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一大鍋靈魂醬汁被葉凡倒入不鏽鋼盆中備用。


    期間散發出的鹹香鮮味,引得周圍廚師頻頻側目。


    好幾人原本在切菜,頻繁扭頭張望,幾次都險些把手指切到。


    葉凡先用一次性筷子蘸了一點醬汁,抿了幾口。


    不錯,是我想要的味道。


    “葉師傅!熬醬汁呢?要我幫忙嚐嚐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叫喊,嚇了葉凡一跳。


    他扭頭一看,是領館裏的那位胖廚子。


    葉凡小聲對他說:


    “別老叫我葉師傅,聽起來怪怪的,感覺像港台片裏的葉問。”


    “你一喊,我身體就有種下意識反應,總想回一句——佛山,詠春,請!”


    胖廚子咧嘴笑道:“哈哈…葉先生…沒想到你不僅飯菜做的好吃…幽默感還挺足…”


    “你祖上肯定有東北人的搞笑基因…”


    他比了個一的手勢:“就嚐一小碗好不好?拜托了!”


    說著,胖廚子還特意眨了眨眼睛。


    咦,我的天呀,這胖子竟然在撒嬌!!!


    此時就好像有人把美杜莎的人頭忽然拿到葉凡跟前一樣,他瞬間被石化了。


    還是應證了那句話——男人會撒嬌,誰都受不了…


    葉凡添了一小碗遞給他,“這麽心急幹嘛,等會腸粉就好了。”


    “嘿嘿…”胖廚子一臉憨笑,“從小我就是受不了上菜前的煎熬,才去當廚子的。”


    隨著醬汁緩緩入口。


    鮮、香、甘甜、鹹、醇厚,五種味道輪番向口腔中發起攻擊。


    味蕾上的味覺細胞、支持細胞、味蕾小孔、神經末梢,以及微絨毛全部興奮地舞動著小手。


    整個口腔裏宛若盛大的聯歡晚會。


    “來呀… 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時光…”


    “呀…兄弟們…這醬汁的味道也太正…”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主人…這是要過年了嗎…忽然之間吃這麽好…”


    “主人…不要停…繼續喝…”


    一時間,他爽得上頭。


    索性把碗翻過來,把裏麵的醬汁倒得一滴不剩。


    緊接著,他用指腹沿著碗中轉了轉。


    發出明顯的滋滋摩擦聲後,再放入口中吮吸起來…


    胖廚子的眼睛微閉,嘴角上揚。


    幾秒後。


    “呀…爽呀…”


    一碗醬汁硬是被胖廚子喝出瓊漿玉液的感覺。


    啪!


    董佬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猛然拍響不鏽鋼台麵。


    “我剛才吩咐你什麽?就蒸幾鍋雜糧米飯,跑到葉先生旁邊幹嘛?”


    “不要影響別人做事,回到你工作崗位上去!”


    胖廚子還想狡辯,自己是來找葉先生請教問題的。


    但一看到董佬怒氣衝衝的眼神,頓時能量消失了一大半。


    隻能像在走廊上挨批的小學生一樣,耷拉著腦袋回到蒸鍋旁。


    “葉先生,你別往心裏去!”


    董佬安慰道:“你就把他們當成你下屬,該批評就批評,別客氣。”


    “我看你剛才熬好了醬汁,要我幫你嚐嚐嗎?”


    葉凡轉身翻了個白眼。


    謔,好家夥!


    前門拒虎,後門進狼。


    趕跑了小的…又來了老的…


    “不用,不用,我馬上開始做腸粉,等會一起品嚐好了。”


    “那行!”


    董佬點點頭:“我就在旁邊等你。”


    葉凡先往托盤裏刷上一層花生油,避免等會腸粉粘黏。


    再把攪拌好的米漿舀上一勺倒進來。


    一個廚師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下,會進入一種叫心流的狀態。


    他會和當前手中的食材進行視角互換。


    此時葉凡搖身一變,變成了托盤中液體形態的米漿。


    隨著盤子的晃動。


    葉凡操縱身體,一浪接一浪,後麵的液體不斷推動前行,直至鋪滿托盤的每一角落。


    不厚,不薄,一切都剛剛好。


    緊接著。


    托盤中被打入一雞蛋,撒上些玉米粒、蝦仁、生菜葉。


    廚房裏的蒸箱是商業級的,接近一米八高度,從上至下擁有二十個托盤位。


    剩下的就簡單了。


    在每一托盤上重複一遍操作,然後放入卡槽中。


    啟動後,心裏默數60秒…


    叮!


    隨著托盤被抽出,一股攝人心魂的稻米香也隨之飄出。


    沒一會。


    整個後廚裏都是這個味道。


    其餘廚師們一聞到紛紛停下手頭工作,忘我地吸食起來…


    “幹什麽…幹什麽…”


    董佬吼了幾嗓子:“一個個手頭工作都麻利點,別人葉先生做腸粉,你們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吼完了眾人。


    他自己上前幾步,就站在葉先生身後,觀察他下一步動作。


    編筐編簍,重在收口這句話,套在刮腸粉這個環節在合適不過了。


    新手往往第一次刮腸粉。


    一猶豫,手一抖,就會把一整塊米皮刮的跟一碗稀碎的炒粉似的,頓時沒了食欲…


    隻見葉凡手持兩把刮刀,先是從托盤一側把米皮推起一個褶子,然後快速向前一掀。


    一塊薄如蟬翼的米皮就被掀起來了,順勢往前一蓋。


    疊成長方形後,用刮刀分成幾塊,整個鏟起,落入餐盤中,最後往上麵澆上一圈靈魂醬汁。


    說這一套動作就要半分鍾。


    但葉凡僅用了9.8秒!


    隻能看到他手頭的兩把不鏽鋼刮刀,在光影中來回變換。


    身旁的董佬看見後,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好快的男人,以後還是不要輕易惹他為好。


    “董佬!”


    葉凡打了個響指:“您看下,這腸粉給運動員們吃,怎麽樣?”


    董佬雙手互搓,一副既然你開口,我就不客氣的樣子,端起腸粉就往嘴邊送去。


    近距離之下的米香味更是誘人,整個人的靈魂都開始打顫。


    香!


    實在是香!


    醬紅色且透亮的靈魂醬汁覆蓋在奶白色的腸粉皮上。


    透過粉皮還能瞅見內部的蝦仁、玉米粒、生菜。


    董佬夾起一塊放進口中,極其順滑的口感當場就把勝利的旗幟,插滿整個口腔。


    看上去薄如蟬翼的粉皮,抿在口中卻有緊實的口感,絕不是那種很水很稀的感覺。


    蝦仁、玉米粒、生菜在自身的香味中又混合了靈魂醬汁, 就像木柄手榴彈一般在口中連環爆炸,引發出更加濃鬱的香味。


    滑、軟、糯、香、鮮。


    這就是董佬對葉凡這道蝦仁腸粉的評價。


    一旁的葉凡也沒閑著,趁著董佬品嚐的功夫,又做了數十盤腸粉。


    “葉先生!”


    董佬豎起大拇指,“就這個標準,給運動員們絕對沒問題!”


    “你們幾個,趕快把這些腸粉送到101包間裏去。運動員們差不多陸續陸續過來了。”


    “運動員優先吃,等會腸粉有多的,我們再吃,速度,都動起來!”


    暫時不忙的廚師夥同服務員強行忍著口水,把腸粉送出廚房。


    一走進大廳。


    幾個大托盤中的腸粉同一時間爆發出誘人的米香味。


    每經過一個區域。


    那個區域上的外國運動員們就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好似遊戲關卡中點亮了某個npc一樣。


    “哇,好香呀,這是什麽東西?”


    “味道太好聞了,看上去奶白,奶白的,很幹淨的樣子!”


    “主辦方藏的太深,有好吃的,現在才舍得拿出來。”


    有運動員攔住一名服務員:“等下,你不用送去那邊自助餐車了,我當場拿一份就行。”


    “no!”


    一旁的廚師拿起胸前工作證比了比:“chinese only(華國人專供)!”


    這群外國運動員們的喉嚨裏就跟吃了蒼蠅般難受,眼睜睜地看著未知美食離他們而去。


    “憑什麽呀,有好吃的為什麽不能給我們吃?”


    “有什麽了不起的,走,找場館負責人投訴!”


    “對,我們也要吃這個,他們這是赤裸裸的歧視,不講人權!”


    “大不了,用錢買嘛,世界上還沒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


    “走,大家一起去!”


    大量的桌椅板凳被人起身時撞倒,也沒人去扶,桌上的飯菜扒拉幾口也遭人遺棄。


    一批批外國運動員們紛紛聚攏到大廳服務台。


    …


    運動員餐廳外停車場。


    幾輛紅旗轎車緩緩停下,總領事張毅帶著隨行人員陸續下車。


    他們今天是準備過來和自家運動員們見個麵。


    看看餐飲、住宿等方麵還有沒有需要協調的地方。


    此時餐廳裏爆發出喧嘩聲。


    室外不斷有穿著製服的保安與警察進去維持秩序。


    總領事張毅:“今天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有人在裏麵零元購?”


    “大家打起精神,等會隨機應變,保護好自身安全。”


    一行人進入餐廳後才發現。


    一群外國運動員們,把餐廳負責人亞曆山大圍在中間。


    帶頭鬧事的是幾個鷹醬國的黑人運動員。


    身旁一群島國和汗國運動員在周圍跟著瞎起哄。


    “張先生!救我!”


    亞曆山大拚命揮動手臂:“他們提的要求太離譜了,要求你們共享自己的餐食!”


    張毅和亞曆山大前幾天見過一次麵。


    是在現場協調華國運動員包廂和廚房的事宜。


    “大家冷靜一下。”


    張毅氣定神閑地說道:“我是華國總領事張毅,有關我國運動員的問題可以直接與我協商。”


    多名鷹醬國運動員扒開人群,走到張毅跟前。


    “你來的正好…我們要求共享那個奶白色的麵皮早餐…或者允許購買…”


    奶白色?


    麵皮?


    什麽玩意?話都描述不清楚還敢提要求。


    張毅並不著急回應,扭頭安排助理去專用後廚了解情況。


    助理一路小跑。


    還沒進去,就遠遠看見全副武裝的特工們守在門口。


    “葉先生…葉先生…”


    葉凡正在裏麵忙著打包腸粉,就聽見門外有人喊他名字。


    一開門,發現是領館的工作人員。


    “自家人!”


    葉凡對安保的特工說:“別攔她。”


    助理一靠近廚房,就聞到一股好聞的稻米香。


    剛才還渾身緊張的肌肉,暫時得到了舒緩。


    難道這就是美食的力量嗎?


    “葉先生,你這是在做?”


    “蝦仁腸粉而已…我想著運動員全紅燦是湛江人…”


    “就做點她們家鄉的美食…讓她在異鄉也能品嚐到老家的風味…”


    葉凡話還沒說完,助理一扭頭又跑遠了,隻見馬尾辮一甩一甩的。


    總領事張毅得知是蝦仁腸粉後,心裏有了數。


    “好了!”


    張毅不卑不亢地直視帶頭鬧事的幾名運動員眼睛:“事情我了解過了,關於你們剛才提出的要求,我一條都不會答應!”


    “什麽,你再說一遍!”


    “哼!”


    張毅冷笑道:“首先,除了當地運動員餐廳正常供應三餐外,華國單獨安排了廚師團隊為本國運動員服務。”


    “這屬於國家層麵單獨行為,和各位毫無關係。”


    “你們有訴求,去找各家的領事館哭訴,不要在這影響華國運動員的用餐心情。”


    幾名鷹醬國的黑人運動員聽到後還不服氣,推搡著向張毅走去。


    但幾人走到張毅麵前又有些膽怯了。


    麵前的男人雖然看上去文質彬彬,但眼神中透露著凶光。


    看上去不太好惹…


    “哼!”


    張毅絲毫不慫:“怎麽?還想動手?是想被取消運動員資格還是觸發外交事件?”


    此話一出,確實把帶頭鬧事的幾個黑人運動員們震住了。


    隻見他們一臉黑線。


    想打手又不敢動。


    畢竟麵前可是同為五常之一的華國。


    不像在島國和汗國有駐軍,可以作威作福,逃避刑事處罰。


    但幾人一想到鼻息中殘存的誘人稻米香,決定服軟。


    “張先生…你也別生氣嘛…我們隻是太想吃那個神秘美食了…”


    張毅補充道:“那是蝦仁腸粉!”


    “對,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幾名黑人運動員露出雪白的牙齒:“那你看…能不能多做一些…條件都好商量…”


    “不行!”


    張毅回答地很堅決:“我們的廚師團隊精力有限,要優先照顧本國上百名運動員們的加餐需求,懂了吧?”


    “我們走!”


    張毅帶著隨行人員趕往後廚。


    一群鷹醬國運動員看到華國使館人員走後,不服氣地跺腳。


    “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專用的廚師團隊嗎?你們能請,我們也能請!”


    他們立馬聯係自己的大使館,要求安排廚師團隊過來改善夥食。


    不料,得到的答複是。


    鷹醬國當地的美食代表作之一就是快餐文化。


    熱狗、蘋果派、薯條、漢堡這類快餐在法蘭西當地就可以解決,無需在派人過來加餐。


    …


    葉凡在做了數百個腸粉後,稍作停頓休息,盯著其餘廚師幫忙鏟腸粉。


    因為不少人都是紅案師傅,對糕點的相關手法確實不太擅長。


    一廚師說道:“不好意思…葉師傅…哦…不…葉先生…又鏟的太碎了…”


    董佬看著盤中的不良品,就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廚子,為什麽人和人的差距那麽大呢?


    董佬無奈道:“這些不良品我們自己吃,別端給運動員了。”


    “好呀!”


    “我們保證吃幹淨,一點不浪費!”


    “醬汁都消滅光!”


    現場多名廚師端起盤子就把腸粉往嘴裏送。


    一陣陣的嗦嗦聲,此起彼伏。


    董佬皺了皺眉頭:“我說,你們幾個不會故意把腸粉弄的稀碎吧?然後想著截胡?”


    “不會…不會…”


    “我們純粹能力一般…水平有限…畢竟不是人人都是葉先生…您說對吧…”


    說話的廚子咧著嘴笑,露出的牙縫裏滿是腸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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