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染指一指她,問江一寒:“一寒,那個女人是誰?”


    江一寒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眉目輕佻,不屑的說了一句:“臧雨諾家裏的黃臉婆。”


    蘇染越覺得奇怪,江一寒這是在幹嘛?不是決定了要遠離臧雨諾嗎?怎麽還搬到人家家裏來了頦?


    江一寒橫了一眼那個女人,拉下蘇染:“走吧,我們進屋裏去說。夥”


    “哦。”


    有下人要過來推江一寒,蘇染讓他們下去,她親自推著江一寒進屋子裏去了。


    臧雨諾的別墅是很大,房間也很多,江一寒住在一樓最大陽光最好的一間屋子裏,裏麵的擺設很時尚,到處可見的是國際上的奢侈品牌,幾件guess新品服裝隨意的扔在chuang上,價值不菲的清朝花瓶被擺在桌子上,隨意的插著鮮花,地上鋪的波斯毛毯綿軟舒適,連沙發都是最ding級的沉香木,還散發著幽幽的芳香。


    饒是蘇染這種見慣了奢侈品的人,都難免咋舌:“一寒,你發財了啊?”


    江一寒看著這些東西,隨口說:“喜歡啊,喜歡就拿去好了,反正也不是我的東西,隨便拿。”


    蘇染跟她調笑了一會兒,才正經起來,她小心的扶著江一寒到了chuang上,認真的問她:“一寒,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你不是再也不想見到臧雨諾了嗎?怎麽還住到他家裏來了?”


    江一寒聳聳肩,笑著說:“我都這個樣子了,還怕什麽,染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吧,就是不能太忍耐,你越忍耐,命運就越是想要欺負你,不想被欺負,就要反擊,你懂嗎?”


    她不懂,她不懂一個人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變化這麽大。


    江一寒看著她,笑的無奈,她說:“染染,我也是逼不得已啊,臧雨諾以白家來威脅我,白元修那個大傻子,他怎麽可能敵的過臧雨諾呢?還想為了我跟臧雨諾拚命呢,我不能讓他因為我賭上整個白家,反正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他不就是讓我回到他身邊嗎?那有什麽不行?”


    臧雨諾為了她,跟白元修打的身上掛了彩,她也算是創紀錄了,這麽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臧雨諾動手打人。


    “所以你就來這裏了嗎?他的夫人能容得下你嗎?”


    “嗤。”


    江一寒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我當那個女人到底有多大的來頭,原來也不過就是個銀樣鑞槍頭。


    早些年,臧雨諾還沒有像現在這麽輝煌的時候,她家裏曾經傾囊幫助過他,臧雨諾念著這個舊恩娶了她,就算在外麵養她這個小~三,也總是盡量不讓她知道。


    但是,現在她的行為已經完全激怒了臧雨諾,原本以為養在自己身邊的是頭溫順的綿羊,沒想到會是一頭心狠起來比什麽都狠的狼。


    “要不是看她現在懷有身孕,臧雨諾說不定早就把她趕走了,還敢跟我橫。”


    蘇染很佩服江一寒的勇氣,至少如果主角換作是她,絕對沒有勇氣住進這裏,也絕對不會再有強大的心理來麵對臧雨諾了。


    江一寒跟她說了一會兒,轉了個話題:“哎,別光說我了,說說你唄,到底想怎麽樣啊?是跟喬雲深還是跟封景墨在一起啊?我覺得他們兩個都不錯啊,你不過封景墨帶著兩個小孩子,嗯,還是喬雲深吧,我還是支持你跟喬雲深在一起。”


    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江一寒,立刻熱心的給蘇染出謀劃策。


    幾乎是下意識的,蘇染問道:“那容銘遠呢?”


    江一寒一愣,皺眉看著蘇染,語重心長的說:“染染,你不要告訴我,你心裏還想著那個容銘遠呢,他不是進監獄了嗎?退一萬步說,他沒有進監獄,就他以前對你做出來的那個事情,你還能原諒他?”


    她覺得很不可思議,真的沒辦法理解蘇染。


    蘇染卻反問她:“那你心裏還愛臧雨諾嗎?”


    如果不是愛,她想象不出再多一條的理由,能讓江一寒甘願當小~三那麽多年,她有的是追求者,隻要她答應,分分鍾都可以做一個衣食無憂的豪門太太。


    江一寒眼神暗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曾經不愛那是假的,我的青春都耗在了他身上,把人生最美好的年華都奉獻給了他,可是染染,到了現在,你覺得我還愛他嗎?不恨就不錯了,我現在隻想報複,其他的,我已經不奢


    tang求了。”


    多像以前的自己。


    蘇染苦笑著。情之一字傷了多少人。


    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有人問小怪獸,奧特曼打你的時候痛嗎?小怪獸回答說,痛啊。


    那為什麽不離開它呢?


    小怪獸回答,因為離開更痛。


    是啊,寧願遍體鱗傷還是義無反顧。她和江一寒,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人。


    蘇染坐了一會兒,才說明了今天的來意:“一寒,我要走了,可能要走很久,今天我來,是跟你道別的。”


    江一寒很詫異,疑惑的問她:“你要去哪裏啊?”


    蘇染眼神空洞,好像漂浮在海上的浮木,沒有自己的意識,大海帶她到哪裏,她就到哪裏。


    “我要跟封先生去法國了,可能會很久很久以後才會回來,一寒,如果你想我了,一定要去法國看我啊。”


    對於蘇染這個決定,江一寒是支持的,她雖然覺得蘇染跟喬雲深在一起會比跟封景墨在一起更好,但她一向尊重蘇染的決定。


    “好吧,那祝你一路順風,我就不去送你了。”


    “不用送,記得來看看我就行。”


    這麽多年,江一寒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現在要離開了,她最舍不得的人,就是她。


    江一寒看著自己的兩條腿,苦笑:“不知道人家法國讓不讓殘廢入境啊。”


    “一寒,你的腿真的沒有救了嗎?以前不是好了嗎?現在還能治好吧?”


    蘇染心疼的mo著江一寒的雙~腿,曾經的超級名模,到現在淪落到靠坐輪椅行動,心裏的苦楚,雖然她沒說,但她懂,她心裏肯定是極其難過的。


    江一寒的手扣在了蘇染的手上,表情釋然:“好不好都隨他去吧,反正就算好了我也不能重新站在t台上了,染染,你看我的臉,你覺得我這輩子除了在家裏呆著,還有可能出去嗎?”


    “現在整容行業那麽發達,臉都能整的讓父母認不出來,跟別說你這幾道傷疤了,對了,一寒,你怎麽不去整一下呢?”


    臧雨諾能看著她這個樣子在這裏晃來晃去?


    “你不懂,這些傷痕我要留著給臧雨諾看呢,這樣才能在對付他老婆的時候占上風,哈哈。”


    江一寒答的沒心沒肺的,蘇染卻越來越心疼她。


    從臧雨諾的別墅出來,蘇染隻覺得心裏一陣鈍痛,她總是這樣,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想要逃避,逃避不了了,才會選擇麵對。


    電話響起,屏幕上顯示著封先生的號碼。


    “喂,封先生。”


    “染染,我定了今天晚上的機票,你在哪裏?還決定走嗎?”


    封景墨給了她足夠的時間考慮,也充分尊重她的決定,如果她走,他就帶她離開,如果要留下來,他也可以在這裏陪著她。他給她完全的自由,因為一切已經都差不多盡在掌握。


    幾乎是想也沒想,蘇染立刻回答:“走啊,封先生我在新湖這邊的別墅區,不好打車,老鍾叔方便過來接一下我嗎?”


    “嗯,老鍾不方便。”


    蘇染眼眸中劃過一閃而過的失望,老鍾叔不能過來接她,看來隻能自己找路回去了,她可是個超級大路癡,平時都是有人帶路的,這下要是估計她從這裏繞出去了,飛機也起飛了。


    蘇染撇撇嘴,剛想說那好吧,那邊,封先生的聲音就傳過來了,略帶著些戲謔:“我比較方便。”


    說完,封景墨就掛了電話。


    蘇染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封先生的意思是要親自過來接她。


    封先生都會開玩笑了,蘇染笑了一下,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默默的等著封先生過來。


    不到一會兒,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喬雲深。


    蘇染笑,她最近的業務還真是忙啊,出去幹點什麽事好像都有人隨時監控似的。


    “喂,雲深。”


    “染染,你在哪裏?你要走?”


    喬雲深的語氣裏充滿了不可思議,向晚把這件事情告訴他的時


    候,喬雲深幾乎立刻就把電話打到了蘇染的手機上。


    對喬雲深,蘇染更多的是愧疚,她無法回應他的感情,現在因為她的鴕鳥心態更是要逃得遠遠的,也許有緣無分,來形容他們,恰如其分。


    “嗯,雲深,對不起,我想離開這個地方了,這裏有太多好的不好的回憶,太沉重,我想要休息一段時間了。”


    當初,容銘遠以離婚證為要挾,讓她沒能離開,如今,再也沒有任何阻擋,阻擋她離開的腳步了。


    喬雲深沉默了許久,才問她:“染染,你在哪裏?能跟我見一麵嗎?”


    蘇染搖搖頭,咬牙拒絕了,“雲深,有時候相見不如不見,我們,就此別過吧。”


    說完,蘇染迅速掛斷了手機,也許她也應該學一學江一寒,該斷就斷,這樣才不會亂了心田。


    喬家一派安靜,許靖華看著就坐在自己不遠處的莫國華,冷笑:“你到底把千語的媽媽藏在了哪裏?”


    莫國華陰鷙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暈:“你們找那麽久都沒找到的人,你覺得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可能性還有多大?”


    許靖華卻不相信他的話,莫國華一向老謀深算,早在他去綁架她的時候,她就知道,莫國華並不隻是想要報複銘遠那麽簡單,所以她才會去找莫國華,編了這個謊言,深~入敵後,才能了解敵人最大的動機,不是嗎?


    她清楚的知道,是封景墨和喬雲深聯手想要搞垮容氏,兩大家族的聯手,容銘遠就算再有能力,也是很難抵抗的,她索性配合的拍了那些照片,親自給容銘遠寫了那樣的信,他進了監獄雖然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卻也覺得不錯。


    至少在監獄裏,喬雲深和封景墨幹涉有限,容銘遠足夠安全,她也有足夠的時間去策劃新的容氏集團。


    許靖華留給莫國華一聲冷哼,“我早晚會知道她在哪裏,她要死了,你會那麽自信千語會因為這個聽你的話?莫國華,我們都是有缺點的人,你的缺點就是,你太小心翼翼了,老謀深算也許終究抵不過初生牛犢。”


    莫國華眼底的陰鷙加深,許靖華在商場上mo爬滾打那麽多年,如今雖然掩去鋒芒,但也並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他怎麽會那麽輕心大意。


    “千語在哪裏?”


    “你動用了那麽多力量都找不到的人,你又覺得她生還的希望有多大?”


    許靖華冷笑著,將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


    現在,容氏集團已經不複存在,她對於喬氏而言已然沒有利用價值,而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大家還是各自分開為好。


    *******************************************************************************


    候機大廳裏,人來來往往的,蘇染心裏空空的,抱著封一一有點走神,連封一一跟她說話都沒有聽見。


    她知道自己不該期待的,那人在監獄裏,又怎麽可能再一次出現,以不可拒絕的理由再把她留下呢?


    封景墨辦妥了行李托運,走到他們身邊,把封言熙抱在了身上:“再等一會兒就行了,染染,現在你走,還來得及。”


    他給了她足夠的自由,隻因為確信,她不會走。


    不遠處,有不小的爭執聲傳過來,封一一好奇的往那邊看,拍拍蘇染的肩膀:“媽媽,你看,那邊好像出了什麽事哎。”


    蘇染回過神,隨著封一一的小手指往那邊看過去。


    那邊,已經圍了不少的人,看不到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蘇染無心去看別人的是非,封一一卻十分好奇,想要過去看個究竟。


    愛玩,愛湊熱鬧,本來就是小孩子的天性,封一一從蘇染的身上滑下去,拉一旁的封言熙:“哥哥,我們過去看看嘛。”


    封言熙一臉高冷範兒,“小孩子不要亂湊熱鬧。”


    封一一撇撇嘴,拉拉封言熙的衣袖,一臉的期待與乞求:“哥哥,言熙哥哥,你最好了,一一想要過去看看嘛。”


    封言熙雖然隻比封一一早幾分鍾,但卻十分有長兄如父的自覺,看著封一一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的樣子,封言熙妥協:“好吧,但是你隻能緊緊的跟著我哦。”


    封一


    一一臉期待,保證:“嗯,哥哥我會緊緊跟在你後麵的。”


    兩個小孩商量好了,就要一起往那邊走,完全忽略了在他們身邊的父母。


    封景墨看著兩個孩子你來我往的交流,並沒有多加幹涉,再看看蘇染,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似乎壓根也不知道兩個小孩剛才到底說了什麽。


    到底是不放心兩個孩子,封景墨拍拍蘇染的肩膀,笑容溫潤如玉:“走吧,染染,我們也過去看看,那邊到底是怎麽了。”


    蘇染下意識的覺得不可思議,封先生並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今天怎麽會連這種無聊的熱鬧都要湊一湊呢?


    封景墨苦笑,看著封言熙和封一一朝蘇染努努嘴,孩子好奇心太重,做家長的,也要盡力滿足他們啊。


    蘇染了然,跟在了封言熙和封一一身後。


    兩個小孩在人群中左擠右擠,左鑽右躥,很快就到了熱鬧的中心。


    一個穿著黑色休閑服的英俊男人和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正在談論著什麽。


    “這位女士,你真的誤會了,這些真不是我幹的。”


    喬雲深頭疼的看著地上散落一地的行李,各種奢侈品從裏麵散落出來,圍著的人群似乎並不關心著行李箱到底是怎麽被撞開的,他們更關心的是,這個女人到底是誰,怎麽會帶著那麽多價值不菲的東西出來。


    行李箱散落在一旁,她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回來的時候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而且身邊還站著這個穿著黑色休閑服的男人,擱到誰身上都會懷疑是他幹的吧?如果不是他幹的,為什麽要站在這裏?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各說各的,蘇染擠到前麵去的時候,看著那個男人,臉上布滿了驚訝的神色,她看了又看,才不確定的叫道:“雲深?”


    穿著黑色休閑服的溫潤男子,聽到這一聲,轉過了頭,臉上的表情無奈,卻在看到蘇染的瞬間換上了另一幅無可奈何的表情。


    “染染。”


    他苦笑著攤手。


    蘇染走到他身邊,看看他,再看看那散落一地的行李,疑惑:“這是怎麽回事啊?”


    喬雲深更加無辜,他無奈的說:“我得知你今天走,想來送送你,結果就看到那位女士的行李箱散落了一地,裏麵的東西價值不菲,她又不在,我就想等她回來了,我再離開,結果就被誤會了。”


    真是好心辦了壞事啊,喬雲深苦笑。


    對麵的女子依舊不依不饒:“如果不是你,你會這麽好心嗎?”


    她臉上依舊有怒容。


    雲深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雖然行李箱裏的東西價值不菲,但對於喬家來說,絕對算不上什麽,更談不上喬雲深會去偷她的東西。


    蘇染抬眼過去,看向了那個女人:“雲深不是這個樣子的人,這位女士,你可以檢查看看,你的行李箱裏到底少了什麽東西。”


    她妝容精致,看向蘇染的時候,眼睛裏有莫名的神色一閃而過。蘇染被她瞪得不自然,也有些奇怪,這個眼神她好像在哪裏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三個人也說不清楚,似乎還更加混亂了,封言熙和封一一見有人“欺負”自己的媽媽,也上前去,封一一奶聲奶氣卻帶著敵對的目光看著那名女子,指責她:“你壞,不許你欺負我媽媽。”


    封言熙也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小小的年紀,話語卻是驚人的成熟:“再多的奢侈品都掩蓋不住你那顆廉價的心。”


    被兩個小孩這麽說,那女子更加生氣了,就要上手。


    一旁一直不做聲的封景墨,卻忽然問:“小姐,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一愣,充滿敵意的看著封景墨,問:“怎麽,你也跟他們是一起的麽?”


    封景墨沒答話,隻是定定的盯著她的臉,執著的問:“小姐,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也是毫無畏懼,饒是隻有她一個人,依舊是十分盛氣淩人的,她說:“我叫宋若初,你們想怎麽樣?”


    三個字,卻讓原本喧鬧的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漸漸散去,畢竟是與他們不相幹的八卦,犯不上為了看熱鬧而誤了自己的事。


    除了封言熙封


    一一這對兄妹,還有喬雲深,蘇染和封景墨都愣住了。


    宋若初?


    蘇染的腦子像是忽然被什麽砸了一拳一樣,曾經,她也以這個名字生活了一段時間,她下意識的去看封先生。


    一向冷靜,波瀾不驚的封景墨,此刻卻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眼睛直直的看著宋若初,垂於兩側的手都緊握成拳,看的出來,他很緊張。


    蘇染幾乎瞬間就確定了,麵前的這個宋若初,就是封先生的原配妻子,是封一一和封言熙正牌的母親。她鳩占鵲巢那麽久,如今看到了正主,幾乎一下子就不知所措起來。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封景墨,這個男人,一度是她的依靠,從她記起所有的事情,她就明白,在封先生的眼中,自己可能隻是宋若初的替身,要不他也不會花費那麽大的力氣來為自己塑造這樣的一個身份。


    現在,真正的宋若初就站在她的麵前,而她,帶著別人的丈夫,搶走了別人的孩子,還想要跟他們遠走高飛。


    一片安靜,蘇染以為,封先生會留下來,甚至是直接跟她說一聲抱歉,然後拉著宋若初離開。


    可是,他沒有。


    封景墨沉默著看了宋若初一會兒,拉起了蘇染的手,笑容依舊溫潤,表情從容:“染染,飛機快要起飛了,我們該走了。”


    他握著她的手,溫暖有力,帶著某種堅定的力量。


    封景墨帶著她和一雙兒女快步離去,蘇染很詫異,卻還是緊緊的跟上了他的步伐。身後的喬雲深脫不了身,想要叫她,都沒有機會。


    封一一小短腿跑的飛快,也跟的很費力,她忍不住出聲:“爸爸,你走的太快了,一一都跟不上你了。”


    蘇染停下了腳步,她抱起了封一一,看著就走在前麵,頭也不回的封先生,還是做了一個決定。


    “封先生。”


    蘇染站在那裏,叫住了他。


    封景墨回頭,疑惑的看向蘇染,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叫住自己。


    蘇染衝他微笑,“封先生,我們,還是不走了吧。”


    剛才雖然封先生快步的離開了,眼睛也沒有在宋若初的身上停留,可是蘇染還是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心緒不穩了,封景墨永遠是淡定從容的,剛才他快步離開,就表明了一切,宋若初的出現,是給了他極大的震動的。


    她明白,就算今天她和封先生回去巴黎,未來的日子也一定不會平靜,既然無法逃避,那麽,唯有麵對。


    這樣冰雪聰明,心思細膩的女子。


    封景墨忍不住出聲:“染染...”


    蘇染放下了封一一,從胳膊上褪下了那串粉色的鑽石手鏈,遞到封景墨的麵前:“封先生,這麽貴重的東西,終究是要歸於它的主人的,是蘇染沒有福氣。”


    封景墨的眼睛漆黑,深不見底,他看著蘇染,終究,還是沒有接過那串手鏈。


    “染染,我把它送給了你,那它就是你的,知道嗎?”


    雖然宋若初的出現帶給他不小的震動,但是,當年他明明是親眼看著宋若初離開這個世界的,又怎麽可能出現呢?


    這件事情,他一定要調查清楚。


    蘇染很詫異,頓了一下,還是將手鏈重新帶了回去,她笑:“封先生,謝謝你對我這麽好。”


    除了感謝,蘇染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封一一疑惑的抬起小臉,看著蘇染:“媽媽,你為什麽要謝謝爸爸呢?爸爸就是要愛媽媽呀。”


    封言熙也點頭表示讚同:“一一,你終於說了一句不幼稚的話。”


    哥哥可是很少誇讚人的呀,封一一立刻笑的彎了眼睛。


    “染染,走吧,飛機就要起飛了,我們回法國去。”


    封景墨笑著把手伸到蘇染跟前。


    蘇染把手交給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這個地方了,換了登機牌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再回頭看上一眼。


    可是到最後,蘇染還是沒能走成。


    *******************************************************


    登機的時候,封一一忽然肚子痛,好像吃壞了什麽東西,她跟封先生立刻送封一一去了醫院。


    與他們一同去的,還有喬雲深,宋若初。


    喬雲深跟著去是因為蘇染,而宋若初也跟著去,是因為...反正也誤了飛機,她一點也不介意跟喬雲深耗時間。


    於是,等待封一一出結果的時間裏,四個大人並一個小孩一起站在了走廊外麵。


    喬雲深不勝其煩,妥協:“所以宋小姐,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宋若初背靠在牆上,一臉桀驁,她摘下了墨鏡,看著喬雲深:“這件事情是你做的,理所當然應該由你來賠,那些衣服什麽的,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隻要把這條項鏈賠給我就行。”


    她手心裏,安安靜靜的躺著一條被弄壞的鑽石項鏈。


    粉色的鑽石在日光燈下發出淡粉色的柔和光暈,最末尾處的玉石吊墜冰冰涼涼的,上麵好像還刻著字。


    那項鏈看上去就價值連城,喬雲深頭疼,真是好心沒好報啊。


    他苦笑著看向了蘇染。


    蘇染的眼神卻一直在宋若初的那條鑽石項鏈上,粉色的鑽石,與她手腕上的手鏈如出一轍。


    連封景墨都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宋若初的身邊,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那條項鏈,皺眉問她:“宋小姐,可以告訴我,這條項鏈你是從哪裏來的嗎?”


    當初,一條項鏈,一條手鏈,兩件價值連城的東西均出去他的手,是他在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上親自送給宋若初的。因為鑽石不夠,才用玉石來代替,拚接到了項鏈上。


    可是,自從宋若初死去,這條項鏈就不知所蹤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宋若初懷有敵意的看著封景墨,收緊了手中的東西,“從我醒來,它就一直是跟著我的。”


    醒來?


    封景墨抓住了宋若初話中的關鍵詞,接著問:“宋小姐的意思是,你受了傷?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宋若初懶得理會封景墨,回答他:“我想,我受傷跟先生沒有什麽關係吧?我記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似乎也跟先生無關,先生這麽在乎我這條項鏈,難道是想替他賠了不成?”


    她話語中的火~藥味全都衝著喬雲深。


    喬雲深無奈,拍拍封景墨的肩膀:“封先生,這是我惹出來的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


    轉頭,“宋小姐,醫院不是談賠償的地方,這是我的名片,我就在事務所,您隨時可以過去找我,但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辦,您看,能不能改天再說?”


    宋若初接過喬雲深遞過來的名片,看看他又看看封景墨,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喬雲深說得對,醫院確實不是什麽談賠償的地方。


    折騰了這許久,她也困了,回不去巴黎,她還是回去休息一下為好。


    宋若初走後,封景墨很明顯的開始心不在焉,他站起身,抱歉的跟蘇染說:“染染,我有件事,必須現在弄清楚,你在這裏看著一一,我很快就回來。”


    蘇染點頭,寬他的心:“嗯,你去吧,我在這裏守著一一。”


    封景墨走後,走廊上隻剩下了喬雲深,蘇染還有一言不發的封言熙。


    喬雲深想要靠近蘇染,封言熙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守在蘇染跟前,拒絕喬雲深的靠近。


    喬雲深無語,真是有什麽樣的父親就有什麽樣的孩子啊。


    蘇染將封言熙抱在身上,教育:“言熙,怎麽可以這麽沒有禮貌呢?媽媽平時就是這麽教你的?”


    封言熙戒備的看著喬雲深,回答著蘇染的話:“爸爸說了,他不在的話,我就要負責守護媽媽和妹妹,這位叔叔明顯對媽媽徒謀不軌,我當然得好好防備他。”


    他那麽小,卻說著與年紀極不相稱的話,蘇染無言,也不知道這樣對一個小孩來說,是好還是壞。


    喬雲深也不再靠近蘇染,隻是苦笑著說:“染染,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逃離這裏嗎?連個告別都不想說?”


    是她不對,其實雲深在這件事情上一點錯都沒有,是她自己粗心大意了,又怪得了誰呢?


    “雲深,對不起。”


    她就是這個樣子,總是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她和容銘遠之間的糊塗賬算不清楚,與雲深之間的情誼同樣說不清楚。


    “唉。”


    喬雲深歎口氣,忽然有些落寞,他說:“我不怪你,染染,我隻是有些難過,你想逃離的時候,第一個想到能給你港灣的人,不是我。”


    也許感情真的無法勉強,就算有十幾年青梅竹馬的感情又怎麽樣?他以前抵不過容銘遠,現在又抵不過封景墨。


    氣氛一度陷入了無盡的尷尬之中,曾經,與喬雲深的相處是最讓她感覺到輕鬆的,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加上了一層陌生與沉默。


    如果不是醫生出來問誰是小孩子的家長,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喬雲深說了。


    幾乎是找到了逃離的理由,蘇染站起身,衝喬雲深抱歉的笑笑,跟著醫生走了。


    喬雲深看著蘇染沒入那扇門後,眼神中的陰鷙加深,眸色也是黑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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