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大了眼睛。“是嗎?那你告訴我,是同一個嗎?”


    陳思達左右看了看,微微皺了下眉:“我們非得在這裏說嗎?能不能找個咖啡廳,坐下來慢慢談?”


    “不,就在這裏說!”我已經急不可待了。“別賣關子了,趕快告訴我!”


    陳思達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聽我說……”


    突然,不知從什麽地方閃出幾條人影來。這幾個人迅速地將我們倆圍住,其中一個穿著一身黑衣黑褲的瘦高個兒晃悠到我麵前,油腔滑調地說道:“美女,看你這一身穿著打扮,可不像是在這種地方出入的人呀。怎麽,跑到這貧民窟來體驗一下不一樣的感覺?”


    我瞪著他。“你是誰呀?關你什麽事?”


    “看你,這麽冷淡幹什麽?既然來了,就借幾個錢給哥幾個花花吧。”


    我完全沒有遇到這種事的經驗,竟然還沒意識到這是怎麽回事,罵道:“憑什麽?滾開!”


    那嬉皮笑臉的小混混突然變了臉色,從袖子裏甩出一把彈簧刀出來,比在我麵前。“美女,我可不是在請求你呀。”


    搶劫!?這個時候我才清醒過來,呼吸頓時變得急促了。這時,圍著我們的那幾個小混混一起靠攏過來,把我和陳思達逼得退到了牆角。


    我緊張地抓住了陳思達的臂膀,而陳思達的另一隻手背過來在我的手臂上輕輕掐了一下,似乎是提示我保持冷靜。


    “唉,”陳思達忽然嘆了口氣,側過臉來無奈地望著我,撇著嘴說,“大小姐,現在你滿意了?你不是專門要到這種地方來尋找刺激嗎?怎麽樣,好玩嗎?”


    我緊張地心髒狂跳,陳思達卻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我們隻不過是參加了一個糟糕的旅遊團。


    “嘿,兄弟,放鬆點兒。”陳思達對拿著刀的瘦高個兒說,“你瞧,你們這麽多人,我們才兩個,顯然不是你們的對手。所以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就行了。我們會好好配合的。”


    “你倒是挺識趣的。”一個臉上文著一隻蜥蜴的光頭男人冷冷地說,“你知道我們想要什麽。”


    “當然。但我的意思是,你們隻對錢感興趣嗎?我們手頭現在也沒多少現金,不過我的手機不錯。”陳思達說著從褲包裏掏出手機,“新款的蘋果手機,拿到二手市場也得賣3000元左右吧。”


    我呆呆地望著陳思達,懷疑他是不是瘋了。那幾個小混混也顯得有點困惑,好像他們從來沒遇到過這麽主動的受害人。


    “別這樣看著我,大小姐。”陳思達對我說,“你不是說從來沒有遇到過搶劫嗎?那我告訴你吧,這就叫搶劫。”


    他轉頭對那些流氓說道:“抱歉,我不得不跟我不懂事的女朋友上一課。她被她那個當大官的父親寵壞了。兄弟們,你們一定也有過這種體會——交上一個任性的女友總讓人有點無奈。就拿今天來說吧,她非得要纏著我陪她到這裏來尋找刺激。結果還真讓她達到目的了。兄弟們,你們真不該這麽配合她。”


    瘦高個子眯起眼睛狐疑地盯著陳思達。“你是不是在耍我們?”


    “當然不是。”陳思達一臉嚴肅地說,“我希望你們能跟我女朋友一個教訓。不然她會越來越任性的。她父親為他配的幾個保鏢,她從來都不許他們跟著,每次都讓那幾個保鏢找的好苦。不過這倒也是,我們兩個約會,後麵跟著幾個大男人,那算怎麽回事?”


    陳思達又轉向我說道:“還愣著幹什麽?把錢和手機摸出來給人家吧——哦,對了。”他對那些小混混說,“能讓我們把卡取出來嗎?那上麵存的電話號碼對你們沒什麽用,你們需要的隻是手機本身。”


    一個戴著帽子,用帽簷將臉遮起來一大半的男人對瘦高個兒說:“老大,我看這小子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好讓那幾個保鏢找到他們,我們可別上當了!”


    高個子拿刀逼近我們,惡狠狠地說:“別廢話了,趕緊把錢和手機交出來!”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要卡了。”陳思達做出在褲包裏掏錢的動作。突然,他望到了前方的什麽,高興地揮手喊道:“嘿,我們在這兒,高登!李崎!”


    高個子扭頭一看,前方果然有幾個人正在走過來。他大罵一聲“該死!”然後向同夥喊道,“快跑!”


    一群小混混落荒而逃。我愣愣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盡頭。陳思達用手肘碰了我一下:“還不快跑?”


    他這一提醒,我才頓然醒悟,趕緊和陳思達一起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不一會兒,來到一條人流量較大的街道上,才停下來鬆了口氣。


    陳思達很快招了一輛的士,我們倆鑽進車內。陳思達對司機說:“去市中心任意一家四星級以上的酒店。”


    半小時後,的士在一家叫做“紫都飯店”的四星級酒店門口停了下來。陳思達付了車費,我們走進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


    “我們住一起,還是分開住?”陳思達問我。


    鑑於剛才發生的事情,我回答道:“住一起吧。”


    陳思達對前台服務小姐說:“一個標間。”出示了我們倆的身份證。


    乘坐電梯到了十一樓,我們走進房間。我叮囑陳思達:“把房門鎖好。”


    陳思達笑道:“你還對剛才的事心有餘悸?放心吧,到這裏就沒事了。”


    我坐到床上,吐了口氣,舒展著僵硬的身體。


    “你不會今天晚上就想呆在這無聊的酒店裏了吧?我們不到附近的酒吧喝一杯?”陳思達說。


    “算了吧,我不想再出去了。這座城市的治安實在是太糟糕了。”


    陳思達哈哈大笑起來:“你不能怪整座城市,隻能怪我們自己要到那種地方去——每個城市的貧民區都是犯罪率最高的地方。所以從漁歌家出來後,我隻想趕快離開,你卻硬要在那裏說,結果真的遇到了這種事。”


    “抱歉,我完全沒有這種經驗。”


    “看得出來。”


    “那個人用刀比著我的時候,我真的嚇壞了。”我望向陳思達,“為什麽你會這麽冷靜呢?你以前有過這種經歷嗎?”


    他搖頭。“沒有。”


    “那你怎麽能如此應對自如?”


    陳思達看著我,提醒道:“千秋,我是一個心理學家呀。”


    “沒錯……但我真的很好奇,你怎麽能臨時想出那種脫身的妙計?”我忽然對這個很感興趣。“你教教我吧,假如我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也可以如法炮製。或者是,我還可以把這種方法寫進小說中,讓眾多讀者受益。”


    陳思達微笑道:“想法是好的,但這種方法恐怕不是誰都能現學現用的,隻有心理素質特別好的人才能辦到。”


    “說說看吧。”


    “好吧,難得你對心理學如此感興趣。”陳思達坐到我對麵的床上,“首先,保持冷靜是最重要的,千萬不能表現出懼怕或驚慌失措,那樣的話等於是露了底,會讓歹徒更加囂張。”


    我點著頭。


    “接下來,冷靜地分析。你有沒有注意到,最開始,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實際上,那個時候我就是在仔細觀察他們的言行舉止,好判斷出這是一夥怎樣的歹徒。”


    “你觀察後的結論是什麽?”


    “這夥人隻是小混混罷了,不是那種真正危險的兇徒。通過那個瘦高個兒跟你搭訕時說的話就能看得出來——真正的搶匪不會有這麽多廢話,他們會直接把刀比上來,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他們想要的東西。”


    “嗯。”我點頭,認為他的分析很有道理。


    “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我心裏就有數了。接下來,我故意表現得對他們毫無怕懼,更主動問他們要不要我的手機——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嗎?”


    “為什麽?”


    “這是利用了人的逆反心理。一般被搶劫的人都會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東西——比如緊緊抱住皮包,或死死按住褲子口袋——這樣反而是在提醒劫匪該從哪裏下手。但我大大方方地拿出來,反倒使他們摸不著頭腦,甚至懷疑其中有詐,不敢輕舉妄動。人的心理都是這樣——如果某種狀況和自己預想的不一樣,就會感到有些無所適從。我就是想要達到這種效果,讓他們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麽。”


    “我明白了。”


    “在他們感到茫然這一段時間,我開始誇誇其談,故意將一些唬人的信息透露給他們。而我說這些話的另外一個目的,當然就是拖延時間,尋找對策。”


    “真是太妙了。”我讚嘆道。


    “但是,這種虛張聲勢需要有足夠好的演技和自信才行。要說得連自己都相信就是這麽回事。當然,那些人可能隻會半信半疑,但我已經對他們造成了一種杯弓蛇影的效應——終於,我觀察到機會來了,前麵走來了幾個人,於是我假裝看到熟人一樣大聲呼喊——那些之前受到心理暗示的小混混就像驚弓之鳥一樣被嚇跑了。”


    我大笑起來。“高登,李崎?真有你的,這兩個名字是你現起的?”


    “是我兩個朋友的名字,借用一下。”


    我衷心地感嘆道:“有個學心理學的朋友真是件幸運的事。”


    “我以前就告訴過你,心理學是最具實用價值的一門學科,它可以運用在生活的方方麵麵——你現在相信了吧?”


    “是的。”


    陳思達正視著我。“千秋,其實心理學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你要充分考慮到對方的心理。被搶劫的人固然害怕,但你要想到,做賊心虛,歹徒可能比你更害怕。”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就像你遭遇的這件事一樣,你認為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另外兩個作家大概也是。所以,我希望你能諒解他們的一些行為。”


    我聽出來了,他指的是安玟大鬧新聞發布會的事。陳思達叫我諒解她,也許是為了勸說我放下麵子去找安玟,弄清事實。但我對安玟的怨恨不是短短時日就能消除的。我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我意識到該說正題了。經那幾個小混混一岔,我差點兒忘了起先非常關心的一個問題。“對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為什麽你認為提供故事題材給漁歌的不會是費雲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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