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百裏香小聲答道。


    “我很喜歡。”


    吳良笑著點了點頭,又問,“你這門手藝是從哪裏傳承來的?”


    “回家主的話,我爹原是村裏有名的木匠,十裏八村有什麽木工活都來找我爹幫忙,人人都說我爹做的木工又好看又耐用。”


    百裏香依舊聲音柔柔弱弱的道,“不過我爹除了那些尋常的木工活,還會做許多不常見的東西,隻是從來不在外人麵前顯露,待我與弟弟略微懂事了以後,他才將開始將手藝傳授給我們二人,還囑咐我們同樣不要輕易在外人麵前說起,更不要顯露,否則恐怕惹禍上身。”


    “哦?那你爹的手藝又是從何處傳承而來?”


    吳良接著追問道。


    “我大父(爺爺),我也是聽我爹說的,至於大父的手藝又從何處傳承而來,我爹沒說,我也就不知道了。”


    百裏香答道。


    看樣子想要通過這姑娘的家世問出什麽更多的信息是行不通了,於是吳良又換了一個方向問道:“除了這鬼工球,你還會一些什麽手藝?”


    “不會了……我爹隻教我與弟弟做這鬼工球,平時便教我與弟弟識字念書,爹爹說,待我與弟弟能夠將這麽一個小木球做到九層才算學成,可惜我手腳愚笨,如今也隻能做到第五層,倒是我那弟弟天資聰穎,七歲時便能將鬼工球做到第七層。”


    百裏香接著答道,說著說著卻又自苦起來,“可惜後來爹爹被抓了壯丁,母親又相思成疾得了重病去世,便有強人跑來奪了我家的田地與房子,將我與弟弟趕了出來,流亡途中弟弟終是餓死了,我若非被人抓了賣做奴子,恐怕也已經餓死了……”


    “……”


    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亂世之中到處都是這樣的故事比比皆是。


    吳良骨子裏也是個護短的人,聽外人說起這些事情與聽百裏香說起這些事情時的感覺截然不同,看著麵前這個靦腆少語的姑娘,他竟莫名有些心疼。


    不過從百裏香的描述中,吳良又發現了一些十分重要的細節……


    百裏香的家世絕不簡單,至少祖上應該不是一般的百姓!


    隻因這個時代,“識字念書”這四個字對於絕大多數普通百姓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奢侈品,“識字念書”的權利基本上已經被王室士族壟斷,隻有他們有學習的條件與機會。


    而百裏香的父親居然能夠教百裏香與弟弟識字念書。


    這說明他此前也接受過這方麵的教育與傳承? 雖然一輩子都是一個手藝不錯的木匠,但若是往數十年、數百年之前去翻? 說不定也是高高在上的士族階級來著? 隻不過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沒落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也很不尋常。


    百裏香的父親既然會一些“不尋常”的木工活,卻又囑咐百裏香與弟弟不要輕易在外人麵前顯露……


    這也頗有一些“祖訓”的意味? 極有可能與他們家祖上的經曆或是身份有關。


    隻是具體是什麽情況就不太好推斷了? 畢竟從百裏香口中問出來的信息實在太少? 不過吳良相信百裏香並未對自己有所隱瞞,否則她便不可能做出一顆鬼工球送給自己。


    她隻是知道的太少了。


    畢竟她的父親被抓壯丁的時候,她的年紀應該也不太大,還並未到達能夠守住秘密的年齡,她的父親可能還未來得及向她與弟弟說出家中的秘密……


    不過。


    吳良又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從始至終? 百裏香隻說她的父親被抓了壯丁? 並未說過她的父親已經死亡!


    即是說? 雖然她的父親被抓了壯丁前去打仗生還的可能性並不大。


    但是依舊有那麽一點還活著的可能!


    雖然還不確定百裏香父親的手藝到底到了什麽程度? 但是僅憑這一個“鬼工球”就已經可見一斑。


    這對吳良來說,可是一個十分難得的稀缺人才。


    如果有這麽一個超越時代的手藝人助力? 他的許多想法便有可能實現,令今後的盜墓工作如虎添翼……


    而且還不僅僅是盜墓工具方麵的提升。


    需知早在春秋時期? 魯班就已經製造出了一種叫做“機封”的神秘設備? 這種神秘設備便是采用機械的方式進行下葬與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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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因為儒家提倡厚葬,魯班的“機封”並未被普及,而吳良迄今為止盜的墓中也並未發現什麽厲害的機關陷阱,但他相信,“機封”這種神秘設備既然製造了出來,就一定會有人使用。


    總在河邊走,這種東西總有一天會讓他遇上。


    就算不提魯班,漢朝也有一些厲害的機關大師,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發明了“地動儀”、“渾天儀”、“瑞輪莢”與“獨飛木雕”等等奇物的張衡,倘若這些發明經過改造用到陵墓之中,也定會給他的盜墓工作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這種時候,一個對“木工”足夠擅長的高級工匠,就變得尤為重要了。


    於是。


    “香兒,你爹姓甚名誰,可知道當初是誰將你父親抓了壯丁?”


    吳良沉吟了片刻,接著又問。


    “我爹喚作百裏濟,我娘說當初抓走我爹的是董卓的兵馬,但具體是誰就不知道了……”


    百裏香低頭說道。


    這些話題再一次勾起了她的回憶,一雙眼睛微微有些翻紅,小手也不再搓揉衣角,而是攥成了拳頭。


    “董卓啊……”


    這下尋找的範圍就略微有些大了。


    如今董卓已死,他麾下的兵馬分別被呂布、牛輔、李傕、郭汜、張濟、樊稠各自帶走了一部分。


    其中董卓得女婿牛輔已經掛了,麾下兵馬為李傕、郭汜、張濟所得,這三人目前都在長安。


    呂布這次被打敗之後,如今率軍跑去了徐州南部。


    而那樊稠也在長安,與李傕、郭汜共同把持朝政。


    想要在這些人的部曲之中尋找一個人,而且可能還是一個小兵,甚至有可能是一個已經戰死的人,著實不太容易。


    另外,說起那個張濟來……


    曆史上曹老板就是霸占了張濟的遺孀,才致使張濟的侄兒張繡懷恨在心突然反叛,最終連累曹昂、曹稟、典韋死在了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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