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屯子裏不少院子都冒著炊煙,肯定有人。


    走了這麽久,我們也是凍得夠嗆,尤其是江畔,渾身發抖。


    錢麻子上來問:“小刀,接下來咋辦?”


    “咱們也得找個地方避避風雪,吃點東西,不然熬不住的。”


    環顧四周,到處白茫茫一片,一陣冷風卷起雪花,直往我的脖子裏鑽。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悶響,就見屯子後麵升起一個紅色的東西,直衝天空去了。


    錢麻子上前說:“小刀,信號彈?”


    “肯定是何胖子在通知王順。”


    “那咱們怎麽辦?”


    我扭頭看了看,指著旁邊的幾棵鬆樹說:“老錢,你們先在這裏搭個小帳篷,點火休息一下,我去屯子裏探探。”


    李半拉子一聽,趕緊上前說:“小刀,我也去。”


    “大白天的,人多了容易被發現,我就在外圍晃悠一圈,你等著就行。”


    李半拉子耷拉著臉,點了點頭。


    他們幾人到旁邊搭帳篷生火,我放下長槍,拎著匣子槍鑽進了風雪中。


    屯子不小,應該有三四十戶人家,走近了才看清,大概有十來個院子沒有冒炊煙,可能沒人住。


    我翻進一個無人院子,躲在牆角,踩著石頭探頭看了看外麵。


    剛才打出一顆信號彈,屯子裏的人肯定都聽到了。這會兒,不少院子門口都站著人,有老有少,互相詢問著,都是滿臉擔憂。


    這時,從裏麵的一個大院子走出一個人,身上裹著破破爛爛的棉襖,戴著狗皮帽子,手裏還拎著一個破鑼。


    就聽他鐺鐺鐺打著鑼,嘴裏大喊:“都聽著,何爺剛才進屯子了!”


    眾人一聽,紛紛後退了一步。


    “老規矩了,咱們家家戶戶輪流供應吃喝,何爺每頓都要吃一個雞蛋,沒有的話,想辦法找別家借!這事兒我早就說過了,家家都要養雞,指不定哪天何爺就來了。”


    “還有一個,你們商量著,看輪到誰家的姑娘了,趕緊燒水洗幹淨,晚上伺候何爺。”


    “對了,從現在開始,隻要在屯子裏見到陌生人,抓緊報告!”


    這人來來回回走了兩趟,把幾句話重複幾遍,著急忙慌跑回去了。


    看來,王順的綹子常來這個屯子。


    院子裏的人紛紛走出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商量著什麽,不斷搖頭歎息。


    從他們的穿著來看,也是個窮屯子,何胖子一來,他們算是倒了黴了。


    我縮回頭,看了看身後這個院子。雖然不太大,但幹幹淨淨,馬棚裏堆著草料,旁邊還有一大堆木柈子,碼得整整齊齊。


    房子沒有塌,門窗都有,我輕輕推門進屋,裏麵空空蕩蕩,桌子上落了一層灰,確實很久沒人住了。


    裏麵一張大炕,我打開炕頭的木櫃子,發現裏麵竟然還有被褥。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


    王順的綹子可能經常來,屯子裏那些沒人住的院子,都是為土匪預備的,也包括這個院子。


    想到這裏,我悄悄翻出院子,快速跑了回去。


    他們已經在兩棵鬆樹間搭了個小帳篷,江畔坐在裏麵,裹著厚厚的毯子,正在小口喝著熱水。


    錢麻子見我回來,趕緊招呼我坐下,從火堆裏扒拉出一個烤土豆子遞了過來。


    我把土豆子掰開,趁熱三兩口吃完,喝了口酒,這才把剛才的情況都告訴了他們。


    李半拉子猛然一拍大腿:“這兔崽子,每頓一個雞蛋,還想糟蹋人家姑娘。小刀,你說吧,咱們該咋辦?”


    錢麻子趕緊擺擺手:“你先別急,我估摸著,附近有王順的哨卡,剛才那信號彈就是通知他們的。王順本來要娶親的,現在媳婦丟了,你說他急不急?他知道這裏發了信號彈,會不會親自過來?”


    “啥意思,王順要來?”


    “我就是猜猜,小刀你說是不是?”


    我點點頭:“很有可能,所以啊,兩位小兄弟,你們要馬上回去,告訴曹當家的往這邊來。”


    兩個小崽子一聽,互相看了看,似乎有些猶豫。


    江畔立刻說:“讓你倆回去就抓緊,別耽誤事兒,放跑了王順,你倆能負責不?”


    這兩人一聽,趕緊站起來,簡單收拾一下,翻身上馬就走了。


    我們在這裏等到天黑,屯子裏忽然又朝天放了兩顆信號彈,因為是晚上,格外顯眼。


    舍得放三顆信號彈,肯定是聯係王順呢。


    這會兒雪更大了,我站起身,看了看遠處的屯子,扭頭說:“走,咱們進屯子!”


    錢麻子趕緊上來說:“太危險了吧?”


    “沒事兒,那些沒住人的院子,咱們先將就一晚上,不然得凍死在外麵。”


    李半拉子笑了:“就是嘛,一個何胖子,沒啥可擔心的。”


    外麵確實太冷,我們趕緊滅了火堆,收拾收拾,趁著夜色靠近屯子,進了白天我發現的那個院子。


    拴好馬,喂上料,我們四人趕緊進屋,先把炕燒上了。


    錢麻子扯出來一大堆被褥,我們脫了大衣,裹上被子,先坐在炕上暖和了一會兒。


    感覺緩過來了,我才下了炕,回頭說:“半拉子,你去抱點柴生爐子,老錢四處扒拉扒拉,看這幾個屋有沒有藏著啥好東西。江姑娘,我出去看看外麵的情況,你要是暖和了,下來給咱們幾個整點吃的。”


    江畔一聽,臉瞬間紅了,低聲說:“小刀,我,不太會做飯。”


    “對對對,差點忘了,那這樣吧,一會兒等我回來弄。”


    她一聽,趕緊下了炕:“我試試吧,總要學著做的。”


    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對,這世道亂,指不定啥時候就遇到難處了,啥都得學學。你是沒見過水月,她可是做飯打仗樣樣精通,就沒有她不會的!”


    江畔一聽,低下了頭,默默走到一邊,去扒拉我們包裏的幹糧了。


    錢麻子走過來,衝我點點頭,低聲說:“抓緊出去看看,小心點兒啊!”


    我放下長槍,推門出去,走到牆角,踩著石頭扒上了牆頭。


    屯子裏靜悄悄的,看不到人。按照慣例,老百姓太窮,一天能喝上一頓高粱米粥就不錯了。稀湯寡水的,太容易餓,早早都睡了。


    我正想回去,忽然聽到一陣哭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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