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年以前,我們的祖先在這大陸上建立了一個新的國家,它孕育於自由,並且獻身給一種理念,即所有人都是生來平等的。


    當前,我們正在從事一次偉大的內戰,我們在考驗,究竟這個國家,或任何一個有這種主張和這種信仰的國家,是否能長久存在。我們在那次戰爭的一個偉大的戰場上集會。我們來到這裏,奉獻那個戰場上的一部分土地,作為在此地為那個國家的生存而犧牲了自己生命的人的永久眠息之所。我們這樣做,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可是,就更深一層意義而言,我們是無從奉獻這片土地的———無從使它成為聖地———也不可能把它變為人們景仰之所。那些在這裏戰鬥的勇士,活著的和死去的,已使這塊土地神聖化了,遠非我們的菲薄能力所能左右,世人會不大注意,更不會長久記得我們在此地所說的話,然而他們將永遠忘不了這些人在這裏所做的事。相反,我們活著的人應該獻身於那些曾在此作戰的人們所英勇推動而尚未完成的工作。我們應該在此獻身子我們麵前所留存的偉大工作———由於他們的光榮犧牲,我們要更堅定地致力於他們曾作最後全部貢獻的那個事業———我們在此立誌誓願,不能讓他們白白死去———要使這個國家在上帝庇佑之下,得到新生的自由———要使那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不致從地球上消失。


    陳香梅與陳納德,早能將這篇演說詞倒背如流。雖然陳納德的母親就是南方奴隸主主力軍李將軍的侄女,但是李將軍本人對林肯的人格力量也是崇敬的。


    陳香梅很快將演講作為第二職業,她力求講稿和演說蕩蕩大氣和平易近人相結合,摒棄忸怩作態的娘娘腔。美國婦女極注重團體精神,這讓她的演講天才得到極大的發揮,後來,已故的羅斯福總統夫人的演講經理人柯斯頓·列做了陳香梅的經理人,她的演講每場酬勞5000美元。35歲才起步學習演講,未為晚矣!


    華盛頓不相信眼淚(5)


    她並沒有很清醒地意識到,林肯演說詞民主的精髓已溶進她的靈魂中,但是她已深深摯愛中國還有美國。有人間她:“你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她回答說:“我是中國人,也是美國人。”這決不僅指取得了美國國籍。英文裏有個詞“belong”,譯為中文。應作“屬於”或“有所屬”。有所屬是幸福而值得驕傲的,她太摯愛中國和美國,這兩個國度有著人類執著尋覓追求的最美好的東西。


    她也沒有很自覺地意識到,她勇往直前為社會團體特別是婦女團體演講,並不單純是提高演講技能,而是在為自己新的騰飛打下牢靠的墓石,她將擁有一片新的天地。


    她不知道。她決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她忘情的是手中的筆!


    1955年在台北圓山飯店舉辦的一次茶會上,她小鳥依人般伴著陳納德,她已習慣了在所有的公眾場合配角的位置,在家裏當然是她說了算。幾個台北的大學生激動地向他們走來,手中是攤開的筆記本和筆,自然是請將軍題詞,請名人留言,這在青年中已是一種時髦。將軍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他喜歡年輕人,就要站起來時,幾個年輕人卻湧向陳香梅!老天,原來他們讀了台灣出版社出版的《寸草心》,請女作家簽名!剎那間,陳香梅的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全有。她偷眼看將軍,他的表情很是茫然,中國妻子可得顧及丈夫的情緒。可她的心中分明有種苦澀的甘甜。擁有讀者就是作家的幸福。她畢竟不是月亮,僅僅靠太陽的光輝反射出自己,她也是太陽。是女作家陳香梅!


    陳納德病倒後,總是深情地望著她:“做你自己喜歡做的事吧。”也許在她簽名的瞬間,他也偷眼觀察了弛,知曉她的摯愛所在。在丈夫的病榻旁,她完成了長篇小說《謎》。


    生活是個謎。


    哈代曾感喟:“呼喚人的和被呼喚的很少能互相回應。”


    她與陳給德是很少的能互相回應的一對,然而,恩愛夫妻不到頭,但畢竟擁有過摯愛。通常人生中呢,卻處處是不能回應的缺憾乃至罪孽。


    《謎》展現的就是連環套式的錯愛錯緣!“我”原本是總工程師秦俊的未婚妻,可在一次旅行中,卻盲目癡迷地愛上了魏森。與魏森結婚後,方知魏森仍瘋狂地愛著亡妻黛斯,黛斯原是彼得的未婚妻,彼得出於報復,變態地折磨“我”,使“我”瀕臨絕境,最後,幸虧醫生魏克拯救了“我”。愛神真是個瞎眼的光腚娃娃,連環套式的錯愛錯緣釀成連環套式的謎!


    陳香梅展現了她構架長篇的能力,情節錯綜複雜,懸念迭生。外國小說《呂蓓卡》式的陰森迷霧籠罩全篇,中國話劇《雷雨》式的不幸家庭的專橫沉悶的氛圍壓迫著人的心。愛引古詩詞已成陳香梅的嗜好,而一些細枝末節,如“我”愛唱愛聽的歌,竄東竄西的小獵狗,則是她對過去了的生活影子的描摹。


    《追逸曲》是一封封也許永遠也寄不出去的信,是一出斷腸的婚外戀。一個沒有愛情的少婦,追思著遠方的情人。是這樣地纏綿悱惻,哀婉淒楚。那優美細膩的文筆,那隨手拈來的古典詩詞,行雲流水,如泣如訴,正是陳香梅自少女時就最拿手的情書的再現。但是全篇灌輸的仍是傳統道德的準則,不過並不是始亂終棄的悲劇結局,而是少婦進入中年,隻需要一種心靈的恬靜、一種忠誠的憐愛,由此獲得大解脫,一切都是永恆,一切都是神聖。這真是比柏拉圖式的戀愛還要柏拉圖了。靈與肉的撕擄中,肉被埋葬,靈升天了,可信不可信?但香梅喜歡追求超凡脫俗,就這樣寫吧。這部中篇問世後,頗受讀者歡迎,一版再版,這裏邊是否影影綽綽有著蔣碧微與張道藩戀情的身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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