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黑瞎子給關皓肩膀上的傷口重新換了藥和敷貼,沒一會兒車隊就重新出發駛離蘭錯了。


    這回是徹底進入無人區了,道路上一點車轍印都沒有,甚至有可能幾十年、上百年都沒有人到達過這裏。


    路況直線式下降,就連熟悉本地路況的藏族司機都戰戰兢兢的操控著車輛,每一下扭轉方向或是輕踩油門,都有可能陷進沙塵掩蓋的深坑裏,或是輪胎打滑,傾斜著車身撞上岩石。


    但這些深坑岩石,又偏偏是地形標誌。


    定主卓瑪依靠著風蝕的岩石和河穀才能夠定向,車隊不得不踩鋼絲一樣靠近山岩附近的陡坡行駛。


    烈日當空和地形導致的顛簸,關皓是真服了,他本身就是個不耐熱的性子,癱在車裏蔫頭耷腦、兩眼無神,看的吳峫好笑得厲害。


    吳峫倒是也熱的腦子發昏,但畢竟杭州比京城更要悶熱一點,夾帶著濕氣的熱往往比幹熱要更難熬,所以他還扛得住,勉強在線,還能分神去思考昨晚定主卓瑪告訴他的話。


    ——【它就在你們當中。】


    陳文錦的筆記裏也多次提到了這個“它”。


    吳峫有些出神,他覺得這個人稱代詞真的很奇怪。


    “他她它”,為什麽偏偏是一個用來表稱人以外事物的“它”?


    想不明白,他腦子裏不停的冒出很多讓自己不舒服的猜測,索性看著車窗外發呆。


    半人高的蒿草不停的從窗前擦過,車隊正穿行在幹旱河床的底部,到處都是的蒿草和車身摩擦出沙沙的聲響。


    這虧得不是自己的車,吳峫心想,不然劃出這麽多的印子來他得心疼死。


    ...


    順著河道開了兩天後,突然起了大風。


    好在車隊還沒有進入柴達木的沙漠區,所以這大風隻是在戈壁上揚起了一大團黃沙,即便是這樣,為了安全考慮,車與車之間的距離不得不拉大到百米以上。


    還在以最低車速行駛時,吳峫被旁邊癱著的,突然就彈起來的關皓嚇了一跳,隻見他拿起無線電就語速飛快的呼叫阿寧所在的2號車:


    “2號車2號車,不能再開了,是沙塵暴,停車躲避沙塵暴,停車!5號over。”


    吳峫讓沙塵暴三個字嚇了一跳,扒在車窗上看,透過讓沙子糊的有些昏黃色的車窗,果真看到高的那一麵地平線上,隱隱約約出了一道細細的沙線!


    無線電沙啞的噪音過後,嗶聲迅速響起,阿寧的聲音立刻傳來,她聲線冷靜的回複道:


    “2號收到。”


    “所有車輛!這裏是領隊2號,所有車輛迅速停車躲避,打開車燈,不要下車!停車躲避,收到回複!”


    吳峫緊張的扒著窗戶看,遠處那條細細的沙線以一種無法預測的速度逼近,無線電不停有小隊在回複“收到”,卻隻剛剛回複到6號車無線電就斷了信號。


    車窗也瞬間就像是潑了水,四下什麽都看不見了,世界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昏黃黑白的膠卷時代。


    沙塵暴和大霧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大霧隻是看不見,誰平時吃火鍋的時候沒讓煙霧熏過?所以突兀見到大霧,你多少還是能穩住。


    但沙塵暴就不一樣了,它是夾雜著沙子沙礫不停的朝你打來,看不見隻是開胃菜。


    整輛車都被沙暴吹得晃動起來——


    天哪,這不是小車“剁椒魚頭”,車隊所有的車都是滿載狀態的大越野。


    車身車窗嘩啦啦的響,時不時還有“鐺”的一聲,那是石塊打到金屬車身上的聲音。


    人要是挨了這一下,輕就是出個黑紫色的淤青,重就是斷了骨頭。


    吳峫咽了咽口水,車窗外湧動的黑色和耳邊嗚嗚的風聲,前後的車都聯絡不上,一時間車裏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提心吊膽的擔憂車窗能不能扛住拍打來的砂礫石塊,或是整輛車能不能扛住,不要側翻。


    關皓看了眼手表,這裏無線電失靈,手表也沒逃了好。


    屏幕上的信號也是中斷的狀態,不過他對自己家往天上扔的那個衛星有信心,沙塵停了應該就恢複了。


    看吳峫有點緊張,關皓就抬手放上他的肩膀,安慰的捏了兩下。


    十幾分鍾後,風不止沒停,反倒大的更明顯,車身甚至都有幾下明顯的傾斜。


    車裏的高加索人受不了這種心理壓力了,他露出恐懼的神色,從駕駛位扭過身子來問關皓和吳峫:“你們以前碰到過這種事情沒有?”


    關皓心說我們哥倆倒是碰到過海上風暴,這麽誇張的沙塵暴也是頭一回。


    他還在斟酌要怎麽安慰一下,吳峫倒是先穩住了,麵色突然就鎮定了,安慰高加索人說:“放心,路虎的噸位厲害著,絕對能保護咱們。”


    關皓看著突然就鎮定的能解十道高數題的吳峫,對他的好感又高了一大截。


    ——吳峫是個挺神奇的人。


    是一個如果你害怕,他哪怕也很害怕,但是他一定會扛起事兒來,覺得自己要擔起莫須有“保護”責任的人。


    而且最神奇的地方就在於,他不會把保護你當做是負擔,而是將其看做責任。


    …隻不過有時候關皓真的覺得,吳峫可能掌握“言靈”之類的超能力。


    先是聽到“咣當”一聲巨響,好像有什麽巨物撞上了“噸位厲害著的路虎”,隨後整個車就劇烈的“東倒西歪”的晃了幾下,警報器都撞響了。


    吳峫扶著車門和靠椅麵色僵硬了一瞬,心頭警報和車內的警報同頻共振,他倒抽一口冷氣,趕忙對著關皓叫道:“no——!你別說話!”


    關皓一聽吳峫英文都飆出來了,愣是費勁的把笑聲憋了一半回去,還朝他堅定地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拉住嘴上拉鏈的動作。


    吳峫憋屈的咬了咬牙,心想莫非我他娘的真的有點magic?


    但他還是很快甩掉這種離奇念頭,把眼睛貼到窗戶上去看到底是什麽東西撞上來了。


    關皓也努力分辨著窗外的情況。


    外麵的黑色更加濃鬱,吳峫舔了舔嘴唇。


    可能是剛才想到了magic,他聯想能力又一向是sss+的好,這會兒看著漫天沙塵裹著風形成的實體黑線,竟然覺得這景色與西幻世界裏,黑魔法降臨的潑天黑煙有十分的像。


    但好在不是真的進了西幻頻道,沙塵是固體,他們還在物理世界,所以沙塵刮過東西還會留下輪廓,隻是幾人都沒看到任何物體的輪廓,也沒有在前後看到任何車輛的燈光。


    關皓“嘶”了一聲,他那麵的車窗外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影子:“吳峫,你過來看這邊!”


    吳峫一聽就扒了過來,高加索人也順著關皓指的方向看去。


    車窗外的黑色影子模糊不清,但是這奇怪的影子幾乎是貼著他們車的車窗,而且是突然出現的。


    這影子是一個人形的輪廓,吳峫把關皓往後揪了揪,讓他離影子遠了點,還沒來得及對話幾句,交流交流這影子到底是個什麽一二三,影子忽然就移動了!


    “我靠!”這一下給吳峫嚇出一聲輕叫,關皓也是下意識摸了摸腰上的刀。


    車窗外的這影子正在移動摸索著車窗車身,似乎是在尋找打開的辦法,但是車輛的密封和安全性很好,外麵這個人沒有辦法。


    關皓的一激靈始終是在線的,他摸不準危險是來自於沙塵暴,還是外麵這個行走在這種風暴裏的神經病。


    吳峫和他對視了一眼,都打算按兵不動,卻見外麵那人把自己的臉貼在了車窗上,這一下就讓車裏的燈光照亮了他。


    關皓一愣,吳峫也是下意識說道:“這不是阿寧隊伍裏配備的防風鏡?自己人?”


    窗外的人似乎是看清了裏麵的人還清醒著,開始敲車窗,指手畫腳的比著車門,似乎是要他們車裏的人下去。


    吳峫猶豫了一下,關皓也是皺了皺眉,突然另一邊也冒出一個帶著風鏡的人,也是敲著車窗示意他們下去。


    兩個人都要他們下去,可能是有什麽特殊情況。


    關皓朝吳峫點了點頭,抽出腰側的刀收進了袖子裏以防萬一,隨後他們就用力地頂開了車門。


    即便有所準備,一瞬間都差點讓沙塵幹個仰倒,用盡全力兩個人才拉扯著鑽了出去,前座的高加索人更是慘到被沙塵卷跑,關皓聽到他的罵聲越來越遠,估計是人被吹到十幾米外了。


    腳感像是踩進了水床或者是軟泥堆,吳峫提著礦燈和關皓回頭一看,登時就雙雙罵了句髒話。


    他們那輛5號車,車的輪子一半兒都蓋在了沙子裏,車身斜著,整個車子像被千斤頂頂高了一個輪子,剩下的三個輪就沒進了沙子裏。


    而且他們現在才發現,車子居然在緩慢的下陷,關皓暗罵一聲,一激靈隻能提示他有危險,但不能“告訴”他是什麽危險,都是需要結合實際情況去判斷的。


    而現在到處都是危險的情況,要不是外麵那倆風鏡哥們,等到發現車子在下陷就難跑了。


    吳峫還想救一救車,關皓扒拉著吳峫讓他別犯傻,剛才敲車窗的人也艱難的比著手勢——


    風沙裏說話,要麽聽不見,要麽聽不清楚,要麽吃一嘴土。


    關皓和吳峫連猜帶蒙,拎著裝備跟著風鏡兄弟搜索著路徑上的前後車救人,陷進去的肯定不止他們這一輛車。


    而吳峫拿裝備的時候給關皓指車,關皓一看,他們車後蓋已經怪異的凹陷下去,像是被什麽巨人“咣”的砸了一拳。


    關皓懂了吳峫說這個痕跡“非常邪門”的意思,但眼下沒有餘力去探查,關皓就大幅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示意吳峫快他娘的走吧,再不走他倆就“去世的非常穩健”了。


    吳峫比了個中指。


    頂著沙暴走了小一百米才看到下一輛車的車燈。


    這就是為什麽要開車燈的原因,和白天黑夜沒有關係,沙暴來的時候旭日當空也給你秒變“想你的夜”,而打燈至少能讓救援隊看見你,或者找到你的屍體。


    這輛車已經下陷的厲害,車頭高高翹起,好在他們看了一眼車裏沒人。


    想必這樣大的傾斜度也讓車裏的人因禍得福,發現了問題。關皓吳峫幾人圍著車子探尋了十幾米就看到了這車的人,再往前搜索看到了標識為3的車。


    3號車是一車鬆弛感拉滿的人,這幫活寶居然他娘的在車裏打牌。


    吳峫快無語死了,爬上車頂跳了半天踢踏舞,關皓砸了半天的車門,愣把拳頭都砸麻了車裏那幾個還在“對k!”


    氣的關皓直罵娘,腦子都氣糊塗,肩傷都忘了,想擼起袖子來一拳給玻璃幹碎。


    上麵跳舞跳累的吳峫一看他那架勢,腦子裏歎號一冒,嚇得滑下來扒拉住這個莽夫。


    吳峫不敢鬆手,就怕一鬆手這孩子就一拳幹上去,弄個玻璃與關紹同碎的場麵。


    對視幾秒,吳峫瞪著眼睛傳遞“冷靜”的意思,愣是從車邊找到塊兒石頭把車玻璃敲碎,才把3號車的活寶拖了出來。


    隨後吳峫指了指關皓,又拿著石頭晃了晃,又指了指關皓的腦子。


    這回是關皓比了個中指。


    但這一下就耽擱的時間長了,風已經大到連地上的石頭刮起來當紙巾飄,好在不是迎著臉,但斜著刮起來的石塊也像暗器、子彈一樣打,打到身上還能活,打到腦袋就完蛋。


    他們剛救出來的人就有讓飛石打到風鏡的,一下就砸的鼻梁斷了。


    一看這場麵,一開始敲他們車窗的那個風鏡小哥是個本地土著,做手勢說不能再走了,再走危險,比完手勢就示意幾人看他。


    大家都學著他的樣子伏地,從裝備裏拿出堅硬的東西保護腦袋。


    為了方便快速,關皓和吳峫互相掏背包,關皓給吳峫掏出來一個不鏽鋼飯盒,吳峫給關皓掏出來一個應急補給箱,這玩意兒也是複合鋼板,靠譜。


    剛護住腦袋,突然四周就像天亮了,一道灼熱閃光的東西從幾人身邊飛了過去,關皓看到大家伏在地上,神同步的都抖了一下,這還沒完,又是三道亮光閃起,嗖嗖嗖的從眼前耳邊劃過。


    吳峫聞到了鎂高溫燃燒的標誌性氣味,馬上就反應過來了,這他娘的是幾發信號彈!


    他大怒!


    關皓聽到風裏吳峫扯著嗓子的罵聲:“哪個王八蛋在上風口放信號彈?!他媽的,想燒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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