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懷的符籙再次發動,黑蛇再次麵臨一連串的爆炸,它扭動著身體,躲入河中。


    見黑蛇有敗退的跡象,玄清發動陣法,將河中之水掀開來。那道水牆一直往上,仿佛欲與天相接。陶惜年睜大了眼,嘆為觀止。他想,這招一定頗費精力,玄清定是見黑蛇有敗像,想趁勝追擊才不惜耗費巨大精力使出這一招。


    河麵不斷翻騰,河水在減少,黑蛇無處藏身,嘶喊一聲,鑽出水麵。


    魏國兵等的正是這一刻,元遙一聲令下,萬箭齊發,紛紛射向黑蛇。黑蛇怕鐵,這些細小的箭頭雖不能重傷它,卻也能令它頗為難過。


    黑蛇正難耐地扭動著身體,道真的藤蔓也卻纏住了它。陰將軍的攻勢不停,趁著黑蛇被纏住,不斷揮舞長刀,竟在黑蛇身上劃出幾丈長的傷口。元遙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屏氣凝神,沿著陰將軍劃出的傷口劈砍下去,黑蛇發出瀕死的長嘶,整個蛇身軟塌下去,蛇頭倒在岸邊,奄奄一息。


    玄清立馬上前,以水陣畫了牢籠,將那黑蛇困在法陣中。眾人大喜,紛紛圍上前去,那奄奄一息的黑蛇,縮成一條寸長小蛇,腹部一道長長的傷口,幾乎占了半個蛇身。


    傷成這樣,很可能活不了了,就是活下來,精力幾近耗盡,也要百八十年才能恢復到今日的功力。


    法慶呢?黑蛇精與他關係非同尋常,在這種時候,他不露臉麽?


    就在陶惜年疑惑之時,河中突然射來一道金光,照在黑蛇精身上。玄清剛準備用捉妖索將黑蛇捆住,金光照耀之下,那黑蛇卻忽然不見了。


    陶惜年往河麵望去,河中不知何時多了一葉小舟,法慶穩穩站在舟中,手中握著那條黑蛇。他凝視著那條在他手中不斷痛苦掙紮的黑蛇,仿佛在思考。大雨傾盆,卻沒有一滴落在他身上。


    過了一陣,他以右手伸進黑蛇傷口之中,摸索一陣,掏出一顆圓形的隱隱發著亮光的東西,正是那黑蛇的內丹。內丹被取出,黑蛇失了全身修為,又身負重傷,很快便不動了。法慶鬆了手,那黑蛇便落下去,掉入河中。


    不好!這黑蛇的內丹若是再被他化用,法慶就更難對付了。眾人見了這情景,也猜到法慶的意圖。可眼下該如何是好?


    玄清在河麵上打開一個巨大的法陣,正位於法慶下方。法陣中水柱暴起,如劍般射向法慶。陣陣金光耀目,水柱都打在了那層護體屏障上,傷不了他分毫。


    玄清的水柱持續了一刻鍾,攻勢漸緩。這樣大的水陣與他而言,定是極耗費體力的。而法慶卻毫髮無損,甚至可以說,他還沒使用超過一成的功力。寇懷的師叔靈清似乎也會水道,他接著玄清的法陣繼續發力,將攻勢加大。而又將近一刻鍾後,精力耗盡,水柱漸小,那層屏障卻始終沒破。


    此時雨聲小了,對麵的法慶看得清清楚楚。他伸出右手,修長的手指結了幾個印,玄清與靈清立馬定住了一般,動不了分毫。


    眾人大驚,玄清與靈清的功力在他們當中算得上一等一的了,若是連他兩都被定住,那就更別提小輩了。


    知非嚐試著去解開玄清身上的結印,卻被彈開,下一刻,他突然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勢,也被定住了。


    北魏兵開始紛紛朝舟中的法慶射箭,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陶惜年仿佛看到法慶唇邊勾起一絲微笑,而後,他撚動佛珠,緩緩念起了咒。


    天地之間忽然安靜下來,就連雨聲和河水之聲似乎都消失了,北魏士兵紛紛放下武器,癡癡望向那處,正如那日法慶站在天界寺佛塔頂端那般。


    道真和寇懷等人還在嚐試用道術攻向法慶,卻被那層金光擋住。很快,就連他們幾人也被定住了身。


    陶惜年想,攻擊起不了效果,那並非攻擊之術的法術呢?也會被擋在金光之外麽?


    被定住了身的道人含恨看向舟中的法慶,剩下幾位還自由著的,也不敢輕舉妄動。輕塵站在陰將軍身旁,皺著眉在思考。陶惜年過去,與他輕聲聊了幾句,輕塵大驚,握住他的手,卻不敢有大動作,以免引起法慶的注意。而後陶惜年又耳語幾句,輕塵終於放開他的手,嘴唇輕啟,像是在說“去吧”。


    元遙凝神看向舟中,法慶正拿起那顆從黑蛇精身上掏出來的內丹,準備化用。內丹被挖出之後,要在短時間內化用,否則便會在空中散去。而化用內丹需要時間,陶惜年等的,便是這刻。


    雖然他很怕死,也絕沒有活夠,但此刻卻一定要試一試。法慶連身為他妻子的黑蛇都尚且如此對待,更別說在場這些得罪過他的人了。待他化完內丹功力大增,在場之人更不是他的對手。


    一陣狂風拂過,捲起漫天雨霧,陶惜年催動內丹,使出了他平日裏最擅長的,逃命用的一招——假形之術。


    假形術是在危急時刻以附近之物替代自己真身的一種法術,上回李歸伯險些殺了他,他關鍵時刻以一截腐木替代了自己。而這一次,他的招數是倒著來的,與他身體進行調換的,正是法慶手中那顆內丹。


    輕塵催動的風停了,雨霧漸歇,眾人看見了令人驚訝的一幕,原本站在他們身後的陶惜年,此刻竟在法慶的護體屏障之中。


    法慶看向手心,內丹不見了,而身邊卻出現了一個年輕道人。他思索片刻,便明白了事情緣由,他的內丹被替換掉了。


    陶惜年離法慶很近很近,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子,他連忙後退一步,卻被法慶扼住了喉嚨。


    極其難受的窒息感占據了他的大腦,恍惚間,他看到元遙和陰將軍向這邊衝來,輕塵雙手結印,那結印手勢陶惜年在師父給他留的書裏見過,好像是引雷之術。他看向元遙,元遙也正看著他,元遙的眼中有幾絲慌亂,仿佛在問他為什麽。


    對不住,沒有事先與你說好便動手了。陶惜年用力扯出一個微笑,拚命運轉內丹,忽然間全身金光暴漲,法慶被燙傷般,鬆了手。


    陶惜年連忙後退幾步,跳入河中。元遙見狀,轉了方向,往陶惜年處遊去。


    陶惜年在水中沉沉浮浮,用力喘息一陣,方恢復平靜。丟了內丹的法慶正要對他發難,幾個炸雷從天而降,不偏不倚正落在他那護體金光頂上。


    水裏浪急,元遙抓住了陶惜年的衣袖,將他攬入懷中。陶惜年抓住元遙,靠在他肩上。冰涼的喝河水中,元遙的體溫帶給他莫大的溫暖。


    他們身旁電閃雷鳴,陰將軍站在輕塵為他托起的劍上,不斷向法慶揮刀。水裏帶電,要是電到元遙該如何是好?想及此處,陶惜年催動內丹,周身金光籠罩,形成一個淡金色的圓圈,將他們二人圍了起來。


    元遙驚訝地看著他,片刻後轉而明白了,他道:“那黑蛇精的內丹被你化了?”


    陶惜年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點頭道:“正是。”


    假形之術,可以用一物替代自身,卻並非需要兩者位置進行絕對互換。那日他以腐木替代自己,而自己去往何處卻是可以選的,並不一定對調到腐木所在之處,隻要是在二者一定範圍內皆可。今日他倒著施法,將那內丹作為他的本身,他則作為替代之物,而內丹轉移的位置,正選在了他自己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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