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愛她,即使成灰成塵,也是一把隻能愛她的灰或塵。


    ……


    <p ss="left">縱然知道,她因自己久滯國內而有心結,卻仍不願解釋,怕告訴她這傷口,她會心疼會落淚——他曾想成為一名珠寶設計師,而她的眼淚,就是他世界裏最昂貴的寶石。■


    愛情於這世間,有千百種姿態,有貪婪,有剛烈,有決絕,有包容,有占有,有人鐵腕為得到,有人沉默甘付出。


    他還記得那個雨夜,他的父親周慕將他和她困在一個屋子裏,說,別傻了!自己的女人不碰,留給別人!


    當他明白了周慕的意圖時,轉身回頭,飛速拍門,又氣又急,說,開門!你這麽做會害死她的!


    回應他的卻隻有周慕的冷笑和漸行遠遠的腳步聲。


    他想爭辯,卻不屑爭辯。


    女人的身體,從來都是愛情的奴隸。所以,一個男人,既被一個女人愛著,得到她的身體,向來就不是能與不能,而是想與不想。


    毫無疑問的是,他是這個世界上最能輕易得到她的人,在她懵懂無知的少女時,在她深愛著他的每一刻,無論是騙的,還是誘的,亦或者是強的,這一切,不過是他勾勾手的事情。


    隻是,他愛她,這種愛情,已超越了平常紅塵的男歡女愛。


    ……


    那一夜,他的手抖著,閉著眼睛,將衣服重新穿回她的身上,他雖然討厭這身衣服,可她的皮膚滾燙的溫度像要將一切燃燒掉一樣。


    她的臉紅紅的,蹭著他的頸項,他心浮氣躁,將她的腦袋挪向一旁;他起身,她的手卻緊緊地握住他的胸前衣襟。


    長發散亂,紅唇欲染,她抗拒著,說,涼生,不要——可整個身體,卻如柔若無骨的貓咪一般蹭上來。


    他看著她,強忍著漸漸粗重的呼吸,將她按回床上;她卻緊緊地握住他的衣服不肯撒手,如此反覆,終於,他苦笑,心疼卻又無力。


    她像一朵盛開的芙蓉花,在這深夜裏,雨聲敲打,撩撥心笙,恰是最好的旖旎,年輕的男與女,正常的情與欲,又怎麽能不渴望親近?


    他不是神,亦不是佛,他是愛著她的一個正常男人,僅此而已。


    他肩膀上的燒傷淋了雨水,疼到白汗直流,期冀著她安靜下來,可以注she下那隻緩解疼痛的嗎啡;可是,她的身體卻越來越燙,汗水濡濕了被子,眼底是痛苦,又是媚,她的聲音是細細碎碎的呻吟,讓他的心髒快崩掉——


    肩膀上的疼痛在這一刻,不是分散情慾,而是催生情慾,似乎宣洩才能緩解掉這種疼痛一般。


    他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希望她能趕緊停掉這瓦解掉人神誌的聲音;可她的嘴唇卻輕輕張開,丁香小舌突然輕滑過他的指端,他整個人都繃緊了。


    他看著手中的嗎啡,眸子裏是渴望,一個疼痛的人,對於止疼的渴望;床上的她,深愛的她,此生渴望的她,溫軟的身體,和溫軟的呢喃,這種渴望在這意亂情迷的夜晚,比嗎啡更具誘惑……可是……


    掙紮間,那支針,最終,緩緩地注入她的肌膚。


    隻期盼,這針劑,能讓她冷靜下來,讓她不這般難過,能讓這一夜,不至萬劫不復地沉淪——


    ……


    那一夜,幸運的是,最終,她在他的懷裏昏睡過去,那般的安然恬靜,仿佛擁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守護一般。


    他就這麽靜靜地守在床邊,看著她,疼痛下,他隱忍著,唇色開始發白,給她掖了掖被角。


    他端望著她,許久,如同騎著竹馬的小小男孩,端望著自己心上的小小姑娘,青梅一枝,愛而無邪。


    他望著她,緩緩地開口,說,前天夜裏,也是在這裏。他說,你說了好多好多的瘋話。一點兒都不像你。


    他的唇角微微一勾,說,可是……那卻是我一生之中聽過的最美的情話。


    他的聲音那麽輕,那麽緩,就如同他給她的愛情。


    那一刻,他仿佛隔著時空,與那一夜的她對話。亦算是對她在那個瘋狂夜晚裏,激烈如魔的每一句的回答。


    她說,我愛上了自己的哥哥!


    她迎著他的眸光,毫無退縮之意,她說,這十多年來,這種羞恥的愛慕逼得我窒息逼得我發瘋!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骯髒的女孩子,可我卻擋不住我的心我的愛情,它們在暗無天日裏滋長,獨自痛苦又獨自幸福!


    他說,隻是,薑生,這些年,我寧願你覺得我對感情軟弱辜負,也不能不隱忍克製。曾經,我是你的哥哥,是你身邊至親而你又不會防備的男子,如果我去做下那種事情,你的一生,就真毀了!你不必敬我,這隻是我愛你的原則和方式。你可以恨我,這也隻是我愛你的原則和方式。


    她看著他,說,可是,涼生,這麽多年來,你除了逃避,你做了什麽?!不!不!你不要解釋,不要說,你作為一個哥哥,不能去讓這種恥辱的事情發生,不要用你的高大上那一套來為自己解釋!我敬你!我怎能不敬你?!我敬你為人兄長的隱忍克製!才沒讓這有悖人倫的情感發生!所以,你以為我會感激你?不!不!不!我更恨你!恨你身為一個男人對感情的軟弱辜負!


    他說,我從不後悔,我給你的愛情遲到了。因為當我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後,才確定“我愛你”這件事情不會毀掉你。


    隱忍的眼淚滴落唇角,她撫著他的臉,絕望地說,我寧肯毀掉這一切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什麽別的男人!


    他說,一生那麽長,不是你一句不後悔就能翻過。你會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為了無邪稚子,你也不能背負這樣的罵名。所幸,上天厚待你我。


    她說,哪怕你是我親哥哥!哪怕它是羞恥的違背倫理的!哪怕我此生背負著一生的罵名和罪惡感!但我的心卻是幸福的是不後悔的!你知道不知道!


    他說,荒唐逆天的話,不顧天譴的行為,聽起來看起來真的夠震撼……可是,如果結局是毀滅,我寧願能擁有你的是另外的男人。我愛你,愛到甘心永遠失去你。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程天佑,想起了那個夜晚,他冷冷的眸子,冷冷的話——“若我是他,若是我愛你,就是天王老子拉著你的手,我也會帶你走!”


    此後,她也曾無數次地想過,如果我的涼生,我的涼生,他敢這麽不管不顧過……


    他的下巴輕輕蹭著她的頭髮,說,人生是有很多的第一次,或許我們已經不能擁有;可是未來,我們還可以擁有更多第一次,我們一起第一次去看電影,第一次一起去遊樂場騎木馬,第一次去滑雪,第一次去裝修自己的家,第一次去拍婚紗照,第一次度蜜月,第一次擁有一個孩子……或者,沒有孩子,隻有我們兩個,也很好……我們兩個,第一次完完整整地過完一輩子,第一次失去對方,第一次去埋葬對方,第一次在黃泉路上等待,第一次被人在黃泉路上等待,第一次在黃泉路上團聚,第一次一起喝下孟婆湯,第一次一起輪迴……然後,我們不再被捆綁到一起做兄妹,我們再一起好好做好我們來生的每一個第一次。


    她喃喃,我的第一個吻,我的第一個擁抱,我的第一個夜晚,我的第一個孩子……在那些噁心透頂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後,我的一輩子被毀掉了!涼生你知道不知道!


    他說,薑生,我一直在這裏,永遠陪著你。


    她說,可涼生,那些時候,你又都在哪裏?


    他的眼淚落了下來。


    她終於淚如雨下。


    光影拚接著,一幕幕,仿佛電影裏的閃回,那對隔著時空的男女。


    他沒有騙她,他是一直都在,縱使千山萬水遠在法國,那些從十九歲起的寂寞日子裏,富貴的新生,無論在加尼葉歌劇院看芭蕾,還是在拉塞爾餐廳享用晚餐,抑或是獨自漫步在聖傑曼大道上,他的愛,他的心一直都在她那裏。


    從來沒有改變。


    她的髮絲縈在他的唇邊,是這世界上最溫柔的捲曲。


    肩上的傷口,疼痛越來越清晰,汗水已經濡濕了被子,他咬著牙齒,緊緊握著被子,等待著黎明。


    我愛你,做不到天王老子拉著你的手,我也帶你走。我愛你,隻能在我疼痛瀕死的時候,卻肯將唯一的那支嗎啡讓給你。


    146這次,換我等你。


    他一直記得,第二天清晨,她醒來之後,望著自己的眼神,是崩潰,是絕望,是痛苦,是不敢相信。


    他的人近乎虛脫,蒼白著臉,唇色發白,解釋道,薑生,聽我說!


    她抱著腦袋,失控地尖叫著,別碰我!


    避之若瘟疫。


    房間的門被打開那一刻,周慕遠遠地站著,一個中年女工走進來又跑出去,潤濕而散亂的床單,蒼白似縱慾過度的男子,失魂落魄的女子。


    他下床,強作鎮靜,整理了衣衫,瞭然,走到周慕身邊,沒有任何言語,亦不需任何言語。


    她恍惚著,走出來,從他身邊經過,突然笑了,說,我一直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傷害我的人。


    陸文雋也在,站在那裏,看著她,唇角是若有若無的笑,像一把巨斧,她就這麽走過去,痛苦到麻木後,仿佛聽到了自己的身體生生地劈成兩半的聲音。


    而他,一直也都記得,那一天,她身上是鬆鬆垮垮的另一個男人的衣衫,純白色的,在巴黎的晨霧之中,包裹著她的身體,她的痛苦。


    周慕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卓絕政績。


    他也似乎想周慕滿意,因為他知道,如果這一次讓他感覺到自己並沒有依從了他,那麽將來,他和她還要麵對無數次這樣的折磨。


    周慕走後,他不顧一切跑過去找她,跟她解釋,他說,昨夜什麽都沒發生!


    他說,薑生。


    她卻不肯看他。


    無論他如何解釋。


    她仿佛失聰了一般。


    從那天起,她就再也沒有看過他的眼睛,仿佛,他的眼睛是,張牙舞爪著的是對她的嘲弄一般——我一直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傷害我的人。


    她將自己緊緊鎖在屋子裏,她脆弱至此,他更不敢再過多觸碰,唯恐觸動她某根脆弱到斷裂的神經。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出現在窗前,背對著他,聲音那麽平靜,甚至冷靜,說,柯小柔要結婚了,我想回去參加他的婚禮。


    她正常得讓他害怕。


    他說,我陪你。


    她搖搖頭,哭,仍不肯看他,哪怕一眼,她說,其實,你知道,我已經不知道怎麽去麵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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