可為何……他似乎像是看不見,眼裏隻剩下了鮮血和殺伐。


    *


    瓷娃娃站在馬淵獻的身後,背著手麵色淡然,她用著殘忍的口吻不緊不慢的開口:“馬公子用這百來條人命做血煞之局,隻為困死他,這個人究竟是誰,竟有如此仇怨?”


    馬淵獻扶手沉色,冷笑不止:“殺父、毀家,一二天地很,三江四海仇,但我會大方的承認,這些並不是我最恨他的原因。”


    名門貴胄,文武雙修,強者生來隻為最強,他馬淵獻是人間正道,他戚無邪是陰間邪魔,自古正邪不兩立,除邪本分而已。


    他布下這天羅地網的局,他戚無邪敢來應,便也叫他嚐嚐耗竭而亡的滋味。


    瓷娃娃撲扇這纖長蜷翹的大眼睛,她似是聽見了一句可笑的話,喃喃重複:“殺父……毀家……”


    “你笑什麽?”


    “沒什麽”


    瓷娃娃俏皮一笑,輕托下頷繼續觀賞她為戚無邪擺下的戲——


    打入穴位的骨針配上這奇門遁甲中的血煞縛屍陣法,戚無邪憑他身手再好,不殺光這陣裏的一百九十九個兵丁,他就永遠看不見站在生門的她和馬淵獻。


    “嗬,你要多少銀子,盡管開口”


    馬淵獻為自己撿到這麽個寶貝,由心雀躍,他看著戚無邪越來越深蹙的眉頭,看著他絕代姿容上濺起腥臭的血汙,他真得連血都要燃燒至沸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宦妻,本座跪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糖元燉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糖元燉肉並收藏宦妻,本座跪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