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應該比較瘦弱。我得出這個結論,基於兩個原因:一個是他屬於無組織力罪犯,這樣的犯罪分子,比較神經質,又長期處於精神高度緊張,大多患有消化不良;另一個是他犯罪的方式,先殺後奸,說明他對自己的體能並沒有信心,必須讓受害人徹底喪失抵抗力後才能實施性行為,而且在他犯下的第一起案件中,受害人柳杉是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身材嬌小,而在她的屍體上居然出現了‘格鬥創’,她不僅反抗了,還和兇嫌搶奪兇器,再次證明,兇手根本無法憑體態震懾住受害人。”“我覺得他應該長得很醜,甚至臉上布滿粉刺——他的精神狀態極端不穩定,肯定和生理上的內分泌失調有關。他和女性交往一定有障礙,如果他長相還說得過去,完全可以約受害者到犯罪現場,然後再動手,但是從資料上看,受害人無一不是在散步或者回家的過程中突然受到的侵害,說明他是個隱藏在暗處,或者躡手躡腳地跟在受害人後麵,以‘閃電戰’或突襲為作案手法的傢夥,這樣的傢夥往往在現實中極端失敗,沒有自信。”“20歲上下,身體瘦弱,長得醜……本市至少能找出100萬這樣的傢夥!”杜建平輕蔑地說,“你這樣的剖繪有什麽用?!”林香茗看了他一眼,接著說:“他的家庭住址應該在華文大學一帶。看一下他的犯罪現場:故都遺址公園、學苑公園、獨秀公園、智新橋附近居民小區、月亮河南岸,恰巧是以華文大學為圓心輻射出的一個區域。無組織力罪犯由於精神狀態不穩定,往往無法遠距離作案,所以他們製造的命案現場,往往就在他們居住的地點附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林香茗沉靜而有力地說,“我認為他是個學生,而且——極有可能是個高中生。”“什麽?”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驚呼。因為林香茗的這句話,已經將2號兇嫌鎖定在了一個非常狹窄的區域。“我注意到這樣一個現象,所有的受害者,年齡都在18歲以下,受害時的服飾都能明顯看出是個學生。可是,請大家看一看這張地圖。”香茗展開一張市局特備的市區詳圖,上麵有許多用紅筆勾出的圓圈,“這些圓圈是我勾出的,顯示的是2號兇嫌作案現場附近的夜總會和大學,請大家看看有多少!如果論性的誘惑、論魅力,那些小姐、女大學生們絕對比高中女生強上不知多少倍,而且我考察那些犯罪現場發現,這些區域,小姐、女大學生們也經常在夜晚涉足;可是2號兇嫌卻專門挑選明顯是高中生的女孩子下手,這說明他對成熟的女性有一種畏懼,這種現象隻在涉世不深的中學生身上才會出現,如果聯繫到我剛才關於他的年齡的推測,那麽諸位就能理解我為什麽說他是個高中生了。”


    會議室裏輕輕地響起一片“哦”的聲音。林香茗的目光緩緩地掃過眾人,語氣堅定地說:“因此,我們必須把華文大學附近的便衣力量再增強兩倍!按照我的剖繪,加大對可疑人員的監控、盤查力度,2號兇嫌已經欠下太多的血債,老天不會容許他再肆虐下去了!”“小夥子,我和許局長就恭候佳音了。”會議結束後,李三多跟林香茗開著玩笑,隨即又壓低聲音說,“大概你在報紙上也看到了,輿論給我們的壓力太大太大,而我們也說了大話,向全體市民保證,這將是最後一起命案。所以,絕對不能讓2號兇嫌再殺人了,不然……”他沒有說下去,拍了拍香茗的肩膀,和許瑞龍一起走了出去。目送兩位領導走出會議室,香茗沉思了片刻,問郭小芬:“你知道今天呼延雲為什麽沒有來嗎?”郭小芬搖搖頭。“這個時候,我很需要他……”香茗嘆了口氣,他看看鬱鬱不樂的郭小芬說:“你怎麽了?”“沒什麽。”郭小芬不想說。但是林香茗卻猜到了她的心事:“跟我去一趟你們報社,我想找你們總編好好聊聊。”局長辦公室,像大馬猴一樣佝僂著身子守在窗口的李三多,望見香茗的“巡洋艦”出了市局大門口,忽然自言自語了一句:“林香茗……他真的行麽?”“如果他不行,就沒人行了。”許瑞龍瞪了他一眼。李三多指著茶幾上的那份《法製時報》說:“這上麵寫得多好啊:現在,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拯救者的出現。林香茗——他是fbi培養出的高才生、你的愛將、命運的寵兒,一切行為都循規蹈矩,有板有眼。而你我這樣經歷過文革的人都知道,真正的拯救者,往往同時也是一個最需要被拯救的人……”穿過《法製時報》灰黑色的走廊,林香茗和郭小芬一起走進總編辦公室。李恆如正在批改大樣,翻起眼皮瞅了一眼,慢慢站起,與林香茗軟軟地握了一下手,指指沙發:“坐吧,你有什麽事?”


    “小郭,你先出去一下。”林香茗說。郭小芬撅著嘴走出去了。林香茗看房門關上,笑著對李恆如說:“打擾李總了,我是想跟您說說貴報記者張偉今天的那篇報導……”“我知道。”李恆如打斷了他的話,“無非是指責你們公安部門偵破工作不力,請問,那篇報導有什麽失實的地方嗎?”林香茗說:“是有一些……”“哦?有失實的地方?”李恆如再次打斷他的話,“這麽說,市局已經把案件偵破了嗎?”林香茗一愣,才感受到對方的刻薄,不禁有些生氣,但依舊很有涵養,控製住了情緒:“李總,我是客人,您是主人,是不是應該給我倒杯水喝?”李恆如盯著這個俊美的小夥子,覺得他的笑容裏有一絲疲憊,不由得站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林香茗一邊喝水,一邊說:“那篇報導很有文采。”“文采?”“是啊,描寫的成分遠遠多於寫實,所以顯得很有文才,不過,並沒有失實的地方。”李恆如把後背往老闆椅上一靠,頭仰得很高。“您覺得,兇手是個什麽樣的人?”林香茗一副隨便聊聊的姿態。李恆如輕蔑地說:“一個慘無人道的蠢貨。”“您說的很對,這樣慘無人道的蠢貨,在我們行為科學上有個詞叫‘無組織力罪犯’,他們智商和情商都偏低,社會適應能力極差,在其成長過程中,長期承受著傷心、氣憤、恐懼等不良壓力,往往覺得自己比別人矮一截,極端自卑。”“那又怎麽樣?”李恆如的話外之音是“幹我什麽事”!“您看,他就像是一個從來就被人看不起的懦夫,有一天,一時衝動,殺了一隻雞,旁邊的路人都鼓掌叫好,他就一定會再殺第二、第三隻,以此證明自己的驍勇……報紙上一次次宣傳兇嫌何其兇殘,犯罪現場何其血腥,而警方卻對其束手無策,就會讓兇嫌產生一種成就感,覺得自己原本卑賤的社會價值,通過慘無人道的殺戮得到了實現,就會不斷地加大、加重犯罪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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