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也深深地明白,自己可以這樣想,卻不能要求別人也如此。妖刀是浪子,不計較就算了,楚不返卻是東海楚家的家主,威嚴卻是不能隨便挑釁的。所以她到東海來,也隻是作為客人,她在楚家所贏得的尊重,隻是因為她在各方麵對東海的關注和幫助,而並非是因為她是瑞凡的母親。


    酈歌和寶瑞不同,天下第一莊小姐的身份,還有那樣的純真爛漫,都值得她去獲得一份沒有雜質的感情,楚家的人使命感和責任感都很強烈,得到長輩的認可,對酈歌以後的幸福是有很大的保障的。正是因為看破這一點,寶瑞才激酈歌當眾表白,好讓眾人看到酈歌的勇氣和決心。


    楚家的長輩們對酈歌此舉很是讚賞,都是笑眯眯的,倒是楚不及,對於長輩的打趣和要他答話,卻是一臉複雜的神色,吱吱唔唔說不出話來。酈歌看在眼裏,不由感到一絲失落,笑容也象假的一樣掛在臉上。寶瑞將二人的情形看在眼裏,心中輕嘆,女追男隔層紗,妹妹真是任重道遠呀。


    於是她咯咯地一笑,道:“我第一次和這麽多人一起過大年,也要好好湊個熱鬧!”又沖坐在身邊的遠昊說:“遠昊哥為我奏個《步步高》吧。”


    遠昊知她是心疼酈歌尷尬要調節氣氛,便在笑著取出洞簫吹了起來。《步步高》是嶺南民曲,輕快明媚,喜慶之音在現下最是應景,火光映襯之下,寶瑞站在人群中和和蕭聲唱了起來:


    迷濛處,


    飛珠濺玉話漣漪,


    搖曳舞,歡樂雨,噴she注入瀑布池。


    掀起點點水珠,


    楚楚動人詩篇畫意。


    水光四散笑聲四散,


    一首曲韻天至,


    絲絲春雨濺襟衣,


    隻見夢裏仙女,


    玲瓏剔透,卓越多姿,


    翩翩起舞笑麵神怡唱春意,


    快樂人們快樂人們歡聲笑語歡聲笑語。


    看,


    數千朵水仙花冰清雅致。


    聽,


    爆竹聲聲熱鬧非凡報福至!


    一首步步高唱得大家喜氣洋洋,兩個小鬼也不管什麽規矩不規矩的,鬧著非要把大年初一才放的爆竹都取出來燒了個劈裏啪啦,又鬧著要這些叔叔大伯耍拳的耍拳,耍棍的耍棍,直到夜深起霧才散去。


    可兩個小的還覺得不夠過癮,又鬧著到寶瑞房裏一起守歲,娘兒仨就摟了一床大被褥依偎到榻上說話,遠昊幾個則在外廳溫酒談事。沒多會兒妖怪童就踮著腳尖老鼠似地爬出來,手指豎在嘴上比了個小聲的姿勢,低聲抱怨道:“娘真沒用,這會就睡了,還沒過年呢。”


    幾人聞言瞄了眼隔著房間的簾子,裏麵已悄無聲息,輕聲低笑。


    新船下水


    新年一過,海上貿易又開始恢復起繁忙。


    伴隨著海上商船往來的增多,才平靜了一會的海盜劫掠事件也恢復了生機,隻是沿岸城鎮的擾民事件明顯少了,海上襲擊則大大增加。海盜們似乎也很清楚,沿海駐軍隻是增強了對沿岸城鎮村落的巡防保護,但卻缺乏海上作戰的能力。而且海盜活動的區域較大,都是打遊擊戰,使人無從下手,防不勝防。


    東海的巡視船隊,每過一段就會碰上附近襲擊商船的海盜,間或也能抓住一些海盜流寇移交給沿岸的官府衙門處置——為了島上的安全,抓獲的海盜是不能帶回去的。但是時間一長,又漸漸感覺到,那些海盜似乎都刻意地逼開東海楚家的巡防範圍,即使遇上了,也都是棄卒保帥,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匯報上來的情況,令人感到憂慮,這些海盜素來窮凶極惡,並不怕死,但是最近的表現,除了柿子挑軟的捏以外,似乎在在都表明,他們並不是懼怕和東海楚家的衝突,而是為了保存實力,避免損兵折將而已。


    而無煙兩個月以來觀察收集的信息,也令寶瑞感到吃驚,但根源未明,也不好妄下斷言,隻好暫時隱在心底不表。


    不過她也沒閑著,除了和師傅們一起改船,也經常在島上走動折騰,算是小有成就。


    島的東麵是臨海的峻峭山崖,形成半個包圍圈的天然屏障,寨子就是背靠著山崖所建,但是這山崖並不十分陡峭,有心人要攀爬而上還是不困難的,寶瑞從那天在東瞭望塔上觀望時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一得空她就叫上楚不及帶她去勘探,她輕功極好,上山如履平地,一來二去就把山崖的石質結構摸了個透徹,之後就放下豪言,說要開刀劈山。


    接著半個多月裏,島上就不時能聽到爆破的巨大聲響,把人嚇得一楞一楞的。


    寶瑞自幼愛玩火藥,也精通火藥,小時候試驗自製的霹靂火就幾乎毀掉無緣穀的後山瀑布,如果不是師父要死要活地阻止,她定要利用那個瀑布測試清楚各種火藥運用的威力。現在在東海可是有著天然的便利,做起來又是好事,英雄有用武之地,她當然很得意得很,處處都格外認真,今天炸一點明天爆一點,那山崖東麵臨海一側竟然一點一點地被炸出一麵垂直陡峭的巨大石牆模樣。


    為了驗收成果,寶瑞特意叫上遠昊、妖刀、阿楚二兄弟這些高手,駕船繞到山崖之下,分別試驗攀登。自臨海的山崖底部使勁提氣而躍,最多也隻能到山崖三分之一的高度,而後就必須找落腳點再使力向上,若要藉助攀登工具,沒有過硬的功夫怕也是極為困難。看到眾人佩服的眼光,寶瑞是得意至極,妖怪童也立即變節,準備將習練火藥之術,取代目前正學得津津有味的斬浪掌。如果瑞凡不是要照顧楚家的麵子,估計也被哥哥鼓動著一起變節了。


    喜事成雙,福州楚家船廠的師傅傳來消息,說寶瑞去年囑咐趕製的六條新船已經完工,不日就可以下水了。


    寶瑞欣喜若狂,立即叫阿楚傳信回去,定在二月二這天讓新船下水。二月二,正是她的生辰。大家都笑她有私心,想借著新船下水的機會給自己慶生,六六大順。此時的寶瑞隻沉浸在喜悅當中,別人的調侃根本不放在眼裏。


    新船下水是大事,根據東海的習俗慣例,下水儀式必須是家主親自主持,所以一行人在一大早就離島趕往福州。


    楚家船廠一片喜氣洋洋,見到家主和寶瑞等人出現,師傅們都是一臉興奮,到了船塢,六條巨大的新船都以紅綢覆蓋著,一字排開占據了整個船塢,幾乎連行走的空間都沒有了,楚家船廠還沒有試過同時容納六條新船呢,這會兒能站人的地方擠了個水泄不通。


    寶瑞認得那些老師傅,知道他們為了趕製新船都出了大力,心下感激,便向大師傅致謝:“陳大師傅,我本以為六條新船至少得一年半載才能製成,沒想到隻五個月就完工了,真叫我感激!”


    陳大師傅滿麵紅光,笑道:“本來確實是需要花費更多時日的,隻是寶師傅去年傳來的圖紙和意見,實在讓我們感到新奇又嘆服,所以我們都想盡快趕出來看看結果。這幾月來我們是一邊造船一邊研究,越到後來越是驚奇,隻怕現在大宋最好最快最強韌的戰船,均非這幾條新船莫屬了。”


    以前別人都叫寶瑞為寶姑娘,現在這陳大師傅居然稱她做“寶師傅”,言談之間是帶著由衷的欽佩和尊敬,看到寶瑞洋洋得意的小人模樣,遠昊等人不禁覺得好笑。


    楚不及不信似的打趣道:“大師傅這是誇人還是誇船呢?”


    陳大師傅搖搖頭道:“我可不是吹噓。不說這船如何,就是官府這準造批文也來之不易呀。按照朝廷的規定,除杭州、明州、廣州大港每年準造新船600艘以外,溫州、福州等地,一年隻準造400艘,其中又以商用廣船居多,這幾年海上通商多了,咱們福州造商船的也越來越多,去年福建軍為泉州和福州兩處也定了好幾十條新船,上半年咱們東海也申造了五艘。到了九月接到寶師傅傳來造新船的消息,福州已經不允許申報了,虧得寶師傅多方使力,家主又請福建總兵出麵遊說,才拿到這額外的六個準造證。這新船的許多材料,也都是寶師傅預先訂下運來的,我們可不敢居功啊。”


    饒是寶瑞臉皮再厚,被這花甲長輩如此一頓好誇,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趕緊拉住陳大師傅不讓他繼續誇耀下去,眾人和善大笑。


    吉時已到,下水儀式開始,大家開始跟隨家主虔誠地焚香禱告。


    禱告完畢後,陳大師傅得到家主示意,即高聲喊道:“掀——蓋——”


    六條新船旁邊早已立有工人做好準備,聽得一聲令下就齊刷刷的扯下了覆蓋在新船上的大紅綢,陽光照耀下,六條新船現於眼前,兩大四小,都是大家沒見過的樣式,特別的耀眼奪目。


    在大家的讚嘆聲中,陳大師傅望向寶瑞,意思是請她來講解,寶瑞卻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讓陳大師傅不必客氣。


    陳大師傅也不推辭,先走到那兩艘大船前指點道:“此船寬二丈一尺,長十八丈,共三層樓船,高二丈七尺。可容二百六十人,但隻需五十餘人就可操縱,船頭船尾和船身均有炮艙作攻擊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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