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寢宮中,香兒快步走來,喜道:“公主!公主您猜,是誰要見您?”


    麴素正在梳妝,唇邊帶著一絲笑意。香兒如此激動,定然是那人想見她。難不成國師給的藥已經生效了?她語氣輕快,問:“是誰?說來聽聽。”


    “自然是未來的駙馬呀。”


    “他在何處?”


    “就在寢宮外麵。”


    麴素的眼珠轉了轉,笑道:“請他去我的書房裏坐坐,我一刻鍾後到。”


    香兒一路小跑出去傳信,麴素換了身艷色衣裳,在麵頰上抹了少許胭脂,整張臉越發明艷起來。


    元遙坐在書房中,靜靜等著公主到來。他安靜的時候,並非全然放空,而是想起陶惜年來。他細細回憶起自己年初去南梁執行任務的情形,極力將陶惜年的身影塞進所有的事情當中,好補全他突如其來失去的記憶。


    麴素來了,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行禮。公主很美,但他心中並沒有心動的感覺。說來也怪,公主對他下藥的目的,難道不是讓他愛上她麽?可為何他隻是忘了自己心愛之人,卻並未愛上眼前這位美麗的公主?


    “元將軍,今日為何突然想見素兒了?將軍來得急,素兒沒來得及準備什麽,隻能略備薄酒。素兒敬將軍一杯,算是賠罪。”


    麴素正要倒酒,元遙道:“不必了,在下今日前來,是有事想問公主。昨日,公主在在下的茶碗中,究竟放了何物?”


    麴素一驚,不知元遙為何會發現此事,勉強笑道:“將軍何出此言?可是身體有不適之處?”


    “昨日回去之後,在下頭暈腦熱了一番,醒來後,竟將那位昨日與我同去的友人忘了個一幹二淨,而別的事情卻都還記得,實在是奇怪。”


    “什麽?”麴素很是詫異。國師給的藥,竟會有這樣的奇效?而且,這元將軍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喜歡上了她,反而是向她興師問罪來的。


    “那位友人是我很重要的人,還請公主道出藥的來歷,幫我將身上的藥解了吧。”


    麴素抓緊了裙擺,半晌後,道:“將軍姑且先回去,待我弄明白了緣由,再同將軍言明。”


    元遙行禮道:“那便請公主遵守承諾,在下先回了。”


    香兒隻在門外守了片刻,便見元遙出了書房。再一看室內,麴素正坐著,她興沖沖地走到麴素身旁,問:“公主,準駙馬怎麽這麽快便走了?”


    麴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感到自己受了屈辱。她想,她該去找國師問清一切。


    “沒什麽,他隻是來謝我昨日請他喝茶。”


    “這很好啊,元將軍是個話少的人,能專程跑一趟謝過公主請他喝茶,定是對公主您有意思了。”


    麴素笑了笑,道:“話別說太早了,你陪我去宗廟裏走一趟,我有事情想同國師討教。”


    “是,公主,香兒這就去給公主拿披風。”


    跨過幾座大殿,宗廟中,黑衣國師坐在巨大的神像麵前,一動不動。麴素慢慢走近,叫了他幾聲,國師仿佛剛剛醒來一般,站起身,朝麴素行禮道:“公主,您來了。”


    “國師,你給的藥,似乎並沒有效!”麴素怒氣沖沖道,“今日那元將軍過來向我興師問罪,說喝了我的茶,忘了他的一個朋友,來同我討解藥。國師,這究竟是什麽藥?為何他沒有愛上我,反而忘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這也太奇怪了!”


    國師笑了幾聲,道:“他忘的不會是無關緊要之人,而是他的至愛。”


    “什麽?你是說……那日陪他一同前往的那位使者,是他的至愛!這……這也,太難以置信了。難怪他不喜歡我,合著竟喜歡男人!”麴素氣鼓鼓的,又道,“他既然喜歡男人,便不可能喜歡素兒了,對麽?”


    國師搖頭:“若隻讓他喜歡上您,而不忘記舊愛,他便會三心二意。若是能讓他忘了舊愛,再喜歡上您,那他這輩子便隻能喜歡您了。”


    “是麽?可是,素兒可不想跟斷袖在一起。”麴素有幾分猶豫。


    “公主,您可千萬不能意氣用事。他雖曾喜歡男人,卻也能喜歡上女人。況且,對於公主來說,能留下他,是最好的選擇。”


    麴素想了想,道:“那素兒如今該怎麽辦?”


    國師蒼白細瘦的手從懷中掏出另一個錦囊,黑色的錦囊。他道:“這錦囊中有一粒藥丸,服下它,便能控製元將軍的喜樂,他會為您所傾倒。”


    麴素半信半疑,問:“這藥真有這種奇效?”


    “下官的話,公主竟是不信麽?藥是吐穀渾所產,您給元將軍服用的,是情蠱中的子蠱,而這個錦囊中的是母蠱,能控製子蠱的喜樂。隻要藥生效,別說讓他愛上您,您甚至能對他為所欲為,讓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


    麴素的嘴角勾了起來,終於露出笑容,道:“素兒明白了,多謝國師。”


    ☆、第094章 蠱惑(四)


    阿柏坐在爐子邊編草藍,麥稈上下翻飛,手指動個不停。這是宮中的小侍官教他的,他學得很認真。


    陶惜年坐在他身旁,無聊地看一本醫書。阿柏抬起頭來,問:“道長,大和尚真的把你給忘了?真是奇了,他怎麽就沒忘了其他人呢。”


    陶惜年不想解釋,其中的關係有點複雜,隻道:“公主給他吃了藥,原是想讓他愛上她,也不知是吃了什麽,偏偏就忘了我。啊,大概是給他吃錯了吧,哈哈哈。”


    阿柏也哈哈大笑起來,道:“這公主還真是傻,下藥也能下錯。可如今該怎麽辦呢?公主會將解藥給大和尚麽?”


    陶惜年摸摸下巴,道:“誰知道呢,興許給,興許不給。不過我已打定主意,早點離開高昌。聽說吐穀渾有能解這藥的人,大不了上那兒找藥去。”


    其實阿柏覺著,若是讓陶惜年忘了元遙會更好,不過他沒敢說。等回到青龍山,說不得山上就有三個人了。陶惜年更喜歡元遙,他就成了不得寵的那個。唉,難過喲。還好他已經能化成人形了,可以下山找朋友玩。


    有人敲門,阿柏停下手裏的動作,將門開了,幾片雪花吹了進來,元遙關上門。


    陶惜年轉過頭去看他,喜道:“阿遙,你回來了。那公主怎麽說?”


    元遙輕輕撣去衣上的雪花,道:“公主似乎沒料到會如此,說是弄明白了緣由,再同我說。”


    陶惜年一副已經猜到的模樣,道:“果然如此,那藥必定是別人給她的,或許是拿錯了。今後你定要小心,吃的東西,要讓我與蘇還查過了再吃。這高昌王城裏已經不安全了,要到解藥我們便上路算了。”


    元遙在他們身旁坐下,陶惜年拍拍阿柏的肩膀,道:“阿柏,你不是說昨夜裏沒睡好麽?回去睡覺去。”


    阿柏噘嘴道:“我哪有那麽貪睡啊,他回來了就要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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