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鄭佳人接著說:“不過,小媽,你這個是不是有些過分啊?在外麵就算了,怎麽還能把人帶到家裏來呢?注意一點吧。”


    正好宋磊進來了,他在外麵等了鄭佳人很久,見她還不出去,索性進來看看,阿火他還是認識的,畢竟跟容銘遠還有過過節邾。


    宋磊疑惑的看著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的人,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鄭佳人拉著他往外走:“沒什麽事,走了走了。”


    宋磊被鄭佳人推著到了外麵,他們走了之後,楊清歌才算是鬆了口氣,她催促著阿火:“你快走吧,以後也別來了。犍”


    “那孩子呢?”


    阿火愛憐的在孩子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楊清歌臉上已經有了不耐的神色:“好了,我會找機會帶孩子去看你,你快走吧!”


    阿火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鄭家的宅邸。


    車上,宋磊問她:“阿火怎麽會在你家啊?”


    鄭佳人弄著指甲,無所謂的說:“楊清歌忍不住了,把人帶到我家裏來了,我真是對她刮目相看啊。”


    頓了頓,鄭佳人忽然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宋磊,眼睛像是被火燒過一樣的灼亮,宋磊被她盯得發毛,聲音都有些顫:“你想,你想幹嘛?”


    鄭佳人瞪著他:“以後咱們結婚了,你要是敢在外麵找人,我殺你全家!”


    宋磊一抖,忽然有些好笑的想起來,他全家都沒有了,她上哪裏殺去?嗬嗬。


    鄭佳人不明所以的看著忽然笑了的宋磊,問他:“你笑什麽?”


    “沒什麽,嗬嗬。”


    從山上下來之後,蘇染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她狐疑的接起來,那邊的聲音確實異常的熟悉,是小時候的鄰居。


    “王嬸,有什麽事嗎?”


    “染染啊,咱們這邊的房子拆遷差不多了,有一包包的好好的東西好像是你們家的,你過來拿一下吧。”


    蘇染答應著,狐疑的掛斷了電話。


    從母親離世之後,他們家的老房子她幾乎再也沒有回去過,會有什麽東西呢?會是蘇沫放的嗎?


    她這麽想著,還是回去了。


    老街已經被拆的麵目前非,記憶中很多的東西已經不存在了,蘇染感歎著,時光匆匆而過,歲月最是不饒人。


    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了王嬸的住處,王嬸從臨時出租屋出來,笑著說:“染染過來了啊,這麽多年沒見,越來越標致了啊。”


    蘇染笑了,王嬸是他們家的鄰居,她小時候沒少被王嬸照顧,“王嬸也是越來越精神了。”


    她笑著回了一句,隨即問:“王嬸,您剛才在電話裏說我們家有東西?是什麽啊?”


    王嬸笑著把她領進了屋子,笑著說:“染染,這屋子裏亂,你隨便坐啊。”


    臨時的出租屋裏,雜七雜八的放了很多東西,蘇染在其中一個墊子上坐下來,這種亂糟糟的感覺卻讓她覺得異常的親切,以前,王嬸家裏就是這樣,她和雲深還經常在這種環境中躲貓貓來著呢。


    小時候的日子啊,嗬嗬,隨便艱苦,但總是開心的。


    蘇染感歎著,王嬸拿出來一個黃色的油布包,遞到了蘇染跟前。


    這個包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上麵的字跡卻是她熟悉的,娟秀的小字,字的尾部總會帶一點小小的上揚,這是母親獨有的筆跡。


    “王嬸,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包裹是我們家的啊?”


    上麵隻寫了一首小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天長日久未相忘,各安天涯各安好。”


    王嬸摸著上麵的筆記,“這個字啊我認得,一看就是你母親的,以前我跟兒子通信,都是你母親給寫的,你忘了?嗬嗬,這個包從牆洞裏拆出來的時候啊,沒有人認領,我看是你母親的,就幫著拿了回來。”


    也許是這個包就該到了蘇染的手中,母親臨終都沒有告訴她,家裏有這個東西的存在。


    蘇染道了謝,留下了她的地址,讓王嬸隨時可以去找她,便離開了這裏。


    榕城靠著海,這裏是榕城的老區,以前她就是聽


    tang著海浪的聲音入睡的,現在,她光腳踩在沙灘上,海水一浪一浪的漫過她的腳脖子,她沒有了以前看到海水時的恐慌,隻有小時候難以忘卻的記憶。


    海邊不知道什麽時候修建了一個餐廳,黑白色為主色的餐廳看起來很有格調,蘇染走了一會兒,才慢慢的帶著那個油布包走進了那間餐廳。


    老板很熱情,蘇染謝絕了他們的推薦,獨自找了一個小角落,她帶著些顫抖的將那個包打開了,裏麵,隻塵封了一遝信箋,還有一疊子的照片。


    她將那信箋先放在一邊,翻看起來那已經泛黃的照片。


    很意外的,她居然在裏麵看到了自己,有自己一歲的,三歲的,還有長大後的樣子。


    她忽然想起來,小時候,母親總是會在她生日的時候請拍照的師傅來家裏給自己和妹妹各照一次照片,那個時候,他們家雖然窮,拍照對他們那個時候來說也是比較奢侈的事情,但是,母親還是堅持了很久很久。


    她本以為,這些照片母親都沒有留著了,沒想到現在卻意外邂逅了它們。


    再往下翻,是母親年輕時候的樣子,眼角眉梢跟她很像,隻是比她的眉眼更加的柔和,也更加的柔美一些。


    那些照片中,她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喬鎮遠,那個時候他大概才四五十歲的樣子,透過照片,蘇染都能感覺到他那個時候有多麽英氣逼人。


    母親會愛上這樣的男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吧,蘇染這麽想著,她無意中發現,照片背後竟然還有字跡,每一張都有,就連她和蘇沫小時候的照片背後都有,每一句都是母親對他們最美好的祝福。


    這些照片裏麵,隻有一張背麵是空白的,那張照片裏,隻有母親一個人,她優雅而孤獨的笑著,背靠著大海,一股莫名的孤寂之感撲麵而來。


    蘇染心中一陣難受,她小心翼翼的拆開了那些泛黃的信箋,很奇怪的是,那些信封雖然顯示的都是寄出去過的,或者是寄過來的,但是裏麵的信箋不像是寫給別人,倒像是母親自己的內心獨白。


    她翻看著,如同翻看著母親從不曾跟她提起的過往。


    原來母親是自己離開喬家的,她不希望自己毀了喬鎮遠的一輩子,這些信箋裏,洋溢著滿滿的思念,母親從不曾對他們說起過,更不曾在她們麵前表露過分毫難過的信息。


    原來不說不代表忘記,不說也並不代表怨恨,母親的愛,深沉而不悔,蘇染忽然流下了眼淚,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隻有母親的那張照片背後會一句話都沒有。


    因為,母親說過,有了他們,她的世界,她的生命才有了意義,沒有他們,她的一生或者也就那麽碌碌無為都過去了。


    最後一封信箋,是母親寫給自己的,或者說,是寫給自己和蘇沫的。


    蘇染認真的看著,母親娟秀清新的筆跡已經泛黃,很多字都已經看不出來了,但是蘇染還是看到了母親的心思。


    她說,如果以後她和蘇沫會遇到喬鎮遠,會遇到自己的親生父親,不要怪他,更不要恨他,因為,她自己是如此的喜歡他,愛到寧願離開,也要保全也許喬鎮遠根本就不在乎的名聲。


    信裏麵甚至還勸誡他們,如果日後跟喬鎮遠相認,一定要像孝順自己一樣,孝順他。


    蘇染放下了信箋,這份信,如果不是她太熟悉母親的筆體,蘇染都要懷疑,這是不是喬鎮遠故意找的王嬸來跟她演的一出戲。


    母親都不恨他了,自己還有什麽要芥蒂的呢?


    蘇染忽然覺得,自己心中的結像是忽然打開了一樣,她無法去評價母親的這份愛到底值不值得,也無法去了解母親最真實的想法了。


    如果母親真的是這麽想的,那為什麽會將這包裹藏在了那麽隱秘的地方,甚至如果不是拆遷,她永遠也無緣見到。


    海風順著未關緊的窗子吹了進來,像是母親溫柔的手輕撫過她的頭發的感覺。蘇染收拾起了包裹,這裏麵,一大半的東西都是屬於喬鎮遠的,不管她心中怎麽想,這些是屬於母親和他的東西,她不能占有,更加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蘇染歎息著,腦海中隻剩下了那一句像是抱怨,又像是遺憾的話: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容銘遠坐在沙發上,朱明華說喬雲深走了,這個消息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喬家現在風雨飄搖,他怎麽再這個時候離開了呢?有意思。


    容氏現在漸漸的又獨霸了榕城的商業圈,他看著在自己中的這片天地,忽然覺得莫名的孤寂,就算擁有全天下又怎樣?他依舊隻是一個孤家寡人,連宋磊都有了歸宿了,自己依舊孑然一身。


    不是沒有想過再找一個的,可是,對待感情,他永遠也無法像其他人那樣,玩世不恭,萬花叢中過,他愛上了蘇染,再也放不下。


    苦笑了一聲,他拿起了電話,撥下了一個號碼。


    鄭誌遠正在外地,容銘遠笑著說:“鄭總,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哪天一起吃一頓飯啊?我請客。”


    利用鄭誌遠整他是嗎?


    那麽,就看看到底是誰比較厲害好了。


    **************************


    回到家裏的時候,毫無意外的,蘇染又看到了喬鎮遠,一個老人,洗去了昨日的光華,沒有了戾氣,看到蘇染的時候,喬鎮遠的臉上帶著滿滿的歉意和愧疚,他有些無措的喊了她一聲:“染染。”


    他一個老人,卻帶著討好的害怕再一次被忽略的神情,看著她。


    蘇染在心中歎了口氣,不管如何,他始終是母親深愛了一輩子的人,連母親都可以原諒她,她心中又是在堅持什麽呢?她走過去,溫和了臉色,淡淡的說了一句:“喬老爺,進來吧,我有點東西要交給你。”


    將那一遝的信箋放在桌子上,蘇染真誠的看著喬鎮遠:“喬老爺,我知道,當初是我母親選擇離開的,所以我不怪你,但是也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好嗎?”


    雖然她不再替母親鳴不平,但不代表自己就要這麽接受了他成為自己父親,畢竟,父親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太過陌生。


    喬鎮遠看著蘇染的樣子,良久才歎了口氣:“也許你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接受這個事情,染染,喬家隨時等著你回來,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依舊是你的。”


    他說完了,站起來就要走。


    雖然母親不怪他,但是從小就沒有父親的痛,還是蘇染心中的一個結,她眼神黯了黯,還是衝喬鎮遠說了一句:“喬老爺,以後您別來了,我暫時不住在這裏了。”


    說完了,她把那包整理好的,關於喬鎮遠的東西都放在了喬鎮遠的手中,溫和的笑了一下:“走吧,我親自送您回去。”


    喬鎮遠看了看蘇染放在自己手中的包裹,大概也知道了,這個是跟她母親有關的東西,要不然蘇染的態度也不會轉變的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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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廳裏,燈光柔和,容銘遠的側臉隱在陰影中,正是用餐的高峰期,這個餐廳裏麵卻人跡寥寥,隻有他一個人。


    見慣了名利場上的燈紅酒綠,也習慣了桌子上觥籌交錯的應酬,這會兒異常的安靜卻讓他的心莫名的覺得心安。


    怪不得大家都喜歡包場,原來是這種別樣的感覺。


    容銘遠扭頭,看著窗外的點點燈火,溫暖和諧,而他,如同站在寂靜的山巔,獨自享受著這別樣的孤獨和寂寞。


    有車子停在了下麵的停車場,容銘遠看了一眼從車子上下來的人,將剛才的思緒推到了一邊,打點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等著鄭誌遠的到來。


    不一會兒,鄭誌遠就到了,大老遠就開始跟容銘遠打招呼:“嗨,容總,真是不好意思,飛機晚點了,我來晚了。”


    容銘遠站起身,笑著回答:“不晚,我也才剛到,鄭總,請坐。”


    鄭誌遠落了坐,容銘遠親自給他到了一杯清水,笑著說:“鄭總工作繁忙,還能賞光跟容某吃一頓飯,真是榮幸之至啊。”


    鄭誌遠嘿嘿笑著,放眼望去,整個榕城,誰能有資格讓容銘遠請吃一頓飯?鄭誌遠知道,這頓飯,是不是鴻門宴還說不定,自己還是小心的為妙。


    他滴水不漏的應答著容銘遠的話,兩個人寒暄了好一會兒,容銘遠才算是切入了正題。


    “鄭總,我想你應該知道,中國的市場跟國外的市場還是有一定的差距,就算封先生想要開拓中國的市場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吧?”


    他淡然的說著,如同談論眼前的菜味道如何一樣,既不表現的太過隨意,也不是那麽的認真。


    鄭誌遠


    一時並不能猜測的到容銘遠說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也不能妄加回答,隻是笑著說:“封先生的家業很大,他想要開拓中國市場也是很合乎情理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左右得了的啊。”


    容銘遠笑著點了點頭,看來,鄭誌遠也意識到封景墨資金的雄厚,遠遠不是他們可以比擬。


    但是,如果中國的市場牢牢的被他們所占領呢?


    容氏的房地產事業已經做到了巔峰,已經風頭無兩,鄭家的電子產業也已經趨於成熟,他們可以算是榕城的支柱性產業,至於喬家,現在應該已經風雨飄搖,全靠喬雲深之前打下的堅實基礎過活了吧?


    “鄭總,封先生畢竟不會兩頭兼顧,如果做大了中國市場,法國那邊勢必會受到一定的影響,您覺得,封先生有可能放棄了法國,而專注中國嗎?”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他想要將封景墨趕出中國,拚盡全力也是可以做到的,畢竟,法國才是封景墨的主場。


    鄭誌遠當然也不是笨蛋,生意場上的摸爬滾打早就讓他學會了察言觀色,聽別人話裏有話的意思,現在,聽容銘遠這麽說,他也若有所思,為了封景墨,得罪正在不斷壯大的容氏,真的值得嗎?


    他對容氏的投資沒有撤回,容氏現在卻已經有能力填堵他的這一缺口了,如果自己再跟容銘遠作對,那麽,鄭家的產業會不會受到牽連呢?


    想了想,鄭誌遠笑著舉杯:“容總,鄭氏和容氏一向交好,容總若是想一直合作下去,我鄭誌遠沒有意見。”


    他畢竟是個聰明人,鄭家的大半產業全都在中國,他不可能讓自己陷入危機,這些年,雖然鄭氏並沒有壯大多少,但卻一直是穩穩當當的,也許是鄭誌遠老了,不敢再去拚搏,也許是聽慣了一夜之間什麽都沒有的故事,更喜歡穩穩當當,他是個商人,卻也是個如履薄冰的商人。


    容銘遠牢牢的抓住了他這一個弱點,當然,這些還得感謝鄭佳人,她不遺餘力的“出賣”自己的老爸,讓容銘遠的計劃更加的順利。


    鄭誌遠當然也知道鄭佳人已經跟宋磊在一起,在生意場上,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他們舉杯,紅色的液體在酒杯裏流淌著,兩個高腳杯在安靜的餐廳裏發出清脆的“碰杯”的聲音。


    宋磊和鄭佳人在暗處,鄭大小姐一拳打在宋磊身上:“我老爸要是知道我這麽做,非殺了我不可。”


    在鄭誌遠心中,封景墨還是比較重要的,畢竟曾經是幫助過他最多的人。


    宋磊無辜的看著鄭佳人,其實她也是害怕因為鄭誌遠幫封景墨而受到牽連吧?她看起來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卻並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人,跟封景墨比起來,鄭佳人更願意相信容銘遠的實力,這個男人,果斷,手腕狠,見解獨到,就算被打壓的涓滴不剩,也依舊會以你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崛起。


    “這個不怪我吧,前後好像都是你的主意啊。”


    宋磊誠懇的說著。


    鄭佳人翻白眼,手暗暗的在他胳膊上使勁:“還敢反駁我,你是不是想死?”


    宋磊求饒:“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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