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天上果然開始飄雪了。


    東北的雪,關內絕大多數人是無法想象的。尤其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中,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下個幾天很正常。


    大雪花像是鵝毛一樣,要是再遇上大風,雪花漫天飛舞,迷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真是寸步難行。


    王翻譯坐在篝火旁,看著從天而降的雪花,歎了口氣。


    三鏢把馬拴在林子裏,搭上了從補給站拿來的帳篷,也開始坐過來烤火。


    “王翻譯,這場雪要是下大了,可能會耽誤咱們的行程,老天爺的事兒,可不能怪我們。”


    “理解,理解。”


    王翻譯嘴上雖然這麽說,臉色卻不太好看,他瞅了瞅馬爬犁,跑過去把那個木箱子搬下來,送到了帳篷裏。


    等我們吃完東西,雪已經下大了。


    羅老九坐在樹下,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見我正在擦槍,就把我叫了過去。


    “小刀,認識字不?”


    我點點頭:“讀過兩年私塾,後來在縣上的洋貨行當學徒,又學了記賬。”


    “認識字,總能討口吃的,再上山當胡子,可惜了。”


    “認識字也吃不飽,還經常被人欺負。”


    羅老九點點頭:“也是啊,有這些東洋兔崽子,誰能過上好日子?”


    王翻譯可能覺得是在罵他,所以臉色變了,低頭不語。


    羅老九見了,好像要故意刺激他,笑著問:“王翻譯,你說要是有一天日本人被趕走了,你該咋辦?”


    “啊,這個,我哪能想這麽多,過一天是一天唄。”


    “你還是要想想,萬一到時候日本人走了,老百姓一肚子怨氣,找誰報仇啊?”


    我聽出了羅老九的意思,忙說:“趁早改行,還不如跟著我們當胡子呢!”


    王翻譯低聲說:“當胡子,也危險著呢。”


    羅老九搖搖頭:“你不懂,俗話說不當胡子不當官,不下窯子不當太太,知道啥意思不?”


    王翻譯搖了搖頭。


    “天下太平的時候,像我這種讀書人,能當官。天下不太平的時候,有槍的才能當官。你想想張大帥,那也是當過胡子的人,後來多威風啊!”


    “這個世道,當胡子不光能吃飽飯,要是混好了,一個招安令下來,就當上官了。”


    “有槍就是草頭王,有槍就能當大官。”


    王翻譯聽了,連連點頭。


    我在一邊問:“老羅,不下窯子不當太太,是啥意思啊?”


    羅老九嘿嘿一笑:“你個小兔崽子,年齡太小,以後就明白了。”


    我們說說笑笑,吃飽之後,擠進帳篷睡覺了。


    深山老林,在野外露營不能太大意,還是需要輪流站崗的。


    三鏢說自己睡不著,上半夜他站崗,下半夜再叫我。


    王翻譯十分積極,也想幫我們分擔站崗的任務,三鏢連連搖頭,讓他好好休息。


    他不是自己人,三鏢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帳篷不大,四個人擠在裏麵,勉強能睡下。


    我也是累了,裹上大衣和毯子,倒頭就睡。


    一直到後半夜,三鏢才把我叫醒。


    外麵的雪還在下,紛紛揚揚,幸好沒有風,還不算太冷。


    我撿了些柴火,坐在火堆旁,又開始擦槍了。


    片刻之後,王翻譯忽然從帳篷裏出來,走到前麵撒了尿,回來坐在了我身邊。


    “小刀,冷不?”


    “我習慣了。”


    王翻譯點了一支煙,猛抽兩口:“小刀,去過哈爾濱沒有?”


    我搖了搖頭。


    “等這事兒辦完了,我帶你去,見見世麵。”


    “哈爾濱有啥好的?”


    “住馬迭爾旅館,逛中央大街,想吃啥都有。”


    我笑了笑:“不去,我是個胡子,要是被跳子抓住了,要掉腦袋。”


    “你們這次幫了我,那就是大功臣,誰還會把你當胡子?說不定,到時候警察開車送你逛街呢!”


    我捂著嘴笑了,還能有這樣的好事,不敢想。


    抽完了一支煙,王翻譯還是沒有進去睡覺的意思,我低聲說:“趕緊去睡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王翻譯還沒說話,後麵的林子裏,忽然傳來“嘩啦”一聲響。


    我們兩人瞬間站起來,兩步走到了帳篷旁邊。


    “小刀兄弟,你聽到了吧?咋回事?”


    “可能是樹上的雪掉下來了。”


    “你確定?”


    我瞪了王翻譯一眼:“那你說是啥?”


    “我不知道,要不要過去看看?”


    我趕緊搖頭:“大半夜的,林子裏可不敢亂鑽。”


    話剛落音,林子裏又傳來一聲悶響,這次不像是積雪落下的聲音。


    王翻譯哆哆嗦嗦掏出手電筒,朝裏麵照了照。


    林子裏十分安靜,黑乎乎的,看不到什麽異常。


    “小刀,林子裏是不是真有啥東西?”


    “我咋知道,要不你進去看看?”


    “那咱倆就假裝,啥也沒聽見算了。”


    我一聽,這樣肯定不行,萬一真有什麽東西,要趕緊跑才行。


    於是,我扭頭對他說:“走,咱倆一起進去看看。”


    王翻譯揮了揮手電筒:“你是有刀有槍,我拎著個手電筒,跟進去玩命啊?”


    “你就跟我後麵,照著亮就行。”


    王翻譯無奈,隻能跟在我後麵,慢慢進了林子。


    能聽到響聲,說明離得不遠。


    我們隻走了七八步遠,王翻譯的手電筒光,忽然停在了一棵大鬆樹的下麵。


    積雪上,好像有個洞,下麵似乎有個黑乎乎的東西……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腦海中全是那天晚上的場景,會不會是那個怪物?


    王翻譯顯然也嚇壞了,他碰了碰我的肩膀,示意我趕緊開槍。


    我輕輕拉動槍栓,卻忽然意識到,槍裏沒子彈。


    剛才坐在篝火旁擦槍,子彈全部取出來了。


    我隻能單手握住槍,左手伸進兜裏,摸出三四顆子彈,哆哆嗦嗦往槍裏壓。


    王翻譯的手電筒光還照著那個黑乎乎的東西,他不知道我在幹什麽,可能等急了,又推了我一把。


    我本來就緊張,手又凍得哆嗦,他這一推,手裏的子彈全部掉進了雪裏。


    這麽輕微的響聲,卻驚動了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它停下不動了。


    我一看,也不敢動了。


    王翻譯很害怕,忽然關掉了手電筒。


    這下好了,兩眼一抹黑,啥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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