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復微笑坐在桌邊,他看著邢庭逃走卻不阻攔,隻慢條斯理地說:“粥裏有毒藥,你如果走了,隻有死路一條。”


    邢庭立馬收回邁出去的右腳,回身淚眼汪汪地看著何復。


    “警官有何吩咐,刀山火海我也去!”


    “城郊亂葬崗。”


    邢庭一聽這個地名,瞬間想起昨日宋哀對他說的話,他看著何復詫異道,“這不是埋葬鳶鳶的地方嗎?你怎麽會知道……你跟蹤我!”


    何復不置可否地點頭。


    “你還在懷疑是我殺了那三個人?”邢庭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生氣。


    何復確實在跟蹤他,這幾日邢庭的行蹤一直都在他眼裏,不過這並不是因為他在懷疑邢庭。而是因為,他想要知道這一樁詭異案件的幕後主使是誰。幾日的跟蹤下來,收穫頗多,他發現了邢庭可以變身的秘密。


    也順帶著查到了邢庭偷盜的人麵玉佩到底屬於何人。


    邢庭知道自己的力量渺小,民不與官鬥,更何況他還是個賊。若是何復想要抓他,那他早就成為了牢房的常客。眼下最重要的是跟著何復,找到辦法將身體裏的玉佩取出來,這樣他才不會在十五日後從這世上消失。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去城郊的路上,這一路上邢庭沒有說話,他一直在打量著何復。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人都十分古怪,從他們第一次見麵何復答應幫助自己起,他就覺得十分古怪。


    且不說這個警察為什麽要幫助一個小偷,單是何復能夠知道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邢庭就覺得驚訝。現在的茶城警局裏不都在宣揚科學,抵製封建迷信,為什麽何復卻不同?


    這個個子比他矮半個頭,長得斯文秀氣,皮膚白皙得不似普通人的何復,他真的是個警察嗎?


    邢庭看著麵前正在走路的何復,他發現了一個問題,何復走路沒有聲音。每個人走路,或多或少都有些聲音,邢庭曾經經歷過一些特殊訓練,他能夠從這腳步聲裏判斷出這個人是誰,所以他的耳力比普通人要好很多。


    此刻麵對何復,他竟然聽不出絲毫的聲音,就好像何復走路根本沒有在走,像是在飄一樣。


    邢庭不寒而慄,他忽然有一種感覺,何復他真的是人嗎?這幾日他的行蹤,何復一直都在跟著,可是他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邊有人跟著。因為小偷的本能,邢庭比任何人都細心,他害怕自己漏出蛛絲馬跡被人抓到,所以他每次出行的時候都會注意自己的四周。他敢肯定,這幾日他並沒有看見何復。難不成何復會隱身,隱身之後一直在他身邊徘徊?


    前方走路的何復停下腳步,他側過身問邢庭:“你有聽說過許園的傳說嗎?”


    邢庭猛地抬起頭,對上何復那雙清亮幹淨的眼睛,方才的那些猜測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尷尬。


    “聽,聽說過一些……”


    何復微微頷首:“那你知道很多年前,許家女兒被殺鬧鬼一事嗎?”


    邢庭愣了一下,回想起那些老人講的故事。


    在一百年前,許園還是許府時,許家老爺許仕清有一掌上明珠。他給了這個女兒無盡的寵愛,卻不讓這個女兒踏出許府一步。


    女孩十八歲時第一次走出了許府,她遇見了一個書生。這個故事和所有戲本子裏寫的一樣,年少不懂事的小姑娘遇見一個英俊瀟灑的書生總會一見傾心。她也傾心了,不僅如此她還帶著盤纏與這個書生私奔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許仕清是不會同意這樁門不當戶對的親事,許家是什麽樣的地位,窮酸書生又是什麽樣的地位,這分明是兩個極端的人,註定是無法在一起的。


    姑娘帶著書生逃了,他們在另一個地方安家。本以為幸福會從這裏開始,誰知道迎來的是地獄……


    “許家小姐和書生結婚後,書生性情大變,一改之前的良善,甚至將外麵的青樓女子帶回家中。”邢庭說,“在那之後,書生似乎遇見了一位家世更好的女子,為了有更好的地位他將自己的妻子殺死埋在後院,後來就開始鬧鬼。”


    這是邢庭之前聽過的版本,他以為隻是一個民間流傳的鬼故事,如今聽何復這樣一問,難不成這鬼故事是真的?


    他看著何復,期待著回答。


    何復抿唇道:“許家小姐確實是死了,隻是故事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


    為了和書生在一起,許家小姐不顧阻攔離開許府。


    離開許府後,她和書生在一處農舍安家,用著自己從家中偷來的銀兩,不諳世事的她想著自己的枕邊人能夠給她一生安穩。


    她將所有的美夢都寄托在了書生身上,就在那時,許家小姐的臉發生了變化,從前那個貌美傾城的妙齡姑娘變成了醜陋無比的婦人,她的頭髮掉了一半,本來白皙勝雪的肌膚布滿了皺紋,那皺紋像是幹涸的田地,一道一道在她的臉上蔓延。


    書生在睡夢中醒來,看見自己身側躺著的美人變成這般模樣,嚇得從床上滾了下來。這哪裏是什麽美人,分明就是一具披著人皮的枯骨啊!


    他從前便聽人說過,許家的人都有怪病,這怪病是隔代遺傳。因此,許家人從不輕易出門,他們害怕自己發病之後的模樣被人看見,所以總是將自己藏在那高牆大院的深處。


    邢庭聽完大吃一驚,就因為自己的妻子變得又老又醜,所以那個歹毒的書生才起了殺心?


    他問:“許家小姐固然可憐,可這個故事與我有什麽關係嗎?”


    何復慢吞吞地說:“當然,你可知道那天你去的是誰的墓?”


    邢庭恍然大悟,“許家的?”


    “沒錯。”何復說,“許家小姐許珮之墓,在她的墓裏有一塊人麵佩。”


    何復說:“你還記不記得宋哀告訴你,金仁耀有病他在尋找藥。”


    經此提醒,邢庭聯想到了許家的怪病,更加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金仁耀就是許家人,他尋找藥就是為了治療這個衰老病,玉佩能治療衰老病?”


    何復微笑:“聰明。”


    “可是金仁耀為什麽要和鳶鳶結盟,又殺死了鳶鳶?”邢庭怎麽想也想不通這一點。假設玉佩就是金仁耀尋找的神藥,那鳶鳶在這裏麵又起了什麽作用?


    這一路走來,邢庭被故事吸引全然不知自己已走到了城郊亂葬崗。隻見何復彎腰檢查腳下的土地,判斷出這土被翻動過。


    “這就是我要你來這裏的原因,挖開她的墓,或許就能解開我們的疑問了。”


    邢庭看著何復雙手負於身後,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好似在等待自己開動。


    “你為什麽不挖,卻讓我挖?”


    何復非常正經地回答:“因為你喝了白粥,我沒喝,所以沒力氣。”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擺明了就是懶。


    邢庭懶得說他,拿著工具就開始挖墳,亂葬崗的墳都特別簡單,隨便挖一個坑就可以埋了,根本不需要棺材。所以這裏的土挖起來也很方便,不多時邢庭就挖出了鳶鳶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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