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值得什麽冒險?”


    “和我妹妹的這件事。”


    他臉上露著不快的苦笑,用土話說:


    “那你得去問她!”


    然後他望著康妮。


    “那是您甘心情願的,是不是,女孩和?我沒有強迫您罷?”


    康妮望著希爾達。


    “我希望你不要拔是非罷,希爾達。”她說。


    “我決不想挑拔什麽是非。但是總得有個人去想想是非。在生活中,不得不有點某種永久性。你不能一味胡鬧的。”


    他們靜默了一會。


    “咳,永久性!”他說,“那是什麽意思?您自己的生命裏可有什麽永久性?我相信您正在離婚罷,不知道這裏頭的永久性是什麽?這不過是您自己的執鋤性的永久性罷,我看很明白,那永久性於您有什麽好處?您不久便要厭惡這永久性。一個執鋤的女人和她的自我意誌!咳,這兩種東西合起來便成個好漂亮的永久性,的確!謝謝天,幸得您的事與我無涉!”


    “你有什麽權利對我說這種話?”希爾達說。


    “什麽權利?你又有什麽權利把您的永久性來厭煩他人?不要管他人的永久性罷。”


    “我的好漢喲,你以為你和我有什麽關係麽?”希迎達溫和地說。


    “是的!”他說,“有的,願他罷,不願也罷,你多少總是我的阿姨了。”


    “還差得遠呢,我確實告訴你。”


    “並不如您想像的遠,我確實告訴您。我有我自己的永久性,我的水久性決不輸您的永久性!假如您的妹妹到我這兒來找點性愛和溫情,她自己知道她打的是什麽主意。她在我的床上睡過,這是非您的永久性所能有後,謝謝上帝!”他停下一會,然後繼續說,“ 噯,我不是個呆子,假如一塊天鵝肉落在我嘴邊我隻好多謝天,有這麽一個美人兒,一個男子不知能夠享受多少的樂趣,不象您一類的女了那麽難說,說起來也是可惜的,您本來是可以象一隻好蘋果的,而你卻是個好看不好吃的野蘋果,象你這樣的女子是需要接種的。


    他帶了一種鑑賞家的有點肉感的怪笑望著她。


    “而象你這樣的男子。”她說,“是應該了起來,這是他們的極鄙與自私慾所應得的懲罰。”


    “是的,太太!世上還有我這種人已經是幸福了。至於您呢,沒有人睬您,喧是您所活該的。”


    希爾達已經向邊走去,他也站了起來,在衣鉤上取了他的外衣。


    “我一個人很可以找到我的路。”她說。


    “我恐怕你不能呢。”他從容地答道。


    在靜默中,他們重重新在那可笑地魚貫麵蠔,那隻貓頭鷹還在叫著,他恨不得把它殺掉。


    汽車還是好好地停在那兒,有點給露水沾濕了。希爾達上了車,把機器開動了,剩下的兩個人在等待著。


    “總之,我的意思是,她在汽車裏麵說,“我誠恐你們兩個都要覺得悔不當初!”


    “一個人的佳肴是另一個人的毒物,他在黑暗裏說,“但是在我,這既是佳肴又是美酒。”


    車燈亮了起來。


    “康妮,早上別讓我等。”


    “是的,我不會你等的。晚安!”


    汽車慢慢地出到了大路上,然後飛逝了,寂靜的夜又籠罩了一切。


    康妮羞怯地挽著他的手臂他們向著村舍歸去,他一句話也不說,過了一會她使他站住了。


    “吻一吻我吧!”她喃喃地說。


    “不、等一會吧。等我的氣消了。”他說。


    這話使她覺得好笑起來,她依舊挽著他的手臂他們靜默地,匆匆地回去,她現在和他在一起了。她是怪高興的,當她想到希爾達差不多把他們拆散了時候,她寒戰了一下,他在不可思議地靜默的。


    當他們回到村舍裏去時,她覺得脫離了她的姊姊了。她高興得差不多跳躍起來。


    “但是你使希爾達太難為情了。”她對他說。


    “她實在是該吃耳光的。”


    “為什麽呢?她是怪好的人!”


    他並不回答,隻是沉靜地、安泰地忙著晚上的工作,他在外表上是憤怒的,可不是對她憤怒,康妮覺得出來。在憤怒中的他,有一種深刻、光澤的、特殊的美,使她心醉,使她的四腳酥軟。


    他老是不注意她。


    最後,他坐下去解鞋帶。然後他仰望著她,那眉端依舊蘊藏!著怒氣。


    “你要上樓去麽?”他說,“那邊有一枝蠟燭!”


    他迅疾地把多傾了一傾,指示著桌上點著的蠟燭。她馴服地把蠟燭拿在手裏,當她上樓的時候,他注視著她的飽滿的臀部的曲線。


    那是個驚人的情慾之夜。在這夜裏,她有點吃驚而且差不多覺得無可奈何起來,然而在那最恰人意的關頭,一種比溫情戰慄更不同、更尖銳、更可怖的刺人的戰慄,把她鑽穿了。雖然是有點怕,她卻毫不推卻地讓他瓷情任性,一種無因而不羞怯的肉感,搖撼著她,搖撼到她的骨髓,把她脫到一絲不掛,使她成了一個新的婦人。實在那並不是愛。那並不是淫慾。那是一種火似的燒人的尖銳的內感,把靈魂燒成火絨一樣。


    這種火似的肉感,在那最秘密的地方,把最古老而最深刻的羞恥心焚毀了。結果是使康妮地賣力讓她的愛人您情任性的享受她。她是個無抵抗的、逢迎遷就的東西。好象一個奴錄,一個肉體的奴錄,情慾的毀滅的火,卻舐著她的周身,當這欲焰緊束地經過她的心懷與髒腑的時候,她真是覺得她是互著了。可是好一個痛快而神奇的死喲!


    她曾常常地奇怪過,亞培拉所謂他與海蘿伊斯相愛之時,所有情慾的微妙花樣都嚐過了,是什麽意思,原來同樣的東西,在千年以前,甚至在萬年以前就有過了,同樣的東西在希臘的土瓶上,隨處都有!情慾的種種微妙、肉感的種種放肆,那是必需,絕對地必需的。用純粹的肉感的火,去把虛焦的羞恥心焚毀了,把人體的沉濁的雜質溶解了,使它成為純潔。


    在這一個短短的夏夜裏,她不知懂得了多少的事情!在這夜以前,她差不多相信了一個婦人是會因羞恥而死的;然而現在,死的卻是羞恥,羞恥不過是恐懼罷了,在我們的肉體的根蒂裏深伏著那種官能的羞恥,那種古老的,古老的肉體的恐懼,隻有肉感的火才能把它趕走。最後,它是給男子的“地樂士”的追擊所驚醒而潰散,於是她便來到她的生命的莽原之中心了。


    現在,她覺得已經來到了她的天性的真正的原如處所,並且覺得她原本就是無羞懼的了。她是她的原來的、有肉感的自我,赤裸裸的、毫無羞懼的自我。她覺得勝利,差不多光榮起來!原來如此!生命原來是如此的!一個人的本來麵目原來是如此的!世上是沒有需要掩茂怕東西,沒有需要害羞的東西的!她和一個男子一另一個人,共享著她的終極的赤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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