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著一身紅梅白底的曲裾,青絲如瀑,僅用幾根白玉簪子挽了個墜馬髻,眉間一朵紅梅花鈿,配合這冬天的氛圍,活脫脫一個從尋梅踏雪圖裏走下來的古代仕女。


    蘇妙玲眼前一亮,由衷地誇讚,“哪裏~賀小姐,你的衣服更漂亮!”整套曲裾以雪緞為底,用精妙的繡工在上麵繡出鐵骨錚錚的紅梅,行走時,寬大的袖口、腰身、裙下,時不時露出幾點花蕊,仿佛能聞到梅花的香。


    二人正聊著天,“如意,原來你在這裏啊?”賀如念款款而至,“怎麽不和鴻燃在一起呢?”她沖大廳的另一頭處眨眨眼,“小心堂妹夫被搶走咯~” 賀如念伸手捂住櫻桃小嘴輕聲笑道,修長的手指上戴著的‘月上柳梢頭’戒指瞬時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吸引了眾人的眼球。她今晚穿了一件淺杏色斜肩式高腰長裙,佩戴那套‘月上柳梢頭’首飾,將款式簡單的禮服襯托得極為仙氣,仿佛古希臘的女神。麵對別人有意無意地打量和羨慕,賀如念心裏得意得不得了。


    賀如意暗中咬牙,她正積極和蘇妙玲聯絡感情,這賀如念來搗什麽亂!立即不著痕跡地拉著蘇妙玲移到一邊,隨口說一句,“白鴻燃若是隨隨便便就被野花勾走,那就隨他,我不稀罕!”


    賀如念自然沒錯過賀如意眼裏的不快,她非但不覺得不高興,還暗爽不已:憑什麽隻準你出風頭,我就不能出風頭?看看,我不過是帶了‘月上柳梢頭’而已,你就不開心;剛才傅老夫人還特地找我聊天呢,你豈不是更加眼紅?


    賀如念又暗暗打量蘇妙玲身上的裙子,多少人有幸買到半片月光銀拿來做成掛飾或者手鍊佩戴,就已經夠閃耀炫目的了,沒想到這蘇妙玲窮人乍富居然這麽貪婪虛榮,還沒嫁入傅家就那麽迫不及待地顯擺起來,不愧是小地方來的人,看看她那一副恨不得用月光銀包完全身的模樣,真是暴殄天物。


    要是她,她就不會這麽沒品位!哼!


    蘇妙玲不知道賀如念內心的吐槽,也不知道自身長裙的昂貴,“賀小姐,站著也累,咱們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吧。”剛才看到服務生捧著食物盤過去,氣味香得不得了。她還沒吃晚飯呢!


    賀家姐妹早就想從她身上下手,藉機靠近傅沙,哪會不同意。


    三個美得風格各異的嚮導坐在一起,邊享用美食邊聊天,自然而然地就吸引了其他賓客的靠近。以三人為中心的地方,很快形成了一個小圈子。


    就在賀如念樂淘淘地享受哨兵的追捧時,一個穿著大紅色包身短裙的女嚮導分開人群走過來,五官艷麗,笑得極為張揚,她捏著酒杯的手晃了晃,杯中的酒紅色的液體都沒她指尖的丹蔻來得耀眼。“賀如念,不向我們介紹一下她嗎?”話是問句,用得卻是命令的語氣。


    賀如念心裏不快,她又不是她章嘉瑤的下人,她憑什麽命令她?奈何對方的父親是軍部的高官,她暫時惹不起。隻能忍住怒火笑著介紹,“這位是蘇妙玲蘇小姐。蘇小姐,這位是章嘉瑤章小姐。”


    “喔?”章嘉瑤居高臨下,斜斜地看了蘇妙玲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原來就是她啊~” 說完就嗬嗬淺笑,“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嘛。我還以為她比別人多一隻手多一條腿呢!”


    章嘉瑤旁邊的同伴是個相貌可愛的嬌小女子,她沖章嘉瑤討好地笑道,“老話不是說了嗎?想要吃鹹魚就不要怕口渴,能和傅家下一任家主談戀愛,蘇小姐一定不是普通人!”她的神態一派天真無邪,話題一轉,“蘇小姐身上的這條裙子,價值連城吶!唯有財大氣粗的傅家,才訂得起款式這麽古典的月光銀長裙啊!”


    話外之音:傅家光有錢沒品味,蘇妙玲穿的衣服雖然昂貴卻是幾個世紀前的過時款式。


    另一個同伴用誇張的語氣叫嚷,“哎呀,人家好羨慕蘇小姐啊~”


    旁邊的人都有誌一同地露出了贊同的微笑,盡管極為含蓄,蘇妙玲還是體會到了她們的輕視——不曾對她有任何的了解,就自作主張地認定她是個攀龍附鳳的虛榮女人。


    蘇妙玲覺得這些人的態度簡直是莫名其妙,她不喜歡這些自以為是的高傲女人,霍地站起來,“原來這條裙子這麽值錢嗎?”伸左手去拽了拽右手腕上的衣袖,然後略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本來想扯下條衣袖送給你的,可惜這裙子的質量太好了,等下我去問問傅沙,應該還剩有些邊角料,你全部都拿走好了。”


    “你——”


    蘇妙玲一臉無辜,“你不是說你喜歡嗎?”然後一攤手,熱情地表示,“要不等宴會後,我把這條裙子脫下來叫人送去給你?”說完不等別人回答就說,“既然你不喜歡,那就算了。失陪!”


    剛要轉身離開,卻被章嘉瑤拉住了胳膊,烈焰紅唇逸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怎麽?想去打小報告?”


    神經病!蘇妙玲的眉頭蹙著,“請問我有得罪過你嗎?”


    “沒有!”隻是看你不順眼罷了,章嘉瑤的眼裏如是表露。


    “那你放開!”蘇妙玲惱火了,用盡全力甩開她的手,章嘉瑤的身體觸不及防被她的力道帶偏,腳下一個踉蹌,手上的酒杯傾斜大半個角度,殷紅的酒從杯中傾斜而下,潑到自己身上。


    “哎呀~”人群裏有人小聲驚叫。叫聲吸引了大廳的大部分注意,賓客竊竊私語。


    章嘉瑤瞪著蘇妙玲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灑在裙子上的酒跡隨著布料暈開,滲透到皮膚,冰冷又濕漉漉的感覺讓她更加難以忍受!還沒等她來得及做些什麽,拋下正在交談的賓客的祁連嬌,就帶著幾個下人趕到了,她略帶歉意地笑了笑,“章小姐,不如你隨我去整理一下吧。”


    祁連嬌親自過來處理,她的麵子不可以不給,章嘉瑤壓下滿腔的怒火,“好!”


    一行人便離開了。


    大廳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


    祁連嬌和蘇妙玲之間,連個眼神交匯都沒有。


    蘇妙玲突然有些失落,祁阿姨對她的態度,越來越淡了。


    大廳內燈火通明,花香、酒香、音樂聲,交談聲,各種熱鬧交織在一起,蘇妙玲卻意興闌珊,原本圍繞在旁邊的人,都藉機散了。


    她看了被男賓客包圍暫時無法脫身的傅沙一眼,沖他笑了笑,便獨自走出大廳,穿過走廊,打算找個清靜的地方待一下,卻在別墅後麵發現了一個梅林。


    夜涼如水,一棵棵曲斜疏朗的梅樹在月光下靜悄悄地綻放,絲毫沒有被宴會的熱鬧所侵染。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蘇妙玲被冷香撲鼻,精神一振,饒有興趣地拉下一支含苞待放的白梅,念了一句王安石的詩。


    她拍了幾張梅花的相片發送給蘇父,編輯簡訊:爸爸,這是傅先生家的梅花,開得真漂亮!檢查幾遍內容無誤後就發送了過去。


    不到十秒鍾,蘇母的通訊請求就發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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