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老六站了起來:“咋了,誰丟了?”


    “一個名叫老鄒的人。”


    禿老六大驚:“老鄒,住附近那個打獵的?”


    “你認識?”


    “王老板給他不少錢,讓他帶路,臨走的時候,他們還悄悄商量啥事兒,可能不是個好人。”


    羅老九哼一聲:“看來他確實不是個好東西。”


    禿老六忙說:“老鄒這個人,我也打聽了,他其實不是為了錢,主要是為了自己那小孫女。”


    我忙問:“啥意思?”


    “好像他孫女得了啥病,王老板有藥,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一拍腦袋:“咱們抓緊先出去,老鄒應該就在上麵,解決他,給兄弟們弄點吃的喝的。”


    一聽到吃的喝的,這群人瞬間站起來,都不困了。


    人一多,我們三人心情也好了起來,趕緊爬出這個洞,開始往回走。


    來到的時候我也記路了,現在有禿老六和西邊好領路,更順利了。我走在最前麵,很快就看到了那兩扇鐵門。


    正想爬上去,忽然聽到外麵有人說話。


    “二鬼子怎麽了,不都是討口飯吃?胡子還殺人放火呢,地主還禍害百姓呢,都是吃飯,別扯什麽好人壞人。”


    我一聽,這是老鄒的聲音啊,這個兔崽子,還真的跑到了這裏。


    我立刻示意後麵的人停下,衝著連水月招招手,指了指外麵。


    老鄒又開口了:“人這輩子,就這幾十年,圖啥?我不圖錢,也不要大宅子,不要吃香的喝辣的,就想這個小孫女活下去,我有啥錯?”


    聽到這裏,我衝著連水月一揮手,我們兩人端著槍一躍而出,瞄準了坐在火堆旁的老鄒。


    老鄒的對麵,坐著三鏢。


    三鏢舉槍對著老鄒,但是他的身後,蹲著一個“怪物”,兩隻“爪子”搭在三鏢的脖子上。


    見我上來了,老鄒笑了:“你們這麽快就跑出來了,挺厲害的。”


    連水月後退兩步,朝著鐵門裏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別上來。我上前一步,繞到側麵,低聲問:“老大,你沒事吧?”


    “小刀,我沒事。”


    老鄒大聲說:“你倆先把槍放下,不然的話,我一句話,三鏢的脖子就被扯斷了。”


    我見老鄒把槍橫在腿上,還在抽著煙袋鍋子,於是衝連水月點點頭,我們都把長槍放下了。


    “短槍也先扔了。”


    我倆一聽,隻能把短槍也放在了地上。


    “羅老哥,你要不要也上來坐會兒?”


    老鄒的話還沒說完,羅老九就從鐵門內伸出手,使勁擺了擺:“腿疼,我在下麵歇會兒就行,你們先嘮著。”


    “那行,我就不招呼你了。”


    此時,我已經從一邊慢慢繞過去,坐在了三鏢斜對麵。


    現在我才看清,他的身後是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就像個小叫花子一樣,全身髒兮兮的,亂糟糟的頭發一綹一綹的,遮住了大半張臉。


    我認出來了,她就是之前我看到的“怪物”,兩眼通紅,齜牙咧嘴,身上都是腥臭味。


    篝火燒得並不旺,周圍還是一片漆黑,躲在三鏢後麵的孩子,嗓子裏不時發出低沉的聲音,就像是惡狗一樣。


    連水月就站在三鏢旁邊,用餘光看著這個孩子。


    我定了定神,笑著問:“老鄒,剛才還以為你丟了,這是啥情況啊?”


    老鄒沒理我,繼續對三鏢說:“咱們其實無冤無仇,我也不想知道你們是幹嘛的。但你們不聽勸啊,不讓過來,非要來看看。王老板臨走的時候交代了,進了這個地方,就不能讓你們活著離開。”


    三鏢手中的短槍架在腿上,始終對準老鄒。


    這時,他忽然扭頭對我說:“小刀,老鄒厲害著呢,以前也當過胡子,還是‘糧台’。當年日本人在在野豬溝建營地,強征當地老百姓幹活,老鄒就混了個監工。”


    所謂“糧台”,負責綹子的吃喝拉撒,管錢,不能太講人情。


    “那又怎麽了?我不打人不殺人,就是領著大家好好幹活,給家裏人多掙兩口吃的,有啥錯?”


    三鏢笑了:“小刀,聽到沒?他還覺得自己沒有錯。他剛才說,日本人把野豬溝的老老小小,全部拉到營地裏喂大耗子,就他一個人跑了。我就在想,老鄒,你要是知道日本人最後這麽壞,你的家人一樣要死,你會咋選擇啊?”


    老鄒急了:“你說的這些我不懂,我就知道那時候不聽日本人的話,死路一條。三鏢,那我問你,早幾年的話,你知道日本人最後會逃跑嗎?不知道吧。”


    我打斷老鄒的話,扭頭問三鏢:“你後麵這個孩子,啥情況啊?”


    “這是老鄒的孫女,被日本人抓走訓練耗子。日本人以為她被咬死了,就把屍體扔到亂葬坑,是老鄒半夜跑過去,用手刨出來的。”


    “老大,這孩子,不太正常。”


    三鏢也不敢亂動,低聲說:“差點被耗子咬死,全身都是傷,老鄒用了幾十斤獾子油抹傷口,最後才救回來。不過,這孩子瘋了。”


    半天不吭聲的老鄒,忽然大聲說:“孩子沒瘋,隻要有日本人的好藥,肯定能治好。”


    連水月低聲問:“這姑娘到底咋了?”


    “喝血、吃生肉,不會說話,喜歡在山裏找個洞睡覺。不認識我了,我那兩條狗,孩子親手養大的,她也不認識了。她要是餓了,連我們靠近都不行,上來就咬。我那兩條狗,又想親近孩子,又不敢靠近,唉……”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都能說通了。


    那天晚上,兩條狗對林子裏十分警惕,應該就是老鄒的孫女在附近,它們雖然不亂叫,但是害怕。


    我們在營地裏設埋伏,來啃肉的“大耗子”,應該是老鄒的孫女,要不是真正的大耗子忽然出現,我們當時就能抓住她了。


    老鄒一直提心吊膽跟著我們,也是擔心我們會傷害他孫女,那晚甚至故意往樹上打一槍,放走了孩子。


    我看著這個小姑娘,問:“老鄒,她聽你的話?”


    “孩子現在就像一條野狗,我給她肉,喂飽她。這樣,她還能聽懂一些簡單的命令,但是,千萬別驚嚇她。這孩子要是發起瘋來,見誰都咬。”


    “那你別讓她掐著三鏢了,說句不好聽的,那就不是你孫女,是怪物,是老虎惡狼,你不能留著它。”


    “我要把你們都殺了,不能放跑一個,王老板答應我了,三個月以後會回來,帶神藥回來,能把這孩子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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