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平時就挺不喜歡喬書聆那對大胸脯的, 甚至有些隱約的反感, 這會兒被她這麽一說,心裏更是忍不住泛起一股生理厭惡, 本想開口說話, 被劉盈猛地一扯,抬頭看見門口站著的一個高個男人, 心裏“咯噔”一跳, 忽的將腳步停在了原地。


    輕咳一聲,低下微微紅著的臉蛋,立即做出一副倍受委屈的樣子。


    顧修這還是第一次來喬書聆這個破工作室。


    麵無表情地站在走廊上, 眼神頗為冷淡地掃了眼裏麵盛夏和劉盈的模樣,心中隻覺滑稽可笑。


    喬書聆這會兒在旁邊的沙發裏坐下來, 拿過旁邊鶯語這一期的雜誌, 一邊翻看一邊開口輕聲說到:“劉盈,你希望通過炒作來增加關注度我不反對,這工作室是我和你姐辛辛苦苦辦起來的, 你也出過不少的力,但萬事得有個度,你帶著這樣一個連正常三觀都沒有的小丫頭處處針對我,甚至針對同事, 這是什麽意思?”


    劉盈沒想到喬書聆會直接開口把話說得這樣不留餘地。


    畢竟平時的喬書聆看起來就是個阿彌陀佛的人,有點兒小錢卻沒幹勁,咧嘴一笑,帶著點兒和事老的氣質, 走哪兒都煥發著二傻子的天真。


    皺著眉頭,輕聲回答了句:“盛夏現在在談《九歲》的影視版權,工作室能推一把就推一把。”


    喬書聆眯著眼睛問:“那就得犧牲我的名譽?還有,老塗給我說一句話憑什麽被群嘲?官方微博現在是誰在弄?”


    劉盈沒想到喬書聆會這麽快知道網上的事兒。


    以前的她是一向不太喜歡上微博的。


    抿了抿嘴回答:“是…是小柒,才交到她手裏的。”


    小柒是盛夏的親表妹,前些日子才進的工作室,年紀小,脾氣大,平時有些愛挑事情。


    喬書聆站起來,都被氣樂了。


    指著辦公室房門的方向,歪著腦袋問:“咱們工作室的官方微博,好歹也有個十幾萬的粉絲,你全權放給一個十九歲讀職高的姑娘。劉盈,我不歧視人的學曆,但我歧視任何不分場合、以公謀私,借著自己的關係給工作室添亂子的傻叉。”


    她這話說的語氣平淡,可眼神卻已經帶上了明顯的不悅。


    盛夏聽見這話,忍不住開口叫了起來,聲音綿軟,就像是被人打了似的。


    “喬老師你怎麽這樣說我表妹,官微自從我妹妹管理了之後,漲了多少粉絲你知道嗎,整整兩萬呐!要不是我妹妹整天發些有意思的東西…”


    “我之前有沒有說過現在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喬書聆偏頭看著盛夏的臉,一臉疏離冷漠地問:“官方微博不論交給誰管,這都是我和你們劉組長之間的事情,有你說話的地兒麽?還是說,你覺得我平時太溫柔讓你忘了我也是你的頂頭上司?”


    盛夏聽見喬書聆的話,一下子就愣在原地。


    眼神委屈的朝門口望了一眼,見那男人還默默地看著自己,心裏不禁一喜。


    使勁憋出一兩滴貓尿,抽抽噠噠地喊:“人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喬書聆被她的樣子嚇得全身一哆嗦。


    “嘖嘖”兩聲,一臉肉麻道:“小盛,我發現你不該來畫漫畫兒啊,你該去演戲,真的,就你這小眼神要是去演戲,那一準拿下奧斯卡為國爭光啊。”


    說完,又嗤笑了一聲,指著外頭站著的顧修,輕聲說到:“對了,覺得外麵那男的挺帥吧,比人家老塗的青梅竹馬還能激起你當小三兒的職業熱情吧?嗨,不怪你,偷偷告訴你啊,外麵那男的他叫顧修,除了長得帥其實優點還特多,家裏有錢青大畢業,就一個壞毛病特別煩人。”


    盛夏見喬書聆這麽說,不禁抬頭看了她一眼。


    很是克製地沒有說話。


    喬書聆於是越發有興趣了,神秘兮兮地湊過去,一臉感歎道:“——那就是啊,他是我老公,愛我愛的死去活來,怎麽打都打不走,可煩了。而且,他身上沒有半點藝術細菌,當不了導演,壓根看不出你內心的大鼓戲誒。”


    她這話說完,盛夏臉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


    喬書聆覺得這丫頭實在沉不住氣,很是可憐地歎一口氣,看著旁邊的劉盈,很是無奈道:“你說你提拔的這孩子,想什麽都掛臉上,畫的東西也就那樣兒,你到底看上她哪兒了啊。”


    劉盈此時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的表情。


    沉默許久才又低著腦袋回答了一句:“你別這樣說人小盛,她還是很努力的。”


    喬書聆輕笑一聲坐下來,看著她問:“你這話什麽意思,其他畫手就不努力了?她努力就能讓她妹妹在工作室裏胡鬧,把人家百合逼的想跳槽?”


    劉盈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她問:“你怎麽知道!百合是你勸回來的?”


    喬書聆坐在沙發上,一臉冷漠地回答:“不然你以為百合是念著你這個劉組長的麵子?”


    劉盈聽見她這句話,臉色立即就冷淡了下來。


    聲音低沉道:“我怎麽了?我就算不是鶯語的元老,但我也沒少為鶯語做過事兒,我姐當年能把工作室交給我,就是看中了我,怎麽,你有意見?”


    喬書聆這下也幹脆不再遮掩,看著麵前的人,直言道:“意見?嗬,劉盈,我要是對你有意見會留你在這裏這麽久?要不是你姐劉璐臨走前把你拖給我,你覺得我會讓你這樣一個好高騖遠,滿心功利的人在我的工作室裏作天作地,還要傻逼兮兮地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劉盈沒想到喬書聆竟然不似過去想象中的那樣愚蠢。


    握著拳頭,沒好氣地喊:“我好高騖遠?我滿心功利?嗬,喬書聆你倒是冰清玉潔的很啊。我陪著畫手加班趕稿的時候你在哪裏,我為了影視版權跑斷了腿的時候你又在哪裏,你家裏有錢,你當然不在意,你甚至可以一聲不響的就跑去結婚,心無牽掛地享受你的愛情,可工作室這麽多人這麽多張嘴,可不是你隨便玩玩的東西!你看看現在工作室裏哪個對你沒有怨言!”


    喬書聆覺得她這話說得很是奇怪,卻又一時說不出奇怪在哪裏。


    打開辦公室的房門,走到外麵的工作廳,看著在座的人,揚著腦袋問:“你們對我有什麽意見,現在說出來我聽聽。”


    她這話說完,四周卻沒有一個人給出回應。


    喬書聆覺得這樣沉默的氣氛實在讓人難以忍受,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幾秒鍾之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睜開眼,看著她們,一字一句地問到:“那如果說我要離開鶯語,你們有誰是願意跟著我一起離開的?”


    她這句話說完,工作廳裏瞬間響起了一陣低碎的竊竊私語。


    隻是那私語沒有結果,響了許久,最後也隻有最角落的百合還有後麵的老塗默默地走了過來。


    喬書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眼神雖然失落,卻覺得這樣的結果一點兒也不意外。


    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鶯語”越來越陌生的,或許是從第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畫手進來時,也或許是從劉盈笑笑地提議“我們把工作室做大”時。


    有些東西物是人非,就像有些感情有些人走進了胡同,總有到頭的時候。


    喬書聆其實也不是一個完全沒有抱負的人。


    當年湊在一起的五個人,個個都懷揣著對國產漫畫最原始的熱愛。


    那時的他們是真的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可後來,劉璐死了,雲小年和蜚語因為家人的壓力漸次離開。


    唯一還剩下的一個百合,也因為抑鬱症的關係,情緒越來越不穩定。


    似乎曾經躊躇滿誌的少年們,一下子就不見了,剩下一個形似的殼,連一句懷念的話都說不出來。


    喬書聆抬起頭來,昂首挺胸的往工作室的大門外走去。


    百合和老塗走在後麵想要跟上去,卻被過來的顧修輕輕攔住,低聲說了句:“你們先去收拾點東西,我的秘書在下麵停車場,等下他會帶你們去凱德廣場,你們之後的新工作室就放在那吧。”


    百合見過喬書聆給自己看的顧修的照片,此刻聽見他的話,不禁有些驚訝地問:“書聆已經選好新的工作室地點了嗎?”


    顧修搖搖頭,很是平靜地回答:“不是,凱德是我手頭上的產業,正好有一層空置,你們先在那將就將就,等我找到更好的地方可以再換。這件事書聆還不知道,我等下會和她說,你們先過去看看。”


    說完,便點了個頭轉身往喬書聆的方向走去。


    老塗看著顧修轉身的背影,拉著百合的胳膊,隻覺兩眼發愣,小心翼翼地問:“這…這是喬老師的老公啊?凱德廣場整個都是他的,還將就著?我的天,這都多有錢啊。”


    百合轉身回到自己的地方,收拾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輕笑一聲回答:“書聆平時低調,她老公也應該不是個高調的人。老塗,咱們快收拾東西吧,這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喬書聆這會兒還不知道顧修已經跟了上來。


    站在頂樓的大廣場上,伸著胳膊在臉上抹了一把,站在欄杆邊上,看著樓下的風景不知在想些什麽。


    等好一會兒顧修上來將她突然抱進自己懷裏。


    喬書聆才有些吃驚地輕喊了一聲,低頭將腦袋埋進自己的胳膊,不想讓身後的人瞧見自己的倒黴模樣。


    可顧修能讓她裝鴕鳥麽。


    低頭靠在喬書聆的耳朵邊上,伸手揉著她的肚子,低聲道:“那些人有什麽值得你哭的?嗯?”


    喬書聆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很不服氣地喊:“我才沒有為那些人哭呢。他們算什麽東西啊!”


    說完,感覺顧修的手指貼在自己臉上,一點點抹著眼淚,不禁微微紅了紅臉蛋,小聲念叨著:“我就是有些想念以前的那幾個好朋友了。”


    顧修把自己的風衣拉開一邊,將喬書聆整個人包進了衣服裏,看著她紅紅的耳朵,很是平靜地問:“剛開始一起創業的幾個朋友?”


    喬書聆點點頭回答:“是啊,我們那時候可好了。哎,那種感情你不懂的。”


    顧修輕笑一聲,拍拍她的臉蛋,都被氣樂了,低聲回答:“我怎麽不懂了,我也是跟朋友一起創業過的,那時候覺得自己人五人六,做什麽都能成,就算摔成個豬頭也覺得有意思。”


    喬書聆聽見他的話,忍不住勾著腦袋睜大了眼睛,偏頭看著他有些不相信地問:“你這樣的人也摔成過豬頭啊?”


    顧修半挑起眉毛,很是坦然地回答:“你對創業者有什麽誤解?你男人就算三頭六臂,也不是萬能的,被拍在岸上的時候照樣是條死魚。”


    喬書聆難得聽見顧修說出這樣的俏皮話來。


    畢竟在她眼裏,顧修還真有那麽點兒萬能的意思。


    “噗嗤”笑了一聲,轉過身軀,雙手“吧嗒”一下貼在顧修的臉上,吸了吸鼻子,壞心眼兒地打趣:“怕什麽啊,就咱們這張小俊臉,就算是摔成豬頭的死魚,那也有不少瞎了眼的小姑娘喜歡不是。你看剛才我們工作室那個盛夏,不還對著你撒嬌呢麽。”


    顧修“嘖”了一聲,露出很是厭惡的表情,低聲道:“你可饒了我吧。”


    喬書聆聽見他難得玩笑的語氣,忍不住“咯咯”輕笑了起來。


    顧修看著眼前喬書聆笑意盈盈的臉,眼角還掛著沒幹的淚花兒呢,皮膚被頂樓的風吹得紅彤彤的,實在又是招人又是惹人疼,忍不住低頭靠過去,用鼻尖輕輕抵住她的嘴角,開口感歎了一句:“那喬老師什麽時候也瞎一瞎眼呢。”


    喬書聆被他突然的靠近弄的全身一僵。


    看著眼前突然貼近的人,下意識地縮緊了手指。


    顧修感覺到她的妥協,忍不住伸出了舌尖,格外小心地舔了舔她的嘴唇,然後一點點含住,雙手將她整個人緩緩抱住,兩人貼在一起,就像揉進了同一具身體。


    喬書聆感覺到顧修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氣息,一時間也有些沉醉入了迷。


    身體不自覺地往他懷裏靠去,親了好一會兒,等兩人終於分開,微微喘息,她才發現自己剛剛忘了將身上的男人推開。


    顧修聽著喬書聆的喘氣聲,身上隻覺得熱熱的,抱著她的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低聲說到:“等會兒跟我去凱德,那裏三層空著,給你做新的工作室。”


    喬書聆聽見他的話,突然就沉默下來,偏頭通過頂樓的邊牆看著下麵的樓群,好半天才又重新開了口:“其實以前劉盈不是這樣的。”


    顧修抱著她,“嗯”了一聲也沒有多問。


    他知道這會兒喬書聆情緒不高,得讓她自己一點一點地說。


    喬書聆歪著腦袋靠在顧修的肩膀上,苦笑了一聲,還真又開了口:“雖然我這人平時看著不思上進,但對鶯語,我也是付出過的。你別笑話我,我真的沒想到有一天,我會用這樣的方式離開它。”


    顧修伸手順了順她的頭發,很是平靜道:“如果你想要留在鶯語,我可以幫你把這些人弄幹淨,一個不留。”


    喬書聆聽見他的話,連忙搖了搖頭,故作惶恐道:“你可別嚇我,這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嫁給一天王老子呢。”


    說完,又輕咳一聲,揚起了一點點笑意:“其實啊,該扔掉的東西就一定得要下狠心扔掉,就算當時有點兒疼,但過後才會有新的人生呐。而且在我心裏,一個工作室的意義其實在與人,而不在於它的地點,它的名氣。隻要百合和老塗還在我身邊,我相信,我就能弄出更好的工作室來。真的,之前,因為劉璐的死,我消沉了一陣子,但是現在我發現,我好像又開始充滿鬥誌了。”


    顧修看著眼前喬書聆目光閃爍的小模樣,隻覺整個眼裏都隻剩下她的笑臉,低著腦袋又想親上去。


    隻是沒想兩人的嘴巴剛貼在一塊兒,後麵的走道口突然就竄上來兩個小孩兒,男的四五歲的年紀,還流著大鼻涕呢,小心翼翼地抱著皮球,輕聲問了句:“我們是來找我們另一個皮球的。你…你們在做什麽呀?”


    他身邊的小姑娘年紀估計要大上一兩歲,扯著他的袖子,小聲回答:“這都不懂,我知道,他們是在親親。”


    小男孩兒歪著腦袋問:“親親?”


    喬書聆被嚇的整個人抱著腦袋往下蹲去。


    顧修見狀輕歎一口氣,走過去問:“小子,你多大了。”


    小男孩揚著腦袋回答:“我五歲了!”


    顧修於是挑了挑眉毛道:“嘖,你都五歲了,能不能懂點事情。”


    小男孩被他說的一愣。


    顧修卻不搭理他,直接彎腰把蹲在地上的喬書聆整個人抱了起來。


    看著他們道:“看見沒,我家小孩兒連三十都沒到,心裏還脆弱著呢,都被你給嚇著了。”


    喬書聆捂著臉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那小男孩站在原地,走過去抱起地上的皮球。


    一臉茫然地小聲道:“那個小叔叔好可怕哦。”


    那小姑娘倒是望著顧修離開的背影,一個勁地喊著:“那個小哥哥好帥啊。”


    小男孩不高興地糾正:“那是叔叔!才不是小哥哥呢!”


    小姑娘被迷得七葷八素,哪裏還管這些,繼續低著腦袋回答:“是啊是啊,可是那個小哥哥好帥哦。”


    小男孩受不了了,忍不住大喊起來:“那個叔叔是個二傻子!”


    小姑娘笑嘻嘻地回答:“是啊是啊,可是小哥哥真是太帥了。”


    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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