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銘遠坐在那裏出神,江一寒的電話打來,她慣有的奚落與調侃毫不留情的朝他炮轟過來:“聽說容總費了好大的力氣四處派人打探我的消息,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啊,到底有何貴幹,說吧。”


    自從蘇染出事後,江一寒就沒給過容銘遠好臉色,每每公開場合見了麵避不過去時,也總是一臉不屑與冷嗤拗。


    容銘遠倒是未曾與她計較,所以這次也不例外:“我想問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宋若初的經紀人。”


    江一寒的沉默讓容銘遠得到了答案:“看來你真是認識的。”


    “容銘遠,她不是蘇染。”江一寒沒有繞圈子,毫不費力的告訴容銘遠大費周章想去驗證的身份,“我在巴黎秀場上見過她,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她不是蘇染。”


    “你這麽肯定?蹠”


    “一個人,可以改變容貌,可以改變聲音,可是,能夠改變性情,能夠改變出聲與人生經曆嗎?”江一寒的聲音中不由多了幾分苦笑,“容銘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勸你還是各自思量為好,那個人,不是蘇染,別白費心機了。”


    容銘遠緘默無語。


    因為在意著同一個人,所以江一寒又多嘴的警告了他一句:“別去招惹她,那是對蘇染的褻瀆。而且,她也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


    電話就此被切斷。


    容銘遠深陷在寬厚的真皮座椅中。


    他想要從另一個與蘇染相似的女人身上得到慰藉,這本身就是對蘇染的褻瀆。


    他沉沉閉著眼,那麽深澈的痛苦已經伴隨了他三年,今後,還將無止境的繼續蔓延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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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傳來篤篤敲門聲,宋磊來報:“容總,宋小姐在外,見還是不見?”


    手鏈閃耀著鑽石的光芒,在窗外傾瀉進來的陽光下,流光溢彩,刺痛了他的眼:“不見。”


    他暫時,需要好好冷靜一下,好好下麵該怎麽做。


    三年來,容氏的員工換了不少,對於蘇染這個名字與這張臉的記憶,似乎也淡去不少。


    但自宋若初現在容氏大樓伊始,依然被人認了出來,她每走一步,都有人在背後竊竊私語,待她猛然回頭望去時,那些人又飛速的閉上了嘴,假裝若無其事的走開了。


    身後的流言蜚語令她蹙緊了眉頭。


    她站在一樓的大廳中央,人~流密集,不消一會兒,前容太太現身的消息就被人傳遍了,很多人都對蘇染和容銘遠那段婚姻津津樂道,如今更是蜂擁般下來一窺究竟。


    宋若初的眉頭,皺的幾乎成小山。


    就在她失去耐心之際,宋磊出現了,但是帶給她的消息,並不那麽愉快。


    “對不起宋小姐,容總正在忙,不方便會客,您請回吧,容總說,他沒有你要的東西。”


    “宋助理!”宋若初那瞪著眼憤憤叫她的模樣,讓宋磊想起蘇染,當真,如出一轍,“宋助理,怎麽說咱們都是本家,你就這麽敷衍我嗎?”


    宋磊一怔,莞爾:“宋小姐,我這也是自己的本職工作,您還是去別處找找吧。”


    容銘遠不肯現身,宋若初確實無可奈何,可她已經在來路全找過了,容銘遠是最後的希望,她不上他的車不進他的家再翻找一遍,是不會甘心的。


    周圍那驚歎與看好戲的目光就像她是一隻被人展示的國寶級動物似的,又讓人增添幾分不快,於是,她雙手抱xiong,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既然如此,我就在這裏等容總忙完了再談,你瞧,這麽多人在看我,再不久恐怕會引發一場不小的***亂吧。”


    宋磊望向四周,雖然那些人不敢明目張膽的看,可明裏暗裏的偷瞧,確實已經阻礙了正常的辦公。


    宋若初挑釁的看著他。


    宋磊雙手交叉垂在跟前,客氣而有禮的點頭:“既是如此,宋小姐便坐著罷,我叫人送杯茶上來。”


    他旋身離去,氣的宋若初瞪大了雙眼。


    隨後,當真有人送了一小壺茶水和點心上來。


    宋若初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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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容太太現身容氏大樓的消息很快被有心人通風報信捅到了所謂現任容太太那裏。


    莫千語正準備去做美容的心情也徹底被毀了,立刻驅車趕來。


    遠遠的,隔著透明的玻璃就看到宋若初坐在沙發上淡然自若喝茶的身影,她手握著白瓷的茶杯,一雙眼不時盯著容銘遠專用的電梯看,莫千語的心,又是狠狠一沉。


    這個女人,竟然不要臉的找上門來了嗎?


    因為等待的時間太過枯燥,所以宋若初為自己斟了幾杯茶喝喝,結果水喝多了就容易想上廁所,但又怕容銘遠突然出現錯過了時機,以至於到後來,她的表情就變得怪異而扭曲起來。


    一隻手悄悄按著肚子,宋若初在心底歎了一口氣,正猶豫著到底是再熬一熬還是先去上洗手間的時候,頭ding突然落下一片陰影。


    她錯愕的抬頭,望著莫千語那張陰沉冷凝的臉,莫千語來者不善,毫不掩飾的厭惡與憤怒的情緒令宋若初也相當反感:“這位小姐,你擋著我的光了,麻煩讓讓好嗎?”


    她不是沒認出莫千語來,隻是,不想給好臉色。


    莫千語的眼中閃過一閃而逝的殺意,這個世界上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張臉。


    她要打敗一個死人已經很難了,更何況是這樣一張活生生充滿喜怒哀樂的俏麗麵容?她提了提精致的挎包,壓抑著自己的嗓音:“我是容銘遠的妻子!”


    “我知道。”宋若初平淡的點頭,她已經快忍不住要去洗手間了,可是,依然懷抱希望,“其實你是可以帶我去見容銘遠的?”


    莫千語幾乎咬碎壓根,她是瘋了才會把這個女人往容銘遠跟前送吧。


    “這是容氏大樓,不是隨便一個女人想來就來的隨便地方,容銘遠更不是一般人想見就能見的。”


    宋若初那兩條秀氣眉毛快打成死結了:“容夫人,可不可以拜托你說話簡單利索點兒,你這樣繞著圈子我聽著很累。”哎,哎,肚子好疼呢……


    她那無辜的模樣讓莫千語看來簡直是麵目可憎,莫千語握緊了拳頭:“宋小姐,拜托你可不可以有點自知之明!”莫千語忍不住怨惱的低吼,引來無數的側目。


    宋若初辛苦一咬牙,站起來豁然推開她:“對不起,我有急事,讓一讓——”


    莫千語被推的踉蹌了好幾步,腰部沉沉撞在旁邊的小幾尖銳的觸角上,疼的說不出話來,宋若初的身影,十萬火急的消失在拐角處。


    這到底是一場怎樣精彩的好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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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磊站在監控畫麵前,突然有些忍俊不禁:“這個宋小姐還真是後知後覺,看莫小姐的眼神都要噴火了,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啊。”


    宋若初在樓下的身影,其實一直在容銘遠的掌控中,莫千語的出現,也在他的預料中,宋若初的表現,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這麽多年來,能配得上容夫人這個稱呼的,也隻有蘇染。


    宋磊一直稱呼莫千語,為莫小姐。


    多少次讓莫千語暗恨在心頭,卻又別無他法。


    即使得了容太太的頭銜又怎樣,她一直都是有名無實。


    容銘遠波瀾不驚的從另一個監控視頻上看到了宋若初心急火燎的出現在洗手間門口的身影,她衝入洗手間,畫麵也就定格在了洗手間那塊牌子上。


    莫千語已經搭乘電梯上來了。


    宋磊說:“三、二、一——”


    外麵已經響起了莫千語的敲門聲,時間真真掌握的一分不差。


    宋磊低咳一聲:“容總,那我先出去忙了。”


    容銘遠頷首,宋磊替莫千語打開門,打了聲招呼:“莫小姐。”


    赤~裸裸的又往莫千語的臉上招呼了一巴掌,莫千語的腰,似乎更疼了。


    “銘遠!”她的眼中積聚著委屈的淚光。


    容銘遠淡淡的揚眉:“上班時間,上來做什麽?”


    她撫著痛處,千言萬語堵在喉頭:“銘遠,我——”可是該從何說起呢。


    她咬著唇,滿臉踟躕,容銘遠似乎也在等著她的訴說,但,她說不出來,他也就沒了耐心:“以後沒事,還是少來公司的好,回去陪我媽吧。”


    莫千語悻悻然的下樓,她的身份,當真就是許靖華的丫鬟而已。還有免費的保姆,免費的勞動力。


    宋若初上完洗手間,滿臉輕鬆愜意,不見莫千語,又坐在了原來的位置上,那張脆生生的俏臉繼續盯著電梯看,結果與剛好從電梯裏出來的莫千語撞了個正著。


    麵對莫千語眼中的陰毒,宋若初隻是淡然的扯了扯嘴角。


    莫千語踩著酒紅色高跟鞋,一身冷豔的逼人氣息:“你說,到底要多少錢才肯放過銘遠?”


    “……!”宋若初聽到自己的嘴巴大大的哦了一聲,“容太太,你真的大錯特錯了,我對你老公,恨不得毫無瓜葛,隻要你能去他的車裏家裏找到我丟失的手鏈,我保證絕不會跟他有一絲一厘的糾葛!”


    “手鏈?”


    “是啊,我隻是來找手鏈。”


    莫千語的表情始終不悅:“就這麽簡單?”


    “對,就這麽簡單,”宋若初無聲嗤笑,“你當他是寶,在我眼裏他隻是草,我老公比他帥一萬倍,有錢一萬倍,他,我壓根兒瞧不上。”


    莫千語又是一驚:“你有老公?”


    宋若初好笑的輕撫自己的臉:“為什麽如此驚訝,難道我長了一張小~三臉?像我這樣秀外慧中溫婉可人的良家婦女有個老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所以你不用拿我做假想敵,我巴不得用不跟他見麵!”


    莫千語真真是說不出話來了。或許,真的是她表現太激~烈了?但,她如何能不防?


    “你走吧,你的手鏈我會幫你找的。”莫千語滿臉高傲的說。


    宋若初爽快的一點頭:“ok,謝謝容夫人,希望不負所望,因為如果找不到,我還是會不甘心的上門來的!拜。”


    她揮了揮手,瀟灑離去。


    莫千語心事重重的站在那裏。


    而宋若初說的話,也一字不漏的聽在樓上的容大總裁耳中。


    我的老公比他帥一萬倍,有錢一萬倍,他,我壓根兒瞧不上。她那滿心滿眼的驕傲裏,到底隱藏著怎樣一個無可挑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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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場。


    香港飛榕城的航班安全落地。


    機上的旅客有的歡呼雀躍著站起來舒展四肢,有的飛快提了行李就往外走,不知是去見愛人還是見久未謀麵的親人。


    那長長的隊伍在空姐一路的歡迎再次乘坐東方航空的歡送聲中,逐漸稀疏,安靜。


    直到人群散了,坐在機尾的安靜男子才慢慢起身,提了擱板上簡單的行李下機。


    空姐望著他卓爾不凡的清雋麵容,暗想,這樣清冷無華的男子,身上該有著怎樣的故事呢。


    下了飛機,走在人群熱鬧的通道上,臨時架構起來的走廊上寒風瑟瑟吹進來,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沉沉的吐出滿身渾濁之氣,心,依舊悵然。


    染染,我回來了,你可安好。


    喬雲深的這句問候,落在他為蘇染立的墓碑前,隻有風帶起天邊雲朵的寂寥聲,墓碑上那個笑意恬靜的女子,卻是永遠不可能回答他了。


    墓碑前放著一束仍然新鮮的白玫瑰,白色的花瓣帶著幽幽清香,迎風招展。


    “染染,看來還有人在掛念你,幸好這些年,你也不會太寂寞。”


    他笑著在她的墓碑前坐下,從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酒壺,他不常喝酒,可每次想起蘇染的時候,就情不自禁想喝一些,這樣他空落的心會舒服很多。


    三年了,他一直不敢踏足這裏,這漫長的


    一千多個日子裏,他一直不停問自己,當初如果他沒有回來,容銘遠是不是就不會那樣逼迫蘇染,她也就不會以這樣慘烈的方式了結自己的生命。


    哎,往事不可追。想多了就隻有心痛的份。


    他也曾想過跟容銘遠拚命,可,終究是沒了力氣。人若心死,就是萬念皆空。


    天色逐漸轉黑,不知不覺已經在清幽的墓地做了一下午,他轉身,對著照片上的女子笑了笑,又輕撫了一下那泛白的容顏:“染染,我該走了呢,我回來了,就會常常來看你了,我一切安好,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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