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並非獨獨厚待自己,對於華仲陽這個孽徒他也照顧得很周全,給了他四個色藝雙全的婢女,還有半車子的陳年醇酒。


    人生得意需盡歡。仲兒,喝酒!仰頭咕嚕就是一大盅。


    華仲陽盡管也曾想做荒唐風流種,但自從和小樓盡釋前嫌,復相愛如蜜後,就再也不做那種不切實際的春秋大夢了。


    我拜你為師是想學高深的武藝,不是要跟著你當酒鬼。他不屑地揮揮衣袖,示意那四名婢女離遠一點,不要在他麵前纏來繞去,煩死了。


    “有花堪折直須折,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懂得享受風花雪月的人,武功再好,又有什麽用呢?”烈天問對華仲陽的冷嘲熱諷毫不以為意,依然心情極好地一口酒一口佳肴,遍嚐擺放在他麵前的鴛鴦魚絲、黃熊魚冬筍,八寶玉雞……


    庸脂俗粉,僅供買醉,焉能尋歡?他隻要一個小樓,就足夠把烈天問成串的侍妾比下去。師父總該明白什麽叫寧缺勿濫吧?


    孽徒!居然敢一而再的譏刺他。


    叫露凝香過來侍酒。哼,等我搬出壓箱寶貝,看你還自命清高得起來了


    馬車馳緩下來,須臾停在一處小斜坡下,以便讓烈天問叫喚的人從後邊車隊上到前座來。


    人家這不就來了。這個叫露凝香的女子裊裊盈盈,一雙如煙的水眸,先不經意地掠過華仲陽才轉向烈天問,朦朧卻又風情無限。


    “過來,坐我腿上。”烈天問粗暴地一把拉住她,害她不慎將桌上剛斟好的美酒給打翻了。


    噯呀,都是我不好。她急忙拎起袖擺擦拭。


    “混帳。”沒想到烈天問照著她的臉頰就是一掌,打得那露凝香姑娘失據地跌仆在地。這猶消不了他的心頭怒火,競欺上來想再補一掌,嚇得露凝香連滾帶爬躲到華仲陽背後。


    公子,救我,公子!”露凝香趴在他腳邊,淚水和髮絲糊滿她胭脂艷艷的臉頰,狀極狼狽,卻分外地楚楚動人。


    華仲陽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怎禁得住這軟噥的聲聲呼喚!當下伸手將露凝香扶起唉,好軟!怎地柔若無骨?霎時那隻手,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無措地僵在那兒。


    謝謝你。露凝香水粼粼的眼,媚光四射,每一道星芒全集中投入華仲陽深邃的黑瞳中。你真是個好人。


    第七章


    更新時間:2013-04-24 20:04:21字數:8015


    思君嚴嚴復無眠,怎麽奈長日寂寥?


    華仲陽隨烈天問遠行後,小樓便得了無藥可救的相思病,鎮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怎麽睡得著。


    早知道就不要把感情放得那麽重,現在起碼可以比較無牽無掛地到外頭打“野食”,調劑調劑生活,唉!


    “起來了,表嫂。”維絹一大早興沖沖地跑進來,“我有重要事情告訴你。”


    “你表哥被烈天問逐出師門,趕回家來了?”除了這,還有什麽事情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小樓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眼睛眨呀眨地,又閉了起來。


    “當然不是了!”維絹不容分說地掀開被褥,硬拉著她坐起,“華安查到那四個地痞的下落了,咱們去替表哥報仇。”


    “真的?”小樓一聽到有架可打,精神馬上抖摟起來。“人呢?”


    “北門大川路的黑木賭坊。”維絹本來性情溫和,但自從搬到華府以後,每天和小樓廝混,耳濡目染外加潛移默化之下,竟也快變成了好戰份子。


    “好極,我們現在就去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小樓趴到床底下,摸出兩柄匕首和一包不知什麽來頭的藥粉。


    “就憑咱們倆?”維絹接過那短刀,覺得“火力”實在嚴重不足。“要不要找華管事他們一起助陣?人多好辦事嘛。”


    “不用,”小樓老神在在,“聰明人打架是靠智取,不是靠蠻力。走!”


    “痛快!”狠狠修理完那群走路不長眼睛的地痞後,小樓並不打算直接回家,領著維絹來到城隍廟大吃一頓。她興許是幾天沒吃好,忽然胃口大開,見著什麽吃什麽,吞完鴿蛋圓子,還買了梨膏糖、擂沙圓、貓耳朵……


    “你好棒哦,算我沒有白白崇拜你那麽久。”維絹作夢都想不到,她這位表嫂竟然智勇雙全,隻靠一包白色粉末,三兩下就把那四、五個惡棍整得鼻青臉腫,而且還將他們洗劫一空。


    她可不知道那包粉末是小樓被烈天問綁架時,趁其不意從一個小櫥櫃裏摸出來的蝕骨散。


    “小意思。”小樓誌得意滿地笑得好不暢快。“我這套整人招術,還是跟促郎成親之後,才更上層樓的。”他們夫妻倆成親三年兩個月以來,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耗費在鑽研如何整弄彼此,讓對方暴跳如雷或痛哭流涕上,一直到上個月才赫然發現,耳鬢廝磨、枕畔細語要比吵吵鬧鬧有趣而且好玩多了。


    “你真的已經移情別戀啦?”維絹有些黯然地問。兩個她生平最欣賞地男子都走了,害她無限哀傷,又不能像小樓那樣名正言順、大張旗鼓地哭泣,憋在心裏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什麽意思?”她的腦袋瓜子一遇上敏感問題,就會自動打結。


    “還裝,你本來喜歡的是我哥哥,怎麽他到塞外你一點不難過,表哥到崑崙山,你就哭得唏哩嘩啦?”


    “我之所以喜歡上你哥哥,是因為涉世未深,識人不明;而對仲郎,我則是情苗深種,隻是不自知罷了。”一提起華仲陽,她就再無胃口,心裏輾輾轉轉,全是愁腸。


    “怎麽這樣說,我哥哥有什麽不好?”她對林維淳所做的一切全蒙在鼓裏。


    “他好不好,你自己看了就知道。”小樓將洗劫自那群地痞的其中一張百兩銀票遞予維絹:“在梅江景陽有誰會使用荊州的票子?”


    荊州是林維淳的故居,和此地相距數百裏,銀票上所蓋的“萬通寶號”戳記,更是林維淳長兄長所經營的商棧。


    “但……這也並不能百分之百認定,唆使地痞行兇的人,就是我哥哥呀。”維絹怎麽也沒法接受這個事實,從小到大,她哥哥查人人誇讚的青年才俊,怎會為了一個女人就……


    她下意識地瞟向小婁那美得非常刁鑽詭詐的俏顏,和哥哥的道貌岸然,內斂沉潛,幾乎是兩個天地的人。陡地,她心中忽有了悟,她哥一定是因為這樣才喜歡上小樓,那是一種互補的渴望,也許他外在的溫文儒雅隻是想符合她爹娘一貫的要求。真正內在的他卻並不是那麽回事。


    為了獲得他長久期望得到的東西,以她哥哥楔而不舍的脾性,是有可能會不擇手段的。


    “是不是他,他已經不在意了。”小樓道。“三天後的夜裏,我就要到崑崙山找仲郎。”


    維絹一愣,“舅媽知道這件事嗎?”


    “開玩笑,讓她知道我們還去得成嗎?”狄永阿是標準的急驚“瘋”,芝麻綠豆大的事,都會被她搞得滿城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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