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四年前遇到妖刀,先是在青海湖,後來跟蹤他到西涼府,又到瓜州。


    如果妖刀是被迫離的鬼門,那光景定是不好了,能呆的就是在青海湖一帶,這邊有大板山,還有河,是好躲藏的地方。既不在西夏境內,又離得不遠,是了,應該就是在青海湖附近。


    心裏這麽計量著,明天就事不宜遲去吧,連忙叫來小二,吩咐他準備幹糧和酒壺,天太冷了,酒是不可不帶的,又吩咐小二說,怕那些大叔們擔心,請小二不要將她的行跡說出去,小二懂事地應了。


    帶上最能禦寒的必備之物,天蒙蒙亮就策馬而去。


    西去大板山、青海湖,必經赤嶺山口。


    赤嶺屬於祁連山脈,山口就在倒淌河北上一點,古時就是中原通向西南地區和西域等地的要衝,文成公主赴吐蕃和親形成的唐蕃古道,也經的這裏。這裏是甘青地區通往川藏一帶的必經之路,在這瑟瑟的冷冬裏,卻說不出的荒涼。


    入目隻內,隻見紅土紅石,寶瑞把臉埋在鬥篷裏,想到那文成公主也曾經站在這裏,思鄉愁緒不禁在心內翻滾。隻是文成公主進吐蕃和親,身邊是有人相伴的,也是有一個去處盡頭的。自己卻孤零零一個人,妖刀在何處也是沒有著落的,感覺是那麽淒涼孤單。


    想著想著,又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寶瑞啊寶瑞,你幾時成了這般模樣了?躊躇不前,患得患失,自我憐憫。顧鏡自憐是最最可憐的,還沒有人同情你可憐你,你就先自己哀傷死了!


    頓時振奮了精神,在冷風裏紅土好不容易找到一戶人家落腳。


    這裏的人家真是太窮了,壯年的兒子和媳婦在外討活路,過了年就出去了。隻有老婆婆和孩子在,祖孫倆不好意思地縮進炕角裏,寶瑞管不了那些嬌氣,不在意地和老人睡在一起,思忖著第二天怎麽走。有點睡不著,掏出脖子上掛的笛子就吹了起來,聲音低低的,如同夜梟,吹了一會便沉沉睡去。


    早上就著不知道什麽混在一起煮成的熱糊糊吃了點幹糧,留下一錠銀子,寶瑞又上路了,馬跑得很累,她也很疲倦,但是她一定要盡快繞過大板山去,要趕到青海湖邊去。


    笛子一直在吹著,妖刀,你可聽得見?


    兩天了,依然是大山裸露的赤紅色砂土,夜裏顯得尤其凝重和靜寂。這裏找不到人家落腳了,將馬找快突出的石頭繞著栓起來,寶瑞躲到大塊紅岩背後避風。掏出個參丸子吃了,運了會功止了寒,籠緊大鬥篷,靠著石頭就望起天來,這樣冷的夜,繁雜的頭緒,不好入睡。


    天上奇怪地掛著枚略漸消瘦的下玄月,摸出酒壺子嘬了一口,寶瑞就想起一句詩來,便脫口而出: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這當下的狼狽模樣,哪襯得起李白的風流詩?不由得一陣訕笑,倒是後麵那句有點意思,影徒隨我身啊。


    自我嘲笑一番,又摸出笛子來吹,吹著吹著惱了,大聲小聲,用力再用力,似是要把這內心的憤懣都發泄出來。


    怎麽好似多了個影子?


    一個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聲音:我還以為是幻覺呢,你可是尋我來啦?


    落難美男


    作者有話要說:我貼我貼我貼貼貼,到10萬就停手~~~~~美容院在召喚~~~~寶瑞覺得心跳沒了半刻,抬頭一望,就對上一雙狹長的眼,眼淚就汩汩地出來了。


    這見那人,臉倒還是那張臉,一副戲謔的表情,卻身形破敗,穿著不成樣的襖子這一塊那一塊的,不復風流,又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隻覺得渾身都沒了力氣。


    一把將她抱住:“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也嗬嗬地笑了起來,不是妖刀又是誰?


    就這樣笑鬧了一會,妖刀問:“可有力氣再跑跑?這裏太冷,不能過夜。”


    寶瑞乖巧地將就地借力站起來,竟自走到馬前,上得鞍去,妖刀也翻上去,抱緊她,一夾馬腹跑了起來,馬蹄聲在深夜裏得得地敲進人心裏去,寶瑞竟覺得這是最好聽的聲音了。也不管風多冷,靠著身後的人迷糊過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馬才停了下來,妖刀將她抱起躍下,拍拍她的小臉說:“到了,進屋睡。”


    迷糊間看著象是個土房子,跌跌撞撞進去,妖刀由她自己往炕上倒,熱炕啊,舒服,人已不願意起來了。就這麽著吧,反正人已尋著了,睡了再說,便放鬆睡去,隱約中似乎有人低語嘆息,被溫暖就這樣包圍住了。


    一夜沉沉無夢,醒來時已是晌午了,好多天沒有睡過這麽滿足,一睜眼就看到那雙狹長的眼睛,沒看錯吧,居然笑得有點溫和?


    又眨了眨眼,確定一下:“喂,你還是不要學遠昊哥的笑比較好,你這樣子我好不習慣。”


    妖刀哈哈大笑起來:“餓了沒,來吃點熱的吧。”就把她從熱被窩裏拖起來了。


    吃了好幾天幹冷的實物,再吃熱食,不管是什麽東西都成天下第一的美味了。


    “你不是落難嗎,怎麽還有個窩?”嘟囔著,也不象要人回答的樣子,吃吃吃。


    好笑地看著她的囫圇樣兒:“我是誰呀,狡兔還有三窟,不然我不早玩完了?”


    瞪他一眼,嘿,發現他的臉左臉頰上掛了道疤,幸災樂禍地笑道:“呀呀,毀容了吧,看你以後怎麽騙女人,哈哈。”


    “嗤,你以為人人都象你這樣看了我這皮相就入迷霸王硬上弓呢,也就你傻。”


    摸摸鼻子應道:“恩恩,是夠傻的呢。有熱水沒?”


    指指角落:“那不火上吊著嗎?”


    點點頭,又呼嚕了兩口,拍拍肚子:“行了,吃好了,脫衣服吧。”


    站起來一叉腰,一副無賴的土匪樣。


    妖刀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不是吧,一來就飢不擇食?太急色了。”


    把他往炕上推,嘴裏不耐煩地喊:“得得,別給我裝矜持了,昨晚就聞著味了,累極了沒想管你。”


    妖刀隻好不甘願地把上衣都脫了,背上斜著劃了深深一道直劃到腰間,血肉模糊,又有的地方結了枷,應該是自己處理不到,傷口稍微癒合一點又裂開了,深的地方兩邊的肉外翻著,看起來都有半寸深了。


    寶瑞表現得很冷靜,唏唏梭梭從包袱裏倒騰出道具來,在屋裏尋了塊幹淨的帕子,熱水澆透,靠了過來。看她板起了臉,妖刀也不說話。


    “嘖嘖,這有好多天了吧,要是夏天,沒得到我來你就要長蛆被蛆吃了,還有沙子。”一邊用小鑷子將傷口的圬物挑出來,一邊嘮叨諷刺。


    “喂喂,別說得這麽噁心吧。十幾天前那些崽子們居然追我追到肅州對過,一個沒留神中了招。”


    “哪噁心了,哦,那是熱天,這會可以做臘肉,哈哈,隻是沒人敢吃。出什麽大亂子了?這麽狼狽,土匪裏還有人能讓你中招?”用濕帕子開始清理,再蘸了酒消了毒。妖刀的背一抽一抽的緊著。


    “能有什麽,就是造反了貝。”頓了頓:“追著跑一個多月了,也會累的,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啊。”


    喘了口氣:“內傷對吧。嗤,嘴巴倒是硬得很。傷口有點深,得fèng,忍著。”說著就下了針。


    點點頭,嘴裏噝噝抽著冷子,背繃得緊緊地:“你確定你不是老天派來折磨我的?”


    寶瑞秉住呼吸大氣不喘得,他知道她緊張,也就不再言語。


    收了針線,咚咚跑出屋子幹嘔起來。


    妖刀坐在屋子裏看門外那道纖細的人影,默默地不說話,心裏的柔軟卻象水一樣化了開來。


    半晌,抹抹嘴角走回屋子裏,見妖刀已經穿好了衣服,從他手裏接過熱水杯子,邊漱口邊說:“還好沒把剛才吃的吐了浪費食糧。”


    妖刀眯著眼睛又是嗬嗬一陣笑。


    掏出小還丹給他吃了,拿了梳子籠頭髮。


    妖刀起身來拖起她的手:“門口坐著曬會太陽吧。”不由分說地拖著出去,倆人靠著象老頭子老太太一樣曬起太陽來。又搶過她手裏的梳子,解下她的長辮子,一下一下梳著,時間象流水一樣沉寂緩緩。


    “附近就是青海湖?”


    “恩。”


    “哦,我就是在這附近偷看你洗澡。”


    “哈哈,就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吧?”


    “恩。境地倒是差得多。”


    “哈哈哈哈。那是,想當年爺我一身紅袍幾許風流~”


    “啊呸!”


    “嘻嘻嘻嘻~”


    “你不打算告訴我嗎?”


    “告訴你啥?”


    “你和遠昊哥阿楚一起的時候話不是挺多的嗎,為什麽對著我就沒話了?”


    “不知道怎麽說啊,還梳辮子嗎,還是挽個髻?爺第一次給美人梳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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