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修行常識的都知道。


    地上水脈、山脈與地下靈脈,皆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關乎天地氣運的宏大存在。


    疏導靈脈、水脈,規劃山脈走勢,那是唯有聖人才會去做的事情。


    費心的做這種事,耗時費力耽誤修行不說,能收獲的,也不過就是些功德氣運獎賞罷了。


    功德氣運雖好,但量少無用。


    對增長修為、提升戰力,實際上起不到多少幫助。


    準聖以下,去觸及這種存在,簡直就是浪費修行時間。


    渺小人族,竟妄圖去疏導水脈,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愚蠢之舉。


    故而身為水猿,通曉水性的無支祁,他見了那群自不量力的人類後,自然也感覺有趣好笑。


    念頭一轉,就打算捉弄那群人類一番。


    比如一個彈指,掘開人類好不容易築起的大壩。


    比如故意把水流,引到那些人類預計中的反方向。


    再比如,偶爾就跳進淮河水中,抻筋拔骨,舒舒坦坦的衝個涼水澡,捎帶著濺起一點點“小水花”。


    那時無支祁認為,這些小玩笑根本無傷大雅。


    如果這些人族足夠有悟性,他們或許就能在這些小玩笑中,盡早清醒過來。


    不要浪費時間,不要自不量力。


    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試圖去企及,沒有資格去觸的東西。


    為此死上一些人,也不算過分。


    然而對於人族而言,這些小玩笑,卻是恐怖且致命的。


    人族當時的首領,大禹王也曾經試圖尋找無支祁,通過講道理的方式解決問題。


    但是,在巫妖量劫之後,舊日妖天庭崩潰、新天庭未建的那段日子裏。


    弱者從來就沒有與強者講道理的機會。


    於是,那些人族隻能迎難而上,頂著地震、暴雨、疾病等諸多困難,還有無支祁時不時製造的“小玩笑”。


    繼續按照他們自己的計劃,憑借著精細的構思與設計、充足的準備、還有團結緊密的合作。


    巧妙的一次次與危險擦肩而過,艱難的推進著他們的治水計劃。


    時間一長,這些人族的執拗,就讓無支祁開始感覺到無聊了。


    它不再理會這些人類,去了其他地方尋找機緣。


    數年後再見時,無支祁驚訝的發現,那群人族竟然還在繼續堅持。


    不僅聚集在禹身邊的人族越來越多,還有不少小有實力的妖族,也追隨在禹身邊。


    甚至,無支祁還在那些妖獸中,見到了一條即將化龍的蛟。


    這條蛟,是追隨禹的眾多妖獸中,實力最強的那個。


    無支祁感覺有趣,就憑借著修為境界優勢,順手將這條蛟給揍了一頓。


    還像之前那樣,又給人族的治水工程,製造了一堆麻煩。


    又是幾年之後,再見麵時,那條蛟竟已化為龍身。


    修為幾乎追平無支祁,都達到了大羅金仙初期。


    無支祁理解不了,為什麽對方的修行速度如此之快。


    惱怒之下,它們又打了一場。


    水猿無支祁獲勝,但贏得非常艱難。


    又過了僅僅五年後,這次追隨大禹的那條龍,身後竟然生出了雙翼。


    修為水平也遠在無支祁之上。


    具體是什麽境界,無支祁已經看不透了,但他估計,至少也是準聖水平。


    五年時間對於先天神聖而言,實在是太過短暫。


    無支祁他自己的修為,還停留在大羅金仙初期,所以結局,自然是毫無反抗之力的慘敗。


    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無支祁才知道,背生雙翼之龍,名為應龍。


    而與他交手的,則是這天地之間,剛剛誕生不久的第一條應龍。


    慘敗後,無支祁自敘,他也並沒有被立刻封印鎮壓。


    甚至正相反,無支祁還在那條應龍的牽線幫助之下,與人族和解。


    在人族後續的治水工程中,無支祁偶爾還會出手相助。


    可惜好景不長,按照無支祁的說法,人族沒能一直團結下去。


    夏王朝建立後,野心膨脹、爭權奪利、陰謀算計等內耗戲碼接二連三的上演。


    各方修道者眼饞人族旺盛的氣運,也紛紛用各種手段插足幹預,想要從人族的繁盛中分到一杯羹。


    這些修行者,大多數都隻是將人族視作另一種天材地寶,或者說是修行資源。


    他們提供的幫助背後,往往都會伴隨著出賣、背叛與殺戮。


    人族不是不清楚風險,但在切切實實的利益與力量麵前,又有幾個能不心動?


    如道門三清那般正規的聖人道場,又有幾人能有緣入內?


    於是人族隻能無可避免的,在各種內外因的作用下,日漸人心渙散、走向分裂。


    想要做裱糊匠,維護瀕臨崩潰的團結。


    轉嫁矛盾的方法,往往見效最快。


    秉持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信條。


    曾經追隨在大禹身邊的妖族、異獸,理所當然的,就成了最先被人族清算的對象。


    而水猿無支祁,早年間,他的行為對於人族而言,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劣跡斑斑。


    雖然明麵上和解了,但人族內部的大小氏族,很多都與無支祁有血仇。


    鎮壓淮水之下一千年的這項罪罰,還是落在了無支祁的頭上。


    他本想著一千年也不長,而且那些鎖鏈封印,隻限製他的自由,不耽誤他在水下修行。


    就當是閉關修煉一段時間,也無所謂。


    結果無支祁哪曾料想到,人族社會的變化速度太快。


    整個夏王朝都沒有撐過五百年,就被商取代了。


    而釋放他脫離封印的事情,也因此變得遙遙無期。


    不僅如此,後世各門各派的修行者,又眼饞他這頭上古水猿的力量。


    數千年以來,各路修行者們反複加固淮水封印,又圍繞封印的掌控權,明裏暗裏爭鬥不斷。


    各種威逼利誘,甚至施加酷刑,試圖以武力逼迫無支祁屈服認主。


    然而這些行為的結果,卻隻是在引發淮水一次次泛濫、一次次決堤。


    好好一條河流,硬是變成了洪澇重災區。


    不過,淮水周圍的百姓,他們當然不清楚水下的真實情況。


    每次淮水決堤改道,衝毀田地房屋,當然就是那頭猿妖又在作怪了!


    妖怪不害人,難道還能是那些劍眉星目、仙風道骨,為加固封印,不辭勞苦的修行者在害人不成?


    當然,對於水猿無支祁的這些一麵之詞,玄奘也沒有全信。


    但結合那水下封印,的確曆經過反複加固的事實,還有無支祁身上的諸多傷痕來判斷。


    能確定的是,這頭水猿在淮水封印中,幾千年來確實沒少遭罪。


    按理來說,也該到刑滿釋放的時候了。


    不過當初遊曆大唐時,玄奘自身實力還太弱,撼動不了那曆經反複加固的封印鎖鏈。


    祖龍之魂也不願為此事輕易出手,暴露自己的存在。


    隻能將封印的薄弱處告訴無支祁,並且承諾日後找個機會,再想辦法將他放出去。


    如今,玄奘身邊有孫猴子在。


    他不僅有能力幫無支祁破開封印,萬一對方是個編瞎話的老銀幣,一掙脫封印就變臉。


    玄奘這邊也有能力再將它製服。


    更何況此時,那邊的大聖禪院內,還冒出了一個不知從哪裏跑來的聖人。


    他無支祁就算是想要變臉,也翻不起什麽浪花來了。


    於是,待得這邊大唐皇帝用完午膳,在遠離淮水的某處高地上,清理出一片空地作為“觀眾席”後。


    玄奘就帶著猴子一同在濤濤淮水旁站定。


    清清嗓子,裝作嚴肅認真,氣勢洶洶的樣子開口道。


    “貧僧玄奘,受唐王之命前來此地,欲與水猿大聖無支祁一會!還請現身相見!”


    實則背後,偷偷給水下的老猿傳音道。


    “無支祁老哥快出來!小僧今天就幫你破了這封印,之後帶你去東勝神洲,花果山福地安家落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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