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鳥口手足無措起來,望向青木。


    就算鳥口望過來,青木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益田站起來,移動到客廳角落,青木也跟著過去,向鳥口招手。三個人在東野沉睡的隔壁房間紙門前並坐下來。


    中禪寺隻是雙臂交抱,沉默不語。


    鈴鈴……風鈴響了。


    增岡一如往常,大喇喇地走了進來。


    他的背後,是關口的妻子——關口雪繪。


    千鶴子靜靜地繞到前麵,說:“雪繪,來。”雪繪恭敬地將坐墊挪到旁邊(日本的禮節中,拜訪人家時,需先將坐墊挪到一旁行禮寒暄,待主人勸坐,才能在坐墊坐下。),垂著頭坐下來。增岡在她旁邊坐下。


    “剛才靜岡縣本部的搜查員過來,對夫人進行了偵訊。我原本也想將夫人帶到下田去,不過仔細想想,現在也無法會麵。我打算從柴田財閥顧問律師團裏挑選幾名律師派遣過去。柴田勇治先生這麽要求。我個人雖然想去,但是律師與嫌疑犯有交情的事實,可能對往後造成不利,所以……”


    他的口氣……像在說關口要被起訴了。


    這表示關口不是被誤逮嗎?但至少這種時候,慢慢說話也不會怎麽樣吧,青木心想。


    他望向雪繪的側臉。


    毫無血色。


    好像不是在哭。


    “他……”雪繪的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他……已經不行了嗎……·”


    口吻仿佛在回想什麽似地,十分輕柔。


    中禪寺原本隱含凶暴的悲愴表情略略轉為柔和。


    “沒那回事。”他接著說,“……這要看關口自己了。”


    “中禪寺,這是什麽意思?我掌握了相當詳細的狀況,但是這……對夫人雖然過意不去,但這肯定會被起訴的。逃不掉的。”


    “我認為關口不會被起訴。”中禪寺說。


    “不可能。關口 在棄屍現場遭到逮捕,甚至自供了。照他的個性,一旦被強行逼問,不管什麽事都會承認的。而且還有目擊者,而且是一大堆。二十幾個人目擊到關口搬運屍體,而且每個人都明確地記住他的長相。


    他在偷竊用作兇器的繩子時,臉也被看到了。不僅如此,他在行兇前還在書店順手牽羊。完全是不折不扣的嫌疑犯。”


    增岡的說法教人搞不懂他到底是站在那一邊。


    “那麽警方為什麽不快點移送檢察單位?都到了這步田地,到底還在搜查些什麽?”


    增岡哼地嘆了一口氣。


    “動機。沒有動機。還有行蹤。關口一如往例,又胡說八道些令人費解的話。說什麽野篦坊在消失的村子跳舞之類的。”


    “那個村子昨天開始就成為熱門話題了呢。”


    “這樣嗎?”


    “是的。所以……既然關口記得他去過那個村子,表示敵人並不打算真心陷害關口。”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是我太笨嗎?”增岡不滿地問。接著他望向並坐在一排的青木等人,又哼地嘆了一口氣。


    關口是被陷害的。


    青木也這麽想。不過直到剛才,青木一直認為關口會被陷害,是因為他踏入了秘密的聖域。但是聽著中禪寺的話,他逐漸覺得不是如此了。


    就算關口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隻要消除他的記憶就行了。根本沒必要殺掉他,甚至將他塑造成殺人犯。不僅如此,就像中禪寺說的,這次的事件裏,所有的目擊證詞都不足採信。


    說起來,明確地記住路過行人的長相,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不管那個人打扮得再奇裝異服都一樣。姑且不論打扮,不可能連長相都記得一清二楚。而且看到的人全部都記得,這怎麽想都不可能。如果所有的目擊者都作證自己記得,那就是撒謊。與其說是撒謊,更應該說是不自然。所以有那麽多的目擊證人,這件事本身就是關口遭到陷害的最佳證據。


    換言之……


    但是,接下來青木就不懂了。就算關口確實遭人陷害,也不明白陷害他的理由以及陷害他的人是誰。


    “不懂哪。”律師不悅地說,撫摸了一下鏡框。“你是說他被人陷害嗎?”


    “應該說是他自己陷阱去的吧。”


    “哎,我也覺得,如果他有那個膽量殺人,過的應該是一個更不一樣的人生吧……話說回來,你說他是無辜的嗎?”


    “關口……是清白的。”


    中禪寺說。


    雪繪沒什麽反應。


    青木與關口十分熟識,但是和雪繪隻打過招呼而已,當然也沒有仔細地觀察過她。


    垂落在後頸的毛髮總教人不忍卒睹。


    她在擔心丈夫嗎?還是在為身陷眼前的事態而悲傷?她在為丈夫的愚行而生氣嗎?還是憎恨自己嫁給了這種沒用的男人?……雪繪確實了無生氣,但青木完全無法想像她的心情。


    “是誤逮嗎?”


    “說是誤逮嗎……逮捕本身是正當的吧。但是關口沒有殺人,就算置之不理,沒多久也會被釋放的。”


    中禪寺盯著矮桌說道。


    “現在隻能祈禱他不會在這段時間裏因為警察無視人權的審問而……崩壞。雖然可能已經太遲了。”


    “那麽已經太遲了呢。”增岡說。“他好像已經崩潰了。或者說,因為崩潰了所以才會被逮捕吧。……搜查本部似乎正在研究送交精神鑑定的必要性了。”


    “哎……應該是吧。照你這樣說……”


    “這……”鳥口探出身子。“……這太冷酷了吧在在?既然關口老師無罪,就救救他啊。師傅是有確證才這麽說的吧?關口老師不是師傅的朋友嗎?”


    益田插口:“我也這麽認為。如果關口先生是無辜的,就應該立刻要求警方釋放才對。冤罪逮捕是絕對不能夠原諒的行為,不管表麵上再怎麽標榜民主警察,但實際上警方根本無視於嫌疑犯的人權。遺憾的是,現狀就是如此。中禪寺先生……”


    “所以說,”中禪寺瞪著矮桌,以強硬的口吻說。“現階段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關口無罪,就算有證詞也沒用,你們還不懂嗎?是可以看穿證明關口有罪的證據全都不可靠。這非常簡單。但同樣的,證明關口無罪的一切證據也毫無作用。還是怎樣?隻要哭著哀求警方說這個人是無辜的,警方就會放人嗎?警察機關是這種組織嗎?你們不要以為這是別人家的事,就在那裏七嘴八舌地亂出主意,也想想雪繪夫人的心情吧。”


    中禪寺說道。


    青木赫然一驚。


    “什、什麽別人家的事!我們是別人嗎!我們不是朋友嗎!”


    鳥口憤慨不已。


    青木抓住他的背,製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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