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拉子這話一說,我豁然開朗。


    都是胡子,而且現在這麽亂,“誤傷”一個兩個,也無所謂,隨便捅吧。


    我和李半拉子相視一笑,扯掉身上的白床單,回頭衝了上去。


    要說捅人,雖然我沒有李半拉子這麽利索,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手裏的匕首磨得很尖銳,但想要透過厚厚的棉衣把人一刀捅死,其實不容易。所以,割喉嚨和捅脖子的效果最好。


    敵人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應該不會太多。現在到處都在拚殺,兩三個人翻滾到一起,也有人慌慌張張撿起長槍,卻不知道該朝哪裏打。


    我不管那麽多,四處扒拉,見到穿棉大衣的,就朝著脖子捅一刀。見到嗷嗷叫朝我衝過來,也是一腳踹翻,朝著脖子捅一刀。


    李半拉子更不用說了,剛才還在我身邊,這會兒不知道殺到什麽地方了。


    殺到這種程度,已經沒有什麽指揮了。到處都是慘叫聲,到處都是喊殺聲,好幾個小崽子哇哇叫著衝到我跟前,眼睛都殺紅了。幸好我認出是自己人,一腳把他們踹翻了。


    砍殺了一會兒,我感覺天旋地轉,完全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現在到底誰占了優勢。


    正在愣神兒的功夫,一道寒光從側麵閃了過來,我趕緊側身一躲,就見一個高個子敵人撲了上來。


    那一瞬間,我認出來了,是胡大彪。


    他的個頭也很高,此時手裏握著一把大砍刀,又朝我橫掃過來。


    我往後一躲,站立不穩,倒在了積雪中。


    胡大彪明顯認出來了我,上前兩步揮刀就砍,嘴裏喊著:“我砍死你!”


    我根本來不及起身,慌忙往後退,就見砍刀寒光一閃,差點砍到大腿上。


    說實話,那一刻我真是嚇出一頭汗,不由得大喊了一句:“半拉子!”


    胡大彪的砍刀正想再砍下來,就見一道黑影嗖的一下飛過,他也是眼疾手快,往後一仰躲了過去。定睛一看,一把大菜刀砍在了旁邊的鬆樹上。


    緊接著,嗷的一聲大喊,李半拉子從遠處飛奔而來,手中的刺刀直奔胡大彪去了。


    刺刀這個東西,裝在長槍上拚殺的時候,確實很厲害。但是,單獨拿著它使,就不太方便了。


    胡大彪反應過來,一刀擋開刺刀,伸腳就踹了上來。


    李半拉子一縮肚子,想要順手拉住胡大彪的腳,但還是慢了一步,胡大彪反應過來,砍刀已經揮舞過來。


    我趕緊扯住李半拉子的腰帶,把他拉到了後麵,同時一刀捅了上去。


    沒想到,胡大彪用胳膊肘擋開我的刀,順勢撞了上來。這一下,我雙腳離地,差點飛了出去。


    李半拉子已經撲了上去,我從積雪中爬出來,趕緊掏出短槍。剛才子彈打完了,隻能拉開槍栓,迅速壓了一發子彈進去。


    等我舉起槍的時候,李半拉子已經和胡大彪糾纏在一起,人影晃動,沒有開槍的機會。


    我趕緊爬起來,正想上前,一個敵人忽然撲上來,我隻能抵著他的腦門,開了一槍。


    再抬頭看時,兩個高大的身影,已經追砍著往林子邊緣去了。


    我往前追了兩步,忽然從樹後竄出一個小崽子,直接把我撲倒在雪地中。他腦袋上的狗皮帽子都掉了,滿臉是血,瘋了一樣揮拳朝我打過來。


    我一腳將他踹翻在地,發現是個穿著黑棉襖的,趕緊大喊:“自己人!”


    他愣了一下,趕緊爬起來,又嗷嗷叫著去尋找別人了。


    亂了,太亂了。


    我的短槍剛才被撞掉了,彎腰在雪地裏扒拉一下,抓起來一支馬槍。


    這個也能用,我趕緊朝著林子邊緣跑去。


    一口氣跑出林子,就見李半拉子和胡大彪已經滾到了旁邊的雪坑裏。


    我正想舉槍瞄準,就聽砰砰兩聲槍響,子彈從頭頂飛了過去。我趕緊往下一蹲,就見遠處許文山的營地中,一支馬隊飛奔而出,正在朝這邊來。


    再往後麵看,王順的營地中,也衝出了一支馬隊,劈裏啪啦的槍聲不絕於耳。


    雙方的馬隊打了一個回合,一陣尖厲的哨音忽然傳來。


    胡大彪一個翻滾從雪坑中出來,連滾帶爬朝著山穀口的營地去了。與此同時,林子裏也有零零星星的人跑了出來。


    口哨聲還在響,敵人的馬隊也在掉頭逃竄,他們撤了。


    我迅速跳進了雪坑,拉起李半拉子一看,他瞪大眼睛,滿嘴都是血。


    “半拉子,你沒事兒吧?”


    他搖搖頭,從嘴裏吐出一塊肉,舉到了我麵前。


    我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個耳朵,應該是胡大彪的耳朵。


    這時,王順的馬隊一分為二,往兩邊的林子來了。他們一邊朝著逃跑的敵人射擊,一邊大喊:“大當家命令,快撤,撤回去!”


    我和李半拉子爬出雪坑,借著月光四處一看,雙方已經脫離了接觸,各自朝著營地的方向撤退,這一仗算是打完了。


    李半拉子抹了抹嘴上血,搖頭說:“讓這兔崽子跑了!”


    我趕緊說:“沒事兒,下次還有機會。”


    “小刀,你沒事兒吧?”


    “放心吧,我好著呢。”


    李半拉子低頭找到自己的狗皮帽子,拍了拍上麵的雪,戴在了頭上。


    我拍拍他的胳膊:“走吧,咱們也回去。”


    李半拉子沒動,反而指著許文山營地的方向說:“小刀,那是啥?”


    我扭頭一看,月光下,敵人的馬隊已經逃進營地,從林子裏鑽出的敵人,還在零零星星往回跑。但是,其中似乎有個黑影,正在逆著人流往反方向跑,朝我們這邊來了。


    “小刀,是不是哪個兔崽子跑迷糊了?”


    “能跑進敵人的營地,也確實挺迷糊的。”


    就見那個黑影一路狂奔,連蹦帶跳,比麅子還靈活。偶爾摔倒一次,又翻滾著爬起來,速度更快了。


    片刻之後,他已經跑到我們附近,李半拉子大喊:“比麅子還快,這兔崽子,雪上飛啊!”


    那人距離我們並不遠,他忽然停下腳步,大喊:“刀爺,李爺,還愣著幹啥,快跑!”


    李半拉子脫口而出:“還真是雪上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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