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臉色忽紅忽綠,她囁嚅著嘴唇:「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你們說 昨天半夜我接到了高岩的電話,區號是北京的,他剛從美國出差回來,還問我筆會開始沒有。」一聽這話我們全傻了,真正的高岩壓根兒就沒參加筆會。那麽跟我們在一起的這個高岩又是誰?安然搖著頭,緊鎖眉頭,她說她跟高岩是高中同學,盡管多年未見,可是她仍然記得高岩的模樣。況且筆會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她根本沒想過有人冒充高岩。直到昨晚接到高岩的電話,加上肥丁的失蹤,她才發覺事態嚴重,可是說不上幾句手機就沒電了 安然有兩個手機,丟的那個是工作用的,這個私人用的放在牛仔褲後麵口袋裏,所以保住了。快刀說:「是啊,他犯得著把我們騙到這裏嗎?動機何在?就為了我們幫他找寶藏?可為什麽現在又困死我們?還有,他究竟怎樣把我們從蠻村移到這邊?上官說他們那天看見一個跟高岩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現在打個最簡單的比方,那個人跟高岩是雙胞胎,那天晚上躲在窗外的就是他,可他如何在山洞裏消失的呢?肥丁的失蹤又意味著什麽?」接著,快刀苦笑道,「寫了那麽多恐怖小說,沒想過自己真的撞上這等怪事。」老九說:「不管怎樣,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肥丁,可是沒有吃的怎麽辦?這樣熬下去肯定撐不了多久。」經商量,老九跟快刀決定明天再去懸崖邊看看,看能否攀岩過去,或者找樹條紮成藤,必須在體力耗盡之前出村報警。高岩回來了,帶來十多個野果,他的衣服被劃破了幾道口子,手臂、脖子處盡是傷痕。我們生怕有毒,誰也不敢吃果子。他愣在那裏,雨水濕嗒嗒地順著他的頭髮往下淌,嘴唇都是烏黑的。安然從他的兜裏拿出一個果子,我們這才紛紛跟著拿。我看見安然在轉頭的瞬間,用手背迅速擦去了已經溢出眼眶的淚水。我抬頭看向老九,他隻咬了一口就說很酸,把果子塞到我懷裏,我知道他是想留給我吃。結果快刀也說酸,扔給小妖尤尤。我咬了一口,是甜的,可是卻一直酸到了心裏。【5】淩晨時分,趁著高岩熟睡時,我們一行人往吊橋方向走去。除了昨天的野果,我們就未曾吃過其他東西,還好雨一直下,要是連水都沒有,隻怕離鬼門關不遠了。小妖尤尤發高燒了,全身燙得駭人。快刀想過去背她,她擺擺手,努力地笑笑:「我沒事 咱們走快點,要是給高岩發現了,也許就統統走不了了。」聽著這話,我就忍不住想起昨晚的事。快刀與高岩的矛盾進一步激化了,就在昨天晚上,快刀喊了高岩到屋外攀談,聊著聊著,兩個大男人竟然吵了起來,吵得麵紅耳赤。待我們衝出去時,隻見快刀扯著高岩的衣領說:「你這個冒牌貨,我告訴你,如果我們之中誰出了事,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高岩撥開快刀的手,輕蔑地說:「把我惹急了,你們誰也別想活著出去。」快刀再也按捺不住了,一腳踹在高岩的肚子上,痛得高岩趴在地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老九總算把快刀拉走。高岩按著肚子,目光尾隨快刀的背影,他的眼裏盡是無奈。雨越下越大,瘋狂地搗鼓著這個村子。我從未如此絕望過,與安然一同攙扶著小妖尤尤慢慢往前走,此時此刻,我們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如果出不去,就會像山洞裏那些骸骨,10年、20年或者更久之後被後人發現。就這樣邊走邊想地來到懸崖邊。吊橋果然斷了,橋麵像一條蟒蛇懸掛在對麵的山穀,我探頭往下看,一望無底。老九和快刀四處張望,試圖找到可以攀岩到對麵的路,然而,不一會兒他們就失望了,根本不可能過得去。他們接著商量如果紮成樹藤應該怎麽過去,快刀比畫著,讓我們過去看。小妖尤尤也蹣跚地靠過來。就在這時,一記驚雷在空中炸響,小妖尤尤腳下一軟,側身摔倒。我伸手抓住她,可是手臂一滑,不但沒抓牢她的手,我整個人也摔倒在地。眼看小妖尤尤就要滑下懸崖,老九和快刀同時撲上前,抓住她的手:「堅持住,小妖!」幾番掙紮以後,小妖尤尤全然沒有力氣,雨水打得她睜不開眼睛,也打得三人的手越來越滑。眼看他們就要拉不住了,一個人影閃電般地撲過來拉住了小妖尤尤。那是高岩,他的力氣似乎非常大,伴隨一聲吼叫,他終於把小妖尤尤拉了上來。「謝謝你啊!」小妖尤尤不忘道謝,說完她就鑽到我們身邊。這時候,站在懸崖邊的高岩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身體急促抽搐著,腳下一滑,「啊 」我們甚至還未看清楚悲劇是怎麽發生的,他已經從我們的視線裏消失了,消失得徹徹底底。小妖尤尤爆發出一聲吼叫:「高岩!」趴在懸崖邊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哭聲被撕成無數片飄散在暴雨中。老九嘆息道:「也許早已沒有出路了。」我們扶起小妖尤尤,一轉身,頓時傻眼了,隻見高岩直挺挺地站在前麵不遠處,眼睛死死地盯著吊橋邊。我的腦袋轟然作響,剛才掉下懸崖的高岩是穿著一件白色t恤的,他不是高岩!眼前的高岩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發出陣陣哀嚎原來他叫楊浩,弟弟叫楊毅,他們是雙胞胎,由於農村生活貧苦,楊浩16歲輟學出去闖蕩。幾年後,蠻村、西蠻村發生一場瘟疫,弟弟是唯一的倖存者,但那場瘟疫卻讓弟弟患上了一場怪病。為了治好弟弟的病,他拚命賺錢,甚至帶外人來到蠻村尋寶。可是全都被弟弟一一殺害,弟弟寧願病死也不想讓祖先的寶藏落入外人手裏,至於寶藏所埋何處,無人知曉。一次偶然的機會,楊浩從高岩那裏得知《膽小鬼》雜誌有意組織一次筆會,像快刀等懸疑恐怖小說家他早有耳聞。他在絕望中重新燃起希望,試圖藉助他們的力量找到寶藏,獲得一筆財富後便可治好弟弟的病。恰好高岩臨時出差去美國,而他與高岩長得七八分相似,所以假裝高岩與安然取得聯繫。他不想讓安然等人看見弟弟,就把弟弟勸去西蠻村,沒想到卻給走錯路的老九等人看見了。弟弟以為我們也是貪財之人,就用幾具骸骨想把我們嚇走,結果我們還是不肯走,他就用糙藥將我們迷昏,移到西蠻村,中途肥丁醒了,他便將其敲暈藏匿起來。砍斷吊橋,就是想把我們活活困死,可他漸漸發現,我們重情重義,並非為了挖尋寶藏 所以,他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救了小妖尤尤。「楊毅如何把我們移到這裏?路途遙遠,就算你們合夥也是很難做到啊!」快刀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楊浩笑了笑,說道:「還記得祭壇山洞嗎?祭壇背後的牆壁就有出口,中間有一條約莫百米的隧道,這兩個村子看起來相隔很遠,實際上隻隔一條隧道,肥丁就在隧道裏,還有你們的包裹等。」說完,楊浩來到安然麵前,悽然地笑:「對不起,安然。」安然皺皺鼻子,想對他笑,卻落下了眼淚:「沒事,隻要肥丁沒事就好。你呢,以後有什麽打算?」楊浩沒有答話,而是問:「你會記得我嗎?我叫楊浩。」安然用力地點頭。楊浩笑了起來,給安然一個擁抱,轉身看著我們,說了聲謝謝,就縱身跳下懸崖。我們撲過去,異口同聲喊道:「楊浩 」【6】就在西蠻村祭壇山洞的牆壁上,我們順利地找到一扇石門,推開後,果然是一條幽暗的隧道。肥丁就在裏麵,眾人的包裹也在裏麵。找到肥丁後,老九從包裏掏出一瓶水,往肥丁嘴裏咕嚕咕嚕灌了幾口。「啊,我怎麽暈倒在這裏?」肥丁一頭霧水,望了望我們,「寶藏有著落沒有?」老九搖搖頭,拍著肥丁的肩膀:「兄弟,你已經昏迷整整三天了,就算現在找到寶藏,你也挖不動。」肥丁拍拍胸膛,表示自己綽綽有餘,起身時卻是腳步踉踉蹌蹌,扶著牆才能勉強站立。眾人見狀,紛紛撲哧一笑。返回的路上,眾人不再像來時那樣高聲談笑,而是安靜異常。五天的歷程,卻是經歷了一場生死邊緣的噩夢,相信每個人都想要極力地忘記,不願再度提及。一周後,我把《蠻村》發給安然,安然很快就在qq上發來一個齜牙咧嘴的表情:「你真的把它寫出來了?」我說:「誰也無法逃避記憶!這個故事始終有它令人感動的地方,所以我希望更多人能夠看到。隻是 大家的名字要換去嗎?」安然說:「沒事,就這樣吧。哎,以後還要去蠻村嗎?」我立刻笑了:「當然去!不是還有寶藏嗎?」【1】下班的時候,我順手買了張彩票,同事小李邊給我填號碼邊笑:「天天買彩票,你有沒有中過?」「中過。」我說。「多少?」小李咧開嘴笑著問。「兩塊。」我說,「我立馬又買了一張,什麽也沒中。」小李直接笑傻了。我掏出錢包,把上周積累的廢棄彩票扔到字紙簍裏,將新買的彩票放進去,朝小李揮了揮手,拿起包就出門了。在彩票公司已經工作兩年了,工資比剛進來時漲了幾百塊錢,每天從手裏經手無數彩票號碼,對這個東西,我基本已經麻木了。賣出去的成千上萬張彩票,大多數成了廢紙,隻是偶爾有些極其幸運的傢夥,會小心翼翼地在人最少的時候走進來,用接頭般的神秘表情低聲告訴我們他(她)中獎了。巨額的獎金和我們微薄的薪金成為鮮明的對比,因此,盡管知道彩票錢多半是有去無回,我們公司的人還是堅持不懈地買彩票。兩年來天天堅持,對我來說,這也算是一筆固定開支。但今天有些不同。今天的彩票號碼是我特意挑選的,它具有特別的意義。今天的公交車格外擁擠,連續15站路,我都被擠得像一張薄餅。每個人的眼睛都緊盯著坐到座位的人們,他們一表現出下車的動作,就立即有好幾個人悄悄地站到這座位邊來。我盡管也累得腰酸背疼,但還是不齒於去和幾個人爭奪一個公交車座位,所以直到下車的時候都是站著,膝蓋站得發僵。回家的途中,轉進菜市場買了點雞翅膀,還有一斤牛肉,以及芹菜、蒜苗之類的,沉甸甸地提著回去了。租來的小屋在幸福小區一樓,有點cháo,但房屋情況很好,還帶家電,租金還可以承受,我和李麗在這裏已經住了半年了,一走進去,就是家的感覺,雖然還沒有結婚,但真覺得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了。李麗還沒有回來,我一邊切菜一邊等她。直到8點多鍾,她才進門。「回來了?」我趕緊去接她的包。她有氣無力地答應了一聲,往沙發上一倒,就不想說話了。李麗在手機商場做促銷員,每天從早站到晚,還得不停地說話忽悠別人,這其中的辛苦,自然是不用說了。每次回家,她都好像剛跑完馬拉鬆一樣,累得快要垮掉了。如果我是個有錢的人,她就不用受這份罪了,這也是我為什麽天天買彩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