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臨近,賓客們匯集到前院,包括女眷,同樣從後院移到正院。


    正院堂廳內外,喜堂被布置得格外喜慶。


    唯有一點特別。


    正中上首是新郎父母的座位,右側暫且空著,左側則“坐“著濮陽侯的靈牌。


    通常隻有需要祭奠告慰亡魂的特殊情況,才會在成親大喜的日子,將父母的靈牌請出來,上座。


    已故濮陽侯完美符合這種情況,今天沒有他的靈牌反而奇怪。


    虞蓉早知這件事,到正院時,抬眸,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安樂公主。


    這位一向趾高氣揚的公主卻不敢往喜堂上看,由於演技差,躲避心虛明顯。


    倒是恭謹伯一家子,可是絲毫不心虛,恭謹伯夫人還因死去世子的事情把這罪都歸於嘉寧長公主身上。


    見到濮陽侯的靈牌,竟露出幸災樂禍的模樣,也是她今日唯一的高興。


    其他人的家破人亡不叫家破人亡,自己兒子的死那才叫天塌了。


    虞蓉收回視線。


    在眾多賓客的注視下,以及滿堂的吉利話中,她扶著春姑姑的手,踏上紅氈,一步步走向喜堂。


    一路目光太多且炙熱,有一種走紅毯的錯覺。


    離譜。


    作為未亡人,虞蓉在右側坐下,盡量不去想隔壁靈牌的鬼魂會不會在。


    那叫“靈異故事”了。


    在座男賓客看見她明豔絕倫的臉,再看濮陽侯漆黑的牌位,怎麽都不是滋味。


    未曾料到,他們竟有羨慕亡者牌位的一天!


    吉時道,從民間請來的全福人開始唱禮,鼓樂也奏起來。


    新人來了。


    但見新郎一身正紅色衣袍,他手上拿著半紅半綠綢結團成的彩球,彩球另一側在身穿鳳冠霞帔、紅喜帕遮臉的新娘手中。


    賓客們說起了吉祥話,類似於“天生一對、相敬如賓、


    鸞鳳和鳴、白頭偕老、永結同心、早生貴子”之類,這是來自大眾的祝福。


    全福人再一次唱禮。


    新郎新娘開始對著院外藍天下跪下,拈香叩首,一炷香一叩首,三炷香三叩首,跪三下九叩首,即最正式一般隻在重大祭祀上才會出現的最高規模行禮“三跪九叩”。


    拜高堂。


    同樣是三跪九叩。


    虞蓉粲然一笑,也對新人送出自己的祝福:“願你們情投意合、平安喜樂。”


    新郎凝視著她嬌嫩明媚的笑臉,愣了半秒,也比新娘起身的動作慢了半拍。


    有人注意到這一幕,正想眼神或小聲八卦,卻發現身邊的丈夫\/兄弟\/兒子,可能比新郎官的表現還不如。


    嗬,男人。


    一群好色鬼。


    全福人:“夫妻對拜。”


    新娘在喜娘的攙扶下麵對麵跪下。


    又聽那全幅人唱得怪好聽的:“一鞠躬,一心一意,一諾千金,白頭偕老;二鞠躬,鴛鴦並蓮,兩全其美,舉案齊眉;三鞠躬,三生有幸,三星高照,永結同心!”


    禮成,送入洞房。


    賓客們可以選擇在這個時刻,跟在新郎新娘的後麵,去洞房觀禮。


    包括經典的童男童女混、交杯酒、揭頭蓋等。


    隻不過一般湊熱鬧的都是年輕人。


    男人不受限,但女人基本上都是男方姐妹、嫂子、弟妹、姑姑等已婚女眷。


    但陸乘風以上女眷通通沒有,虞蓉不得不去隨口點幾個人一並去鎮場子。


    衛曦月來了,細想一想,這預料之中。


    男賓客來得特別多,也不怕嚇到新娘子。


    紅蓋頭終於揭下來。


    虞蓉以為古代新娘妝會比較一言難盡,但世家貴族明顯不存在這個問題。


    開了麵、修描眉、上了妝的裴小縣主比往日還要美上兩分,紅燭下看美人,也越看越有味道。


    隻是這新貨夫妻兩人間互動並沒有那種火花,裴小縣主也會作害羞狀,可目光卻並不粘上陸世子。


    莫非這個世界的夫妻都這麽相敬如賓?


    還有,裴小縣主容貌本來不錯,她帶的陪嫁丫頭更是個個花容月貌,燕環肥瘦,各種風格都有。


    這些陪嫁丫鬟的未來不言而喻。


    不少人明著誇濮陽侯世子“好福氣”,虞蓉在一旁聽得總覺得哪都奇怪。


    不過這些也與她無關,虞蓉開口起了個熱鬧:“今兒個這鍾靈毓秀之氣,可算眷顧濮陽侯府一回。”


    “可不?長公主有福,得此佳媳。”


    “長公主所言極是。”


    “長公主……”


    說話得到附和是一件高興的事,但附和人太多又會苦惱,有的人連屋子內都沒擠進來,在房門外就一人一口長公主。


    鬧洞房在這種怪怪熱鬧中結束。


    離開洞房前,虞蓉囑咐喜兒,給新娘子下一碗麵、備幾個小蛋糕,墊一墊肚子。


    新郎客人在外麵大魚大肉,新娘子隻能啃冰冰涼涼夾生的糕點瓜果,多多少少有點不人道了。


    春蘭姑姑:“長公主仁善,有長公主這樣的婆婆,是世子夫人的榮幸。”


    虞蓉噎住。


    當這熱食送入洞房,伺候裴小縣主的丫鬟也說:“世子夫人有福,長公主是看中夫人這個兒媳的。”


    裴小縣主敷衍地“嗯”了一聲,借口未餓沒碰這碗麵,把麵賜給隨身丫鬟,讓丫鬟勢必把這碗麵吃得幹幹淨淨。


    下人們來收拾空碗時,再重重賞煮這一碗麵的廚子。


    婚宴一直到晚上才結束。


    這天晚上,虞蓉沒有回公主府,而是住在濮陽王府的北院。


    陌生環境睡不太安穩,何況一個死真多人的府邸。


    虞蓉不僅叫彩雲彩月喜兒相陪,夜裏幾乎沒睡,幾人玩葉子牌玩到半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


    春姑姑年紀在哪裏,讓她早點歇息。


    第二天,不出意外,十分困倦,思維遲鈍。


    而新婚夫婦請安的時間也很早,他們需要敬茶,以及參拜祠堂。


    當裴小郡主的名字記錄在濮陽侯家譜上,她才是真正的濮陽侯世子夫人。


    不日,可能就變成濮陽侯夫人。


    陸乘風已成婚,並且考上進士入朝為官,等他稍微有點業績,便可申請由世子轉正,成為新濮陽侯。


    這算是非常“年輕”的侯爺與侯夫人。


    虞蓉可不管這些,她隻想著趕緊結束,迷迷糊糊跟著春姑姑她們拉流程。


    裴小縣主突然冒出來一句:“我看母親身邊的彩雲彩月姐姐很是貼心。”


    虞蓉一時半會兒沒領會到重點,點頭附和:“她們的確如此。”


    裴小縣主又言:“若是妾身身邊也能有這樣兩位姐妹作得力幫手,想必輕鬆許多。”


    “?”


    虞蓉腦子裏一下子想到皇後說的“通曉人事”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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