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禮貌,蘇懷最後將本該屬於自己的那杯蓮子羹給了蔣同才的兒子。


    兩家人走在廣場邊緣,看得出蔣同才夫婦很溺愛自己的兒子。


    幾乎是有求必應,養出那麽大膽的性格也是理所當然了。


    找了個合適的機會,蘇懷開口了:


    \"蔣主任,我想單獨跟您說幾句話。\"


    蔣同才有一瞬的僵硬,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將兒子的遞給妻子。


    而蘇懷則轉頭看向顧予,囑咐道:\"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說完我們就回去。\"


    見顧予忙不迭點頭,鬆手的那一刻,她又不放心地再次囑咐道:


    \"注意安全,有什麽就叫我。\"


    真是一刻都舍不得分開呢。


    蔣夫人在一旁看著,露出蔣同才同款姨母笑。


    最後還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蘇醫生就這麽放心不下老婆?\"


    顧予第一個聽出她話中的揶揄,隨即露出靦腆而又甜蜜的笑容。


    常年遊走在上流社會,蘇懷很明白這些人說每一句話背後隱藏的目的。


    這是想試探顧予?


    看來蔣夫人對顧予很好奇。


    她斂下心中所想,輕笑著道:\"老婆太漂亮,這不是怕被搶走嘛。\"


    接著眾人又是一番調笑。


    來到一處沒什麽人的空地,也同時能確保顧予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蘇懷麵上的笑意盡數褪去,平淡的表情叫人看不清喜怒。


    \"王梅那件事醫院的處理方法確實存在問題,背後應該有張瑞方插手。\"


    蔣同才下意識以為蘇懷找他,是為了今天網上發生的那些事兒。


    可蘇懷卻搖了搖頭:\"醫院這麽處理才是正確的,不是麽?\"


    鍋讓個人背,集體永遠是充滿榮譽的。


    站在領導的角度,確實,他們沒必要為了一個醫生與廣大民眾作對。


    將醫院這種公立機構推至民眾的對立麵,這顯然是不正確的。


    見蔣同才不回答,蘇懷話鋒一轉:\"我找你不是說這個。\"


    話是對著蔣同才說的,她的目光卻一直落在不遠處,小口小口吃蓮子羹的人身上。


    哪怕低著頭,發絲掩住了大半麵容,顧予在人群中還是那麽耀眼出眾。


    原本抿得筆直的嘴角也漸漸不自覺有了弧度。


    \"許清鬆告訴我,下周一代理院長的任命通知就會下來。\"


    \"蔣主任。\"蘇懷頗具威懾力的眸子一轉,\"你準備好了嗎?\"


    蔣同才被她強大氣場壓的喘不過氣來,愣了半秒才點頭回應。


    \"我今晚就會按你說的做,上頭也需要時間核實,至於是在他上任之前把通知收回去。\"


    \"還是上任之後把人扯下來,這就要看你的了,蘇醫生。\"


    他從不敢懷疑蘇懷身後站著的人。


    蘇懷剛到任的當天就有方院長和溫黎雅連番警告他。


    光是一個溫黎雅,張瑞方這個院長位子就鐵定坐不穩。


    至於蘇懷背後的人還有誰,這不是他該關心的問題。


    蔣同才潔身自好,處事圓滑,點到為止,表麵看似優柔寡斷,實則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隻有這樣的人才能穩定好幾方勢力,這也是蘇懷選擇他的原因。


    蘇懷資曆太淺,就算有手段有背景,那個位子也輪不到她。


    如果推一個野心大到足以蓋過她的人上去,不就成了養虎為患麽?


    \"對了,我要給你提個醒,我可以調查到張瑞方受賄,別人也可以。\"


    \"你明白嗎?\"


    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蘇懷可以調查張瑞方,那麽就有別人來調查你蔣同才。


    有人想讓張瑞方滾下去,當然也就有人想讓你滾下去。


    在這個節骨眼上,無疑是一種警告。


    但蔣同才有足夠的信心,笑得很是輕鬆:\"我一個農民的兒子,有今天這個成就已經很滿足了。\"


    蘇懷卻搖了搖頭,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蔣夫人以及他的兒子身上。


    \"有時候,泰山崩塌不一定是因為自身,外物也是一種可能。\"


    蔣同才噎住,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道:\"我明白的。\"


    兩人又聊了幾句,蘇懷便領著顧予離開了。


    望著二人依偎在同一把傘下的身影,蔣同才俯身牽住兒子的手。


    蔣夫人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困在心底已久的問題。


    \"那位顧小姐到底是什麽來頭,用得著你那麽尊敬嗎?\"


    蔣同才先是歎了口氣,然後才緩緩道:\"顧家的大女兒。\"


    \"顧家?之前開餐廳那個顧家?\"蔣夫人有些驚訝,似是沒想到顧予來頭不小。


    \"人家父母身價現在都上百億了,別整天嚷嚷是開餐廳的。\"


    \"不過啊,我態度好可不是因為顧家。\"


    蔣同才一把抱起兒子,最後看了眼蘇懷兩人的背影,轉身牽住妻子的手,朝自家的車走去。


    \"她還有別的身份?\"


    \"不,因為她是蘇懷的妻子。\"


    *


    回到家已經臨近七點,天幕卻沒有一絲要染上黑邊的跡象,夏天也就這點比較好了。


    蘇懷找了家評分比較高的椰子雞,兩人用完餐後,一路沿著河道散步。


    黑夜徐徐拉開帷幕,空中繁星點點,繁華城市的五光十色,絢麗多彩在這一刻被徹底搬上舞台。


    \"我們很久沒有像這樣牽手在河邊散步了。\"


    顧予緊緊握著蘇懷的手,好像生怕在人潮湧動的小道上走散。


    蘇懷點點頭:\"嗯,上一次還是高三...哦對,你不記得了。\"


    最後五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顯得格外落寞。


    停下腳步,顧予牽起蘇懷的另一隻手,兩人麵對著麵。


    用那雙盛滿銀河閃耀的眸子望著自己的愛人,燦爛好比夜空的繁星,溫柔如同河邊的晚風。


    在某一刻,她們確定她們彼此相愛。


    蘇懷恍惚了一瞬,追憶往昔,眼前的情景不知在她夢中出現過多少次。


    隻有這一次,是真的。


    她聽見顧予用極為鄭重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說:


    \"記憶存在腦子裏隻是為了讓曾經某一刻變得生動,當下才更加重要。\"


    \"我不是活在你記憶中的夢,是站在你麵前活生生的人。\"


    \"我愛你呀,蘇懷。\"


    風吹丟的不再是心髒,是曾經無數個日夜反複折磨著她的不堪,脆弱,擔憂,還有恐懼。


    致死的浪漫就像雪融化之後,大自然花費數萬年造就冰川的堅不可摧。


    等待浪漫褪去,冰川隻會更加不可穿透。


    就像蘇懷,她隻會更愛顧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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