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蓉怎麽也料不到,自己不過一次普通赴宴,竟蕩起京城一波又一波春水。


    也因有人將這風風雨雨隔絕在公主府外。


    什麽不知道的虞蓉,累了一天,躺在床上,沒多久便進入夢鄉。


    今天連資治通鑒第一頁都沒用上。


    半夜有什麽東西一直在麵前晃來晃去,很癢很煩,前世習慣了的她來一句軟軟罵聲。


    林木聽不懂這三個字,但這聲音讓聽的人耳朵發癢。


    清醒,睜眼,迷糊。


    回神,驚嚇!


    男人停下動作,目光順著她耳垂染上的緋紅,他喉頭輕滾,說:“長公主可真是水做的。”


    “閉嘴,”虞蓉捂住耳朵不聽不聽,過了一會兒,又問,“彩雲彩月呢?她們沒事吧?”


    “隻是睡著了。”林木勾起一縷銀絲,放到鼻間,深深地吸了一口。


    變態。


    虞蓉聞到一股血腥味,她嗅了嗅鼻子:“你受傷了?”


    “死不了。”男人聲音一如既往沙啞。


    虞蓉也不想管他的死活,但和那件事相比,還是其他話題比較安全:“上藥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你在關心我?”林木看稀奇一樣盯著他。


    “才沒有!”虞蓉哼了一聲,惡聲惡氣,“你死了不知我有多開心呢。”


    真心。


    但由於不敢說得太狠,不得不借助語氣弱化衝擊,顯得更虛張聲勢,怎麽看都有一種口是心非的感覺。


    像小奶貓的喵喵拳,再凶狠他們也隻當你可愛。


    林木像頭倔強執著的鬣犬,又一次強調:“你在關心我?”


    這人腦回路根本講不通,直白點說,比起讓他幹她,肯定是上藥簡單。


    但這話肯定不能說出來,不然今晚定然下不了床,虞蓉含糊過去:“哦。”


    “草民謝長公主關心。”


    林木沒有工作的時候都在觀察虞蓉。


    她自己可能也不知道,盡管有原主生理心理記憶,但身上現代痕跡同樣濃厚。


    也因此,虞蓉常常習慣性平等對人,有時甚至對春蘭姑姑喜兒他們脫口道謝。


    這對特權階級可能沒什麽,但奴才們感激涕零,這一點都不誇張。


    林木這樣從死人堆裏摸爬打滾的最底層人物感覺更甚。


    他從小就沒接受過什麽善意,一點點都能淪陷,何況這善意來自於心上人。


    哪怕這隻是出自於慣性善意,這也足夠了。


    林木不貪心,即便現在死了,他也心甘情願。


    虞蓉不太敢去看他臉上表情,這種情感太過炙熱、厚重,一不留神會讓人灼傷,會令人窒息。


    而她至始至終都是那個冷心冷肺的膽小鬼。


    林木一邊看著她,一邊解開自己的傷口。


    虞蓉不敢看,但眸光還是不經意間掃到了。


    男人的腹部肌肉處有一處傷口,綁帶胡亂地纏了一下,傷口似乎裂了,還滲透著血。


    “嘶——”虞蓉倒吸一口氣,看上去比受傷主人還疼。


    林木一聲悶笑,他人生第一次這麽自然地縣。


    “笑什麽笑?再笑傷口又裂了。”


    虞蓉看見這男人竟然笑出了小虎牙,這家夥一直戴著麵具,不會是個娃娃臉吧?


    她問:“你多大?”


    “十八。”


    造孽啊,睡了的韓冕和差點睡了的林木兩個加起來才等於虞蓉的年齡,評一句“老牛吃嫩草”也不虧。


    可問題是這又不是她樂意的。


    算了,睡十八總比睡八十來的好,後者她大概率企圖殺人。


    虞蓉最後掙紮一下,遊說道:“尋一個年齡相仿的姑娘,安安穩穩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不好嗎?”


    言罷,還詳細描述了一番。


    林木感歎她不知人間疾苦的天真。


    從被當作死士培養的那一刻,他的人生似乎隻有兩條路,死或者暫且活著。


    何況這世間真有如此平凡幸福?


    底層人每日忙著溫飽,天災人禍都有可能讓一家人妻離子散;宅門大院,不知藏有多少汙穢,門口石獅子都未必幹淨,何來平凡幸福。


    她真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嘛?


    這麽想著,林木堅定回:“不要其他人,唯你。”


    眼見氣溫越升越高,虞蓉忙轉移話題:“有藥嗎?”


    林木從他那一堆黑衣裏掏出一個瓷瓶和一卷繃帶。


    瓷瓶裏是金瘡藥粉,淺灰色的,有濃濃中藥味。


    虞蓉顫顫抖抖往傷口上灑藥,在一圈又一圈將傷口包裹。


    “等等——你傷口會裂開的!”


    狗男人讓剛才的包裹全部白費。


    這一次仍沒做到最後,但她知道了他不是不行,不要問為什麽她知道這個,最後,虞蓉累到眼皮都抬不起,本來困倦的她,也忍不住沉沉睡去。


    累了,毀滅吧!


    林木靜靜看著她的睡顏,什麽都不做(?),也覺得滿足,胸口不再空空蕩蕩像是浮萍終究尋到了根。


    或許這就是尋常幸福。


    直到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他才俯身親了親她的嘴角,戀戀不舍地離開。


    次日,虞蓉不出意外地又起遲了。


    起床第一件事吃飯;休息片刻,第二件事沐浴。


    春蘭姑姑她們很難不注意這還沒有全退的曖昧痕跡,看得人臉紅心跳。


    春蘭姑姑太過生氣,說漏了嘴:“上殺的賊人,都快訂婚了還來招惹長公主。”


    “訂婚?誰?”虞蓉茫然。


    “韓將軍。”春蘭姑姑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傷了公主的心,又補了一句,“他也還沒真正訂婚,是將軍府長輩為了相看人家傳出來的。”


    “那祝福他,往後,你們也少提他吧。”


    老實說,虞蓉仍有一絲怪怪情緒,但不強烈,而且這早有預料。


    她咬了下唇,坦白:“昨晚不是他。”


    春蘭姑姑錯愕:“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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