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特:對。


    波伏瓦:你最親密的朋友大概是賈科米泰。你從沒有同他爭吵過。 薩特:是沒有,但有過冷淡的時期。 波伏瓦:因為你在《詞語》中談到一個事件,他認為是不真實的。 薩特:幾乎一直到最後我同賈科米泰的關係都極好,而由於這個事情,


    在最後幾個月他有點同我疏遠了。


    波伏瓦:你的許多友誼都是在疏遠中結束。同加繆是一個直截了當的爭 吵;同凱諾也是。同阿隆,同吉爾都是。


    薩特:同馬耶也是一種疏遠。


    波伏瓦:最後都是這樣。事情為什麽會搞成這樣? 薩特:破裂絲毫不影響我。事情完結了——這就是一切。 波伏瓦:你可以談談為什麽它不影響你嗎? 薩特:我覺得我對最親密的男性朋友中的任何一個都沒有一種深沉的友 誼感。我和吉爾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他比我有強烈得多的資產階級生活方式。


    他不是一個哲學家,而這能說明問題。我常對他敘述我的理論,正像我說過 的,他也作答;但他對此並不真正感興趣。


    波伏瓦:可破壞了你們友誼的不僅僅是這。


    薩特:但這裏麵有東西在發展直到終結。例如,他沒有告訴我們他再婚, 這是因為他有我的某種形象。


    波伏瓦:他有一個你關於他的形象的形象。這是他不喜歡的。我可以說, 這形象是不真實的。但是你說,“我從沒有感受到一種深沉的友誼”,這是 什麽意思?你同誰有一種深深的友誼?


    薩特:同一些女人。同尼贊也是。直到他結婚,甚至在他婚後還維持了 一段時間。我剛開始同你認識時我對尼贊仍有一種深深的友誼,雖然他在亞 丁的整個期間我們分開了。


    波伏瓦:我剛認識你時,你對吉爾的感情很深。我想,當時如果有什麽 事使你同吉爾破裂,這會使你傷心的。


    薩特:確實是這樣。但一般說來,我和其他人之間沒有深深的敏感的因 素。


    波伏瓦:你的意思是,隻有某種理智的了解,如果這種了解由於政治原 因而終結——例如同阿隆的情況——或由於其它原因而終結,那麽一切都瓦 解了?


    薩特:是的,確實如此。 波伏瓦:就是說,沒有一種使人寬容某種分歧的感情上的結合力?? 薩特:正是這樣。 波伏瓦:但你也有馬上平息激烈衝突的時候,例如,同博斯特。衝突的 原因是他站在科一邊。


    薩特:是有一個衝突。那天晚上我把他趕出你的房間,後來我又跟出去 追他,我們又一起到附近的咖啡店喝了起來。這種特別的爭執不算什麽。而 我同人們有過激烈的爭吵。破裂往往是由於這種關係已經失去了活力造成 的。


    波伏瓦:博斯特避免同你的關係搞糟,還有另一個人在跟你衝突時竭力 不去同你破裂,這是郎之曼。而有許多人是讓事情自行發展,大概因為他們 感受到你的冷淡。


    薩特:因為他們自己是冷淡的。


    波伏瓦:他們冷淡是因為你冷淡。


    薩特:我常有同人斷絕往來的事情,但我覺得自己不是無緣無故那樣做 的。另一方麵,有人致使我去產生一個破裂——總之是造成爭論——總是保 持著一種冷淡態度!


    波伏瓦:例如,阿隆和加繆無疑是使你採取了冷淡態度。


    薩特:加繆寫了一封絕交信。 波伏瓦:他稱你為主編先生,這一點是很明顯的。 薩特:至於阿隆,這是由於他的戴高樂主義和在電台的一個講話。我們 每星期在電台有一個小時討論政治狀況,我們強烈地反對戴高樂。有些戴高 樂主義者要當麵同我辯駁,特別是貝努維爾和另一個人——我忘了名字。這 樣,我去了播音室。在對話開始前我們沒有見麵。阿隆來了——我想我將挑 選他作為我們的仲裁人。說實在的,我堅信他會站在我這一邊——而他假裝 沒有看見我,他參加了另一邊。他參加了他們,這還是可以理解的;不能理 解的是他對著我幹。從這時起我認識到阿隆在政治上是反對我的。我認為他 同戴高樂主義者團結在一起來反對我,這就是一種決裂。在我同別人關係的 破裂後麵總有一個強烈的原因,而最後總是我決定分手。例如,同阿隆就是 這樣。他從倫敦回來後我去看他,但逐漸地,你和我開始感到他完全不是站 在我們這一邊。我的最後的驗證就是這個電台事件,但已有一段時間以來我 同他的談話一直格格不入了。分手勢在必行。一次爭吵導致我們最終的分手。 例如,他拒絕在《現代》同我們一起工作。


    波伏瓦:開始他還同我們一起幹。後來逐漸地,我們同他之間出現了某 種完全說不清楚的東西。你同男人的關係中還有同《現代》編輯部的關係。


    薩特:這個編輯部現在代表了我的最好的朋友。


    波伏瓦:這是現在的編輯部。但開始時的呢?


    薩特:開始時有一些我不太熟識的人,他們進來是因為我有一定聲望。 波伏瓦:而且因為在抵抗運動期間形成的聯繫。 薩特:這有阿隆,一個戴高樂主義者?? 波伏瓦:有奧利維埃、萊裏斯,你和我?? 薩特:加繆拒絕參加這個編輯部,我對此非常理解。他不需要加入一個 集體。


    波伏瓦:這畢竟是一個十分奇怪的不穩定的團體,它終於很快就解體 了。但不久我們又有了許多人,我們常在你的臥室開會。


    薩特:啊,後來不僅僅是領導人開會,而且整個編輯部——在某一期寫 了文章的,或為某一期選了文章的——都來開會。


    波伏瓦:你怎樣看待這些會議?


    薩特:我覺得這些會議是某種非常自由的東西,那些誌同道合的人們就 這個問題或那個問題,或者就刊物的某個具體事情來說明他們的觀點。 波伏瓦:你願意談談你同現在的《現代》編輯部的關係嗎?


    薩特:現在編輯部的多數人一開始就在這個刊物裏。博斯特和普隆一開 始就在。郎之曼是後來進來的,在我的房間開星期天會議的時期。


    波伏瓦:他是 1952 年進來的。豪斯特呢?


    薩特:豪斯特一開始就參加了。


    波伏瓦:後來發生了班戈和蓬塔利斯退出編輯部的事,雖然沒有爭吵。 他們為什麽離開?


    薩特:我們不同意精神分析學的東西。這總是一個有點棘手的問題。


    波伏瓦:現在我們從精神分析學那裏接受了許多東西,但我們不喜歡現 在的精神分析學家的工作方式或他們使病人經受的壓抑。這是一個原因,但 還有另一個原因。你的態度比他們激進得多。


    薩特:我確實比蓬塔利斯和班戈激進。發表《帶磁帶錄音機的人》時,


    我們的意見是不一致的。


    波伏瓦:還有豪斯特談教學體係的重頭文章,他們不願意對此承擔責 任,認為它們是太激進了。


    薩特:是的,總之,蓬塔利斯不宜於搞這刊物。他是太資產階級化了。


    在政治上他堅持一種資產階級性較強的理論,他認為,他具有的那種激進主 義應該歸入精神分析學和他對它的研究之中。而平高德在政治上對我們是取 敵對態度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薩特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法]西蒙娜·德·波伏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法]西蒙娜·德·波伏瓦並收藏薩特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