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命數哪是那麽容易改的?別又禍害姑娘。假如再娶一個,又被你剋死……這就是害人了。”


    陶惜年明亮的眼珠轉了轉,突然有些喪氣。他跟三任未過門便氣絕身亡的妻子他是沒什麽感情的,隻覺得有點愧疚。若真的尋得一個喜歡的姑娘,又被他給剋死,他真要傷心欲絕了。


    他轉身,又插了三支香,跪在蒲團上,祈禱道:“元始天尊在上,弟子願盡心竭力為善三百,請保佑弟子早日修得地仙……”


    阿柏在一旁抖腿,仿佛總算滿意了。


    “修緣呢?我剛剛轉了一轉,沒見他。”


    阿柏哼了一聲,說:“後院餵雞,勤快著呢。”


    知道了修緣的去處,陶惜年轉身回房,在蒲團上盤腿坐好,呼吸吐納,修煉起來。


    阿柏在小院的空地上跳來跳去,用修緣掃起來的雪堆做了個雪人,又乒桌球乓把雪人打碎,順便在上邊踩幾腳。


    修緣把他的活都幹了,好無聊啊。


    作者有話要說:  南北朝時期茶還是比較稀有的,也少有人有喝茶的習慣。除了南邊貴族子弟喜歡喝茶玄談,其餘的喝茶群體就屬僧道了,因為喝茶能令頭腦清醒,思考哲學問題,哈哈。


    中國人喝茶的習慣是據說在唐玄宗天寶年間才開始在我國大範圍流行起來的,而且多半是大雜燴狀態,類似於八寶茶吧,除了茶葉外還會放許多東西進去。


    陶惜年的這種烹茶方式,《廣雅》裏有記載:“荊巴間採茶作餅。葉老者,餅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飲,先炙令色赤,搗末,置瓷器中,以湯澆覆之,用蔥薑、橘子芼之。”


    對的,沒看錯,茶水裏還帶放蔥薑的,口味太重了……


    ☆、第007章 下山(一)


    陶惜年入定了兩個時辰。見修緣還不曾回,有些好奇,便抬腳往後院走去。


    後院他是很少去的,阿柏在後院養了十幾隻雞,他既不餵雞也不劈柴,自然就不去了。


    空氣中傳來柴火燃燒的的劈啪聲,雞窩裏隱隱有雞在咕咕。他放眼望去,修緣站在圍欄外的空地上,正在燒火。旁邊堆著一大堆辟好的新柴,還有一小堆濕淋淋的木炭。


    陶惜年這下明白了,他在燒炭呢。


    修緣轉過身,見陶惜年站在身後,道:“我見廚房裏木炭不多了。”


    陶惜年想了想,前幾日阿柏確乎說過柴火和木炭都不多了來著,是他不想管,選擇性失憶了。


    “修緣一來,阿柏都閑得無事可做了呢。你是客,不用忙前忙後的,我這個做主人的,多過意不去……”


    陶惜年有些許羞愧,這幾日他仿佛多了一個全能家僕,原先家裏四五十個僕從,仔細想想,竟沒一個比得上修緣能幹。


    “無妨,活動活動筋骨。”


    雪已經停了,冰雪融化正是最冷的時候。修緣看向山下,道:“山上的雪該化了。”


    陶惜年知他要走,說:“你的傷還沒好。”


    修緣淺褐色的眼眸裏沒什麽情緒。


    “好得差不多了,後日下山。”


    正月十一,天朗氣清,冰雪消融。


    天剛蒙蒙亮,修緣便穿上已經補好的僧袍,準備下山。走到陶惜年門前,他猶豫了一陣,轉過了身。


    昨日已經道過別,今日還早,那人正睡著,便不打擾了吧。


    “哎,修緣?你等等,我也要下山,我們一道走吧。”


    話從門那邊傳來,室內乒桌球乓響了一陣,罈子翻倒了,阿柏氣呼呼的聲音傳來:“死妖道,今天起這麽早做什麽啊……不是說正午再下去的……嘛……”


    陶惜年打開房門,隻穿著一身褻衣,頭髮未束,然而精神是很好的。他往手心嗬了口氣,搓搓手,說:“我許久未曾出門,米和油鹽都不夠了,正好跟你一道下山。你等我啊,很快就好!”說完又走回去踹了阿柏一腳,“快起來收拾東西!”


    陶惜年知道修緣定會起個大早,因此沒提要跟他一同下山。誰知今日天還沒亮他便莫名地醒了,輾轉反側睡不著,聽見隔壁開門的聲響,便立馬跳了起來。


    修緣站在門外,也不知能幫上什麽,幹站著。陶惜年在箱子裏翻翻撿撿,可能是衣裳太多,找不到滿意的,翻了快一刻鍾,才終於挑出一套。突然想到修緣站在門外,對他微微一笑,關上了房門。


    阿柏賴在地上不想動,反正他又不需要梳妝打扮,連衣裳都不用換,等陶惜年弄得差不多了再去收拾也不遲。


    陶惜年換上衣裳,對著銅鏡梳頭。阿柏側著腦袋看他,毫不客氣地評價道:“死妖道,你今日穿得好騷氣啊!”


    “你懂個屁!”


    “還想著你的桃花運吶!不要想啦,癡心妄想……”


    陶惜年不理他,梳了個高髻,戴青色玉石小冠,插了檀木簪。


    他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兩襠,領口繡著白梅圖案,衣料通體織有暗紋,華而不俗。腰束得很緊,將緊窄的腰身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顯得腰細腿長。衣裳下擺和袖子都較為寬大,很是飄逸。


    這衣裳他從前挺喜歡的,上山之後便極少穿了,如今穿來與從前別無二致,隻是稍短了一分。看來幾年間他的體態變化不大,隻是稍稍長高了一些。


    “穿這麽薄,冷死你!”


    陶惜年又挑了件茶白色厚披風罩在外邊,說:“這樣總該不會冷了吧?”


    說完又想起修緣還在等他,連忙去廚房弄了點熱水,匆匆洗漱,然後整整齊齊地站在修緣麵前,整個人精神抖擻豐神如玉,哪裏像是個上山清修的道士,分明就是金陵城中風流俊朗的王孫公子。


    修緣仿佛有一絲驚訝,又即刻恢復了淡然的神色。陶惜年有些不好意思,道:“修緣啊,真是讓你久等了……”


    阿柏站在柱子後麵,背起一個小竹箱,也準備好了。他陰著臉道:“這哪是下山採買啊,分明是下山勾人……”


    阿柏將小竹箱遞給陶惜年,自己則脫水一般縮成一個小團,跳進竹箱中,幾乎沒什麽重量。陶惜年背起竹箱,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道觀。


    見修緣兩手空空,陶惜年問:“修緣,用不用帶點幹糧路上吃?盤纏夠嗎?有地方住麽?”


    “道長無需擔憂。”


    “那……我能知道你要往何處去嗎?”


    “光宅寺。”


    陶惜年哦了一聲,“光宅寺,好去處。那是當今聖上的舊宅,後來改為佛寺。聽說聖上時常去光宅寺進香,偶爾留宿小住。”


    行至山腰,修緣的腳步似乎慢了下來,看向一處薄雪覆蓋的平地,仿佛有幾分留戀。陶惜年左看右看,看到一處未化的雪堆裏露出一小截狼尾。他眉頭微蹙,步履不變,一路跟著修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阿柏也會搭上兩句,等過了山腰到了山麓,怕人看見,便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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