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瑞搖搖頭,對兩個小鬼見她起身還不警醒覺得有點奇怪,平時她有個翻身什麽的,瑞凡肯定先醒來了。酈歌神秘地一笑說:“遠昊大哥點了他們的睡穴,怕他們半夜也跟著去危險。不過手法很輕,沒事。”


    居然用這種法子安排兩個小鬼,他們醒來肯定沒完沒了地抗議了,有好玩的不帶他們。


    不過大人們都很清楚,這一次,絕對不是玩的。


    拗不過酈歌,寶瑞還是用了點熱粥,兩人才趕赴到村寨外麵。


    從六日鳴警開始,整個島上都進入了戒備狀態,此時四處雖沒有燈火通明,但是一崗一哨之處的火光,在在都顯示著大家正警醒備戰。村寨裏除了哨塔上的人,和楚家幾個老叔伯、幾個老媽媽以外,已經沒有什麽人了。所有能夠參與應戰的人,都在村寨外支起了帳篷,一部分守在船上,一部分人守在岸上,輪番休息。


    依舊是迷霧蒙蒙,夜寒如水,隻有燃著的篝火給人一點暖意。二人經過,均有崗哨行禮,布置的十分謹慎嚴密。


    二人先到南邊看了看,妖刀和小楚都在最邊的帳篷前打盹,聽到腳步聲就都醒了,小楚連聲抱怨道,不該把他扔在這裏,這裏沒什麽事,北邊才是真正有事要做的。


    寶瑞低笑,指指妖刀對小楚說:“你們這裏可是疑兵之計中的關鍵,好好看他怎麽把這戲唱好,否則就沒什麽作用了。”


    小楚抗議說,那也該把他們倆和大哥換一換。此時楚不返和遠昊是在北麵林子裏呢。


    寶瑞搖頭說:“你大哥和遠昊都是老實人,要演戲生動還是這個人厲害些,這你都看不出來。”酈歌也點頭附和。妖刀似笑非笑,看來他的狡詐是深得人心。


    按照他們的計劃,隻待敵人再次前來刺探,他們就分南北兩頭布置這個所謂的疑兵。依他們推斷,敵人登島不會錯過南北兩翼,也不會單獨犯難。所以他們除了在北麵林子埋下斷箭的同時,也要在南麵配合動些手腳,並且要讓敵人看到他們動手腳的情形。北邊是真的埋箭設伏,而南麵隻是假作。也難怪小楚會有意見了。


    酈歌不明白為什麽不索性也在南邊搞點機關,小楚也覺得該一不做二不休。


    楚不返卻嚴肅說不可。如果兩邊都埋箭,村寨外麵的空間就不夠廣闊,路上對敵打鬥時,再怎麽注意,混亂踩踏之時怕也要傷到自己人。而且一旦敵人發現陸上占不到便宜或者退敗,追擊時自己人也容易受傷。


    大家都明白,島上的實力,隻能經受起一次大戰,雖略有勝算,但卻是殊死一搏,恐怕敵人也是做好了以死相拚的準備,否則不會糾結這麽多船隻前來,如果這一次對敵人不能造成重創,便難有後繼之力。十二年前付出巨大代價血戰的結果是用了三年才得以恢復元氣,而且是在海盜全軍覆滅偃旗息鼓的前提下。這一次敵人數目比十二年前更多,還有繼續增多的趨向,作為防守一方,島上占不到什麽便宜。


    這次除了一定要象十二年前一樣取得大捷以外,楚家沒有其他的退路和選擇。所以楚不返下的是格殺令,水兵營留有大半在福州也是他和關海山定下的策略之一。一旦敵人發現搶島不能順利得逞,必定會產生退意,以圖保存實力再做籌謀,斷不能給他們喘息的時間再來作亂。兩邊已經商議好,若敵人退回海上,東海的船隻將傾力而出將敵船追擊驅逐逼至福州方向,由關海山在福州沿海,同時安排水兵夾擊,陸地防軍捕捉上岸逃竄的漏網之魚。這一次,大家都不打算留下活口,連大牢的米糧也省了!


    小楚還想說什麽,寶瑞連忙解釋說,不隻是因為怕自己人受傷。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虛實實才能迷惑敵人。如果敵人南北同時登島,北麵中伏後一定會把注意力轉移到南麵,這才是到我們的算計之中。但若兩邊都中伏,敵人可能就一不做二不休,或集中在西麵衝殺,或索性南北都不放棄,我們的布局就亂了,這疑兵之計也就等於白費勁。


    小楚終於理解各種巧妙。比起他大哥來,他確實還是嫩了些,心悅誠服之後也就認真做事了。可他卻沒想到搞半天他還是沒能在實質性的事情上摻一腳,這會兒見了寶瑞更是鬱悶。


    寶瑞正準備轉身去北邊林子看看,小楚剛才還暗淡的雙眸突然象看到天上掉元寶似的亮了起來,低喊了一聲“大哥”。寶瑞回頭一看,正是楚不返走了過來。


    當下不由失笑,看來這個阿楚還是不忍心讓他二弟失望,現在想是換崗來了。小楚也肯定是想到了這點才這麽興高采烈的,要不是半夜,恐怕他就要又叫又跳了。


    楚不返隻點頭也不說話,寶瑞便笑吟吟地杵著看小楚著急,妖刀更是指著楚家兄弟發笑,一點都不禮貌。小楚左看右看,右看左看,對這個威嚴的大哥不太敢開口。寶瑞用手肘蹭蹭一旁的酈歌使了個眼色,酈歌連忙乖巧道:“大楚哥哥,我叫小楚帶我和姐姐去北邊啦。”


    楚不返隻當作什麽都不知,點了點頭,酈歌一把拉上小楚撒腿就跑,實在把人笑得不行,倒把寶瑞這個姐姐落下了。二人跑出了一段才想起她來,又不好意思回來扶著她朝北邊行去。這兩個年輕人,真沒點大戰的危機感,似乎勝利就在前方等著他們似的。


    楚不返搖頭嘆氣,勝利在哪裏呢,又會流多少血呢,也許現在還能笑著的時光最值得珍惜吧。


    依然是寅時未過,果然警鍾長鳴!


    這次警鍾比昨日響得更久!


    北瞭望塔的煙火正是寶瑞親手點燃的,除了東麵未起煙火,南北西三塔煙火齊燃。這一次敵船逼得更近。近到寶瑞已經數得清北邊敵船共有40艘。寶瑞放出黃色照明彈,這是她做來給島上聯絡之用的,黃色表示對方距離已入二裏警戒線,又將煙火四燃四滅,表示敵船40艘。這也是約定好的暗號。今日不隻是敵人前來二探,他們同樣也在觀察敵人!


    南麵的瞭望塔上空也升起黃色照明彈,煙火同樣是四燃四滅。


    西麵上空升起的照明彈竟然是黃色的,逼進一裏了!煙火六燃六滅!


    敵人不止是增加了船隻數量,逼得更近,今日無雨,隻是有薄霧,對方定是想在更近的距離看得更清楚。


    一裏之外嗎?正好請你們看戲。


    寶瑞在瞭望塔上已經看到,下麵的林子和大島南麵已經開始動作。一時兩處火光照耀下顯得影影綽綽。這會正是黑夜與白晝交錯時分。黑夜未退去,天亦未明。人影在火光下晃動起來顯得尤其詭秘。敵人的黑船壓抑,我方也會裝神弄鬼。


    林子裏已經真刀真槍行動起來,小楚和遠昊帶的小隊人已經開始從外圍向內埋箭,輔以島上生長的灌木平鋪埋開。散落支起的的帳篷從遠處看起來一個接一個,諸多人影晃動,這也是可以安排的。在帳內,點了許多燭火,不同角度折she過後,反she的人影在各個角度看起來,似乎是有許多人來回巡邏走動,隱約有人聲傳令,這也是故弄玄虛。


    南麵除了沒有真的埋箭,和北麵沒什麽兩樣,該刨沙的刨沙,該走動的走動。做得十分逼真。


    但是寶瑞在瞭望塔上真是捏了把冷汗,雖然她知道用兵之法,但是實在沒有這樣的經驗,真的害怕敵船現在進犯,他們才是真的措手不及。此時林子的埋伏還沒做好,一旦敵人真的壓上來,又是比昨日更多的人數,她真的不敢想像後果。


    不止是他,遠昊等人何嚐不是如此?此時楚不返就在西麵家主船上嚴陣以待,臨岸附近的帳篷其實都已經空了,包括所有士卒,都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在北邊和南邊動作的小隊,都是楚家的親衛,關於設置埋伏的事,其他人並不知情,隻有這樣,才能保持全力應戰的高度警惕。


    一旦敵人真的發難,就是全力迎戰。


    這一次,拜老天給了個較好的天氣,辰時一過天就放晴朗了,也感謝敵人的謹慎,確實是來二探,之後又分別散去。


    寶瑞站在瞭望塔上聽到敵人退去的鍾聲齊鳴,終於鬆了口氣。才覺得出了一身冷汗,雙足虛軟。


    苦困


    三月六日。


    三月七日。


    三月八日。


    三月九日。


    三月十日。


    已經是第五日了。


    寶瑞依然每天微笑著,在島上溜達著,如同一隻快活的小鳥,有時候還會唱歌。


    她的笑容比前幾個月在東海都多得多,她每天還特意一改以往不化妝的習慣,微抹一點胭脂紅粉,讓自己蒼白的臉色顯得生動,又是一個傾城美人的模樣了。她開始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每一個島民,每一個兵卒,以便見到他們的時候給他們一個大大的微笑,美好的問候和一句類似讚揚的鼓勵或者感謝。


    她不斷地試圖將自己的活力和樂觀傳遞出去,意圖感染到島上每一個人。


    這些都是她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她從來不強迫自己做任何事,但是現在卻做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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