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長了鬍子。


    三姑娘摸著指尖。那胡茬刷過手指的刺癢再次在腦海中重現,她忙將手指綣起,重又翻過身去。


    “別人不要三姐姐,我要。”


    朦朧中,七寶似乎就站在她的身後。那低沉的聲音如同從井裏發出來一樣,在她的耳際嗡嗡作響。他垂下頭,溫熱的鼻息直直地噴在她的臉上,手指也輕輕擦過她的脖頸。那結著老繭的粗糙指尖劃過熱燙的肌膚,竟像是被一道火焰灼過,留下一陣火辣辣的刺癢。


    “別人不要,我要。”


    他呢喃著,刺刺的胡茬在她的脖頸上來回磨蹭著……


    肥貓悠然地踱進三姑娘的房間。它看了一眼女主人,便輕巧地跳上床,伏在她的枕邊。毛茸茸的尾巴輕輕圈著三姑娘的脖頸。


    此時,僅兩牆之隔,七寶也在睡夢中翻騰著。


    他夢見太陽火辣辣地照著,三姑娘站在綠油油的稻田裏衝著他甜甜地笑。


    他熱,他很熱。那太陽像是永遠都不會下山一樣地炙烤著他。


    “看你,站在大毒日頭底下做甚麽?”三姑娘嗔怪著,向他走來。那款款擺動的腰肢在他心頭激起一陣令人不安的衝動。


    “渴嗎?”她將一碗水端到他的嘴邊,眼睛竟比太陽還要炙熱。


    “渴。”七寶忍不住呻吟著,伸頭去夠那碗水。


    “等等,”三姑娘調皮地笑著,“我也渴了,我先喝。”說完,竟將那碗水全喝了。


    “怎麽辦?我全喝了。”她眼中閃著戲謔的光芒。


    七寶舔舔幹裂的唇,望著她因水的滋潤而閃亮的唇,低吼一聲撲了過去。


    三姑娘的嘴唇竟比那甘泉還要冰涼甘甜。七寶下意識地咬著,舔著,吸吮著……然而,這卻讓他更熱,更渴,讓他感覺自己需要更多、更多……


    不知怎的,他們又來到老槐樹下。那蔭涼的樹陰遮著他們,這卻仍然止不住七寶的饑渴。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隻知道他必須抱緊三姑娘。然而,三姑娘正穿著那身漂亮的白色衣裙,他不想弄髒她的衣服,便撥開她的衣衫。


    三姑娘的肌膚白得幾乎令他目盲。他的指尖盲目地探索著,嘴唇也急切地印上那白皙。她是那麽的柔軟,肌膚是那麽的細滑,令他想要……令他想要……


    “喔喔喔……”


    隔壁殷家大院裏,那隻大公雞趾高氣揚的啼叫驚醒了七寶。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平躺在自家的床上,體內奔流著已然熟悉的欲望。他低下頭看看被單下明顯的隆起,不禁漲紅了臉。


    那是三姑娘,那是三姐姐!那是……不應該的……


    “七寶,起床了嗎?”


    突然,三姑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七寶驚慌地坐起身,下意識地將被單蓋緊一些。


    “呃,起了。”


    三姑娘推推門,卻沒有推得動,便笑道:“說謊,肯定還沒起呢。我跟荷花約好去採桑葉,不能晚了。早飯給你送過來了,省得你再跑過去。我就放在門外啦,你快些拿進去吧。”


    說著,三姑娘哼著小曲走開了。


    七寶長舒一口氣,仰麵倒回床上。他掀開被子,又偷偷地看了看自己,臉上不禁泛起一層紅光。


    六 採桑灌田


    三姑娘提著籃子轉過路角,遠遠便看見荷花站在自家門前等著她。


    荷花今年二十,是村裏有名的俏姑娘。若不是因為家境貧寒,前幾年積攢的錢都用來給她哥娶媳婦了,她也早該是嫁為人妻的。


    荷花性情柔順,與個性剛強的三姑娘正成對比。可能是因為相似的境遇,才使得這兩個像鏡子的兩麵一樣截然不同的人相交甚厚。


    走到近前,三姑娘不禁歪著頭打量起荷花來。


    隻見她上身穿一件水紅色半舊夏衫,下身配一條微微有些發白的蔥心綠長裙,一條繡著精緻荷花的小圍兜束在腰上,越發襯得她像她的名字一樣水靈清秀。


    “喲,你這是要去相親呀,還是去採桑葉?”三姑娘打趣道。


    “呸,三姐姐又打趣人。”荷花紅了臉,伸手擰了三姑娘一把,眼睛卻看著她的身後。“今兒七寶哥怎麽沒跟三姐姐一塊出門?”


    “昨兒我大姐姐家來,他陪著我大姐夫多喝了幾杯,這會子還有些醉呢。我想著讓他多睡一會兒也沒什麽,就沒有叫他。”


    三姑娘向坐在門內的荷花媽和正忙著餵雞的蓮蓬嫂子打了一聲招呼,便拉著荷花並肩向村口走去。


    “聽說……”荷花小心翼翼地看看三姑娘,試探道:“昨兒又來相親的了?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三姑娘自嘲地笑笑,“隻怕我是要做老姑娘了。”


    雖這麽說著,七寶那句不經意的話卻又在耳邊響起。三姑娘假意咳嗽一聲,忙抬手遮住突然間有些發燒的麵頰。


    “怎麽會?三姐姐這樣的人物都做老姑娘,那我們……”荷花的臉驀地一紅,話也不再說下去了。


    “對了,前兒聽人說,你媽在給你找人家了?”三姑娘歪著頭問道。


    荷花的父親去世時,家裏欠下不少的債。這些年,荷花的哥哥蓮蓬常在殷家幫工,直到去年才有能力租下殷家在村東的榨油坊,再加上荷花自己也在三姑娘的蠶房裏做幫手,這日子總算是過得緩了些,現今便騰出手來置辦她的婚事。


    荷花紅著臉別過頭去不搭腔。三姑娘扭頭看看她,不禁“噗哧”一笑。


    “瞧瞧你那模樣。你能問我,我倒問不得你了?害羞個什麽呀。”


    正說著,有鄉鄰挑著擔子經過,兩人忙撂開那個話題,向來人打了招呼,轉而議論起今年的蠶子來。


    出了村,眼前便是一片綠油油的稻田。那正在灌漿的稻子像一個個頭戴刺盔的小兵,在和煦的晨風中搖擺著身體。看著這長勢正好的稻穀,三姑娘不禁喜上心頭。


    “這稻子的長勢真是好。”她嘆道。


    “都是七寶哥的功勞呢。春天時,若不是他提醒著大家及時施藥,隻怕我們也會像前頭大王莊那樣遭了病。”荷花道。


    “可不是嘛。現今隻盼著能下點子雨才好。”三姑娘接道,“這樣七寶他們就不用那麽辛苦,天天踩水了。”


    荷花笑道:“快了,我媽正喊著肩膀子疼呢。”


    三姑娘不禁瞥了荷花一眼,笑道:“我看是蓮蓬哥給嫂子扯的那塊頭巾子讓她肩膀疼的吧。也沒個當媽的像你媽那樣,看著兒子媳婦感情好,竟自個兒眼紅的。”


    荷花嘆了一口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年輕守寡,吃了多少辛苦才把我們兄妹拉扯大。在她眼中,我哥永遠是最好的,我嫂子自然是配不上。”


    三姑娘看看她,壞笑道:“隻怕你將來的女婿也一樣兒,你媽也覺得是配不上你的。”


    一句話逗得荷花又紅了臉,“三姐姐你又胡扯!”說著,便追著三姑娘要打,卻冷不防撞上從另一邊陌上過來的英子。


    英子正提著一籃子豬糙,見荷花撞了自己,便毫不客氣地一推她。


    “看著些。”


    三姑娘不禁一擰眉,“荷花又不是有意的。這清大早蔭的,說話不能好聲氣些?”


    英子向來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如今見自家堂姐竟向著外人說話不幫她,心下便更有著幾分氣。她冷笑道:“她撞了我,倒叫我對她好聲氣兒?這太陽打西邊出來的。”說著,由鼻子裏冷哼一聲,提著竹籃子走了。


    “這丫頭……!”


    三姑娘待要理論,卻被荷花拉住衣袖。


    “三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英子,她就那個脾氣,跟她氣不來的。”


    望著英子漸漸走遠的背影,三姑娘氣狠狠地道:“這種性子,明兒就是嫁了人,到婆家也是個不招人疼的。”


    她轉頭看著荷花。


    “聽說玉祥嬸要把她說與七寶兄弟呢。把她給七寶,我頭一個不同意。七寶那好性兒,怎麽經得起她的折磨?”


    不知為什麽,荷花的臉似有些發紅。


    三姑娘看看荷花,快走兩步,轉頭笑道:“若論起來,我寧願把你給了七寶呢。”說著,咯咯笑著逃開。


    待她回頭看時,卻見荷花並沒有追她,而是滿臉紅暈地低頭挽著籃子,竟似沒有聽到她的戲謔一般。


    望著荷花那羞澀的模樣,又聯想起先前她迎頭便問七寶的情形,以及這一身不似田間勞作的裝扮,三姑娘突然間明白了,原來荷花也是喜歡七寶的。


    她不由一驚,隻覺得心頭竟像是被人塞了一團亂麻,滿滿的、悶悶的,還有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酸澀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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