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什麽也不想吃,胡亂點了幾樣東西,看著林夏家的窗戶發呆。過了一陣她又開始撥打林父的電話。


    沒想到電話很快接通,林父渾厚的聲音傳出的一瞬把白溪嚇一跳,心髒砰砰跳得厲害。


    “叔叔你好!”聲音在發顫。


    “小白呀,”林父沉穩的聲線稍微緩解了她的緊張,林父接著說,“我知道你擔心林夏,我在家裏不好接電話,出來了才敢接。”


    “叔叔您在哪?我在你家樓下!”語氣失去了往日的淡定,變得急切、躁動。


    林父沒想到白溪竟然守在他家樓下,嘆了口氣道:“還是不見了吧。”


    “好,我明白。”白溪語氣裏有不易察覺的失落,轉而打起精神,極力調整著自己的狀態,她知道自己有些失常了,擠出一絲苦笑,“叔叔,夏夏――她怎麽樣了!?”提到心心念念的那人的名字,不禁泛起一股酸楚。


    她好嗎?有沒有按時吃飯?離開她能不能睡得著?有沒有被媽媽罵?有沒有難過?有沒有心痛?有沒有想念她……


    “她――很好!”林父遲疑了一下。


    白溪勉強笑了一下,“那就好。”


    怎麽可能!她一定不好!她一定是被嚇壞了!她一定愧疚得要死!她就是這樣,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別人!她一定不知道該怎麽說話怎麽做了!她要是我在她身邊就好了!


    “我原本打算慢慢透露給你阿姨,沒想到……這對你阿姨打擊很大,跟天塌下來一樣,任何一對父母都會這樣,我希望你理解她!”


    “叔叔,您說哪裏話,我怎麽會怪阿姨,”白溪急道,“可是阿姨是怎麽突然間知道的?”


    “前幾天從你們城市寄來一個快遞,裏麵是你們親密的照片。”林父悠悠道。


    照片?白溪一驚!誰會寄照片給他們?她想來想去也找不到會用這種手段的人。難道是張臻華?不會呀,事情還沒有敗露,他不可能知道是我取走了文件。那會是誰呢?誰恨她們至此?


    “叔叔,您能不能安排一下讓我和阿姨談談!”


    白溪想,不能這麽坐以待斃了,她很討厭被縛在原地做不成事的感覺,那種感覺會讓她懷疑自己,覺得自己很沒用。無數次的說過會保護夏夏,不讓她獨自麵對,現在呢?夏夏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她卻束手無策。


    指甲陷進了掌心裏,她期待著叔叔的答覆。


    “現在最好不要見!”林父說得很幹脆,也澆滅了白溪最後升騰起的希望。


    “你阿姨正在氣頭上,現在見麵隻會彼此尷尬於事無補,照我的意思,等過些日子稍稍緩和了再見麵不遲。你阿姨這個年紀,更年期,我還擔心她的身體……”


    白溪心內一痛,落下淚來,“對不起!”這是她最不忍心看到的。


    “好啦,夏夏就麻煩你幫她請個假,編個合適的理由,就說我生病了,我不忌諱這個嗬嗬”林父舒朗地笑了,“另外,你也要放寬心,夏夏不在,更要照顧自己!別讓她擔心!你阿姨那邊我會盡量幫你們!”


    白溪感動地連道了幾聲“謝謝”。叔叔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其它的也不好再問。


    白溪下了飛機,坐上計程車正往回趕,江蘇源的電話就來了。


    “在哪?”“市區。”


    “看新聞頻道。”


    “什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白溪一頭霧水。


    “我說,看電視新聞,立刻、馬上!”


    白溪沒等她說完就掛掉了電話,江家大小姐命令別人慣了,她白溪也是有脾氣的人,討厭別人用強硬的語氣跟她說話!


    “師傅,到這裏下車吧。”白溪疲憊道。


    白溪拖著小皮箱,站在市區最中心,中午的日頭刺得她睜不開眼,她戴上黑超,走在喧譁熱鬧的街區,內心平靜得仿佛全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


    天橋上行人匆匆,碩大的屏幕懸掛在街區中央,來來往往的人有的停下來掃幾眼屏幕,唏噓幾句又繼續前行。


    白溪也像那些人一樣,餘光掃了眼屏幕,與那些人不同的是,她馬上摘掉太陽鏡,覷起眼睛細看著屏幕上的那人――不是張臻華是誰!


    白溪腦中轟鳴作響,他是在酒店總統套房被抓獲的,鏡頭播放著警察破門而入時,一個光/溜溜打著馬賽克的女人慌張地穿衣服,張臻華則相當平靜地起身下床,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刻。


    主播平靜得近乎殘酷的語氣歷數著他的罪行――非法集資、偷稅漏稅,更吃驚的是,他竟然是10年前攜3億巨款跑路的某住宅項目的開發商張巍山,利用假身份在這座城市生根茂枝。


    白溪沒有想到她取走的那頁亂碼的文檔竟是一枚□□,可以讓一個人粉身碎骨。張臻華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麽簡單,他既然敢犯下攜億元巨款潛逃的罪事,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白溪後脊有些發涼,太陽曬得她頭暈,眼前出現行星星點點的黑幕,緊握拉杆的指節發白。她驚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圈套,做了一回被人矇騙的小白鴿!她一下子聯想起寄給林夏父母的照片,一個念頭在她腦中閃過。


    她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想著林夏,想著要堅強要穩穩噹噹地站住才能做林夏的後盾!才能陪她一起渡過難關!


    門口的喧譁吵醒了剛遊完泳正閉目養神的江蘇源,她聽到熟悉的聲音,擺擺手,示意放人進來。


    白溪坐在江蘇源對麵,眼裏she出逼人的光芒,緊閉雙唇,微喘著氣,在極力容忍著什麽。


    “來了肯定有話說,說吧!”江蘇源把浴巾披在她穿著比基尼的姣好身體上,修長的雙腿隨意舒展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一黑一白強烈的色彩對比,讓麵前的女人顯出奪人心魄的美。


    白溪想起了一種植物叫黑色罌粟,如此美麗的女人卻如此狠毒!


    “是你報警的吧!”


    “是我。”


    “小姐是你找的吧!”


    “當然。”


    “當初你是怎麽跟我說的!?”白溪強壓著音量,盡力使自己不那麽激動。


    “讓他滾出江家啊!恭喜!我們做到了!”江蘇源點起一支煙,慢慢抽一口,吐出淺灰的煙圈,覷著麵前寒冰似的人,悠閑地翹起了二郎腿。


    白溪冷笑了兩聲,“可你這是宣判他無期罪行了!”白溪無比後悔捲入他們這兩個蛇蠍心腸人的恩怨中。


    “他該!”江蘇源狠狠抽了一口煙,煙圈瀰漫,那雙復仇後閃著嗜血快樂的雙眼有些駭人。“他難道不該嗎?他是罪犯!還想搶奪我的家產!你知道他是怎麽折磨我的嗎?”


    “我不想知道這個。”白溪冷冷地搶斷她的話。


    “你的正義感呢?”江蘇源惡狠狠地譏諷,“你剷除了一個惡貫滿盈的罪犯不該高興嗎?”


    “所以你就該利用我欺騙我嗎?讓我做替罪羊!?這就是你的正義感?”白溪指節重重敲著桌子,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她並沒料定江蘇源是否會出賣她,替罪羊的話隻是試探,即使到現在這個地步,她還是願意相信江蘇源是有點良知的。


    “白溪,”江蘇源站起身,臉色有些怒意,“你也好不到哪去!如果你不是利慾薰心,你會答應我嗎?別在這跟我裝白蓮花,誰能比誰高尚到哪去!”


    江蘇源見話說的重了,從包裏掏出一張支票,刷刷幾個字完畢,推到白溪麵前,“這是兩百萬,你應得的!”見白溪看沒沒看一眼,補充道:“女人,做人應該實際一點,我知道你不容易!”


    如果可以撕掉支票狠狠摔在她臉上,白溪一定會覺得很解氣。可是她沒那麽幼稚,也沒那麽大氣性。她知道自己有錯,被利慾沖昏了頭腦,才犯下這麽致命的錯誤。


    她輕輕看一眼推在她麵前,被風吹得揚起一角的薄薄紙片,嘴角牽出一抹笑,那笑不帶任何感□□彩。


    她似乎是看向江蘇源的,眼神卻仿若穿透了她,輕飄飄地落在別處。她一個輕巧的轉身,邁出大門,頭也沒回。


    第81章 想見


    “白姐姐,”白溪剛拉上設計部的玻璃門,就聽見身後熟悉的聲音。


    白溪轉頭見夕子和嚴警官一前一後的站著,“你們倆……怎麽在這?”白溪好奇道。本來想問你們倆怎麽在一起了,話到嘴邊看到麵無表情的嚴警官,還是換了個問題。


    “我來這麵試了,想在這裏實習。”夕子無意識地與嚴警官對視了一眼,嚴警官臉上閃過一絲溫暖。


    白溪嘆道“真好!”,她一直對夕子懷有歉疚,現在看到夕子找到了歸宿,覺得很滿足,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白總監,總經理找你?”總經理身邊的秘書客氣地跟白溪說。


    “有什麽事嗎?”白溪臉上的笑容一掃而空,心裏咯噔一下,這個時候找我


    恐怕是龍華地產的事。


    “您去了就知道了。”秘書歉意地笑笑。


    白溪知道問不出什麽,朝夕子和嚴警官看去。夕子見白溪要走,上前一步,抓住白溪的胳膊。


    “你和林夏……”夕子試探著,她也不太確定發生了什麽事,就是有一次她跟林夏打電話,林夏說她現在在家哪也不能去,悲傷的語氣,夕子馬上猜測到她們可能正經受著艱難的考驗。


    白溪“嗯,”了一聲,嘴角牽出一絲苦笑,算是默認了。


    夕子從她眼底看到了難言的哀傷,“白姐姐,”夕子柔聲叫了一句,捉住白溪的手,纖滑的手指節分明,白色工裝領口透出的鎖骨清晰可見,脊背挺得直直的,麵上是精緻的妝容。


    夕子不由心疼,不管是不是偽裝的,從她認識白溪的時候,這個女人都是一副堅不可摧的形象,即使內心已是支離破碎。


    “好好對自己!”憐憫梗在喉頭,半天憋出這樣一句話。


    白溪輕輕笑了,以前她總是像個小大人一樣,默默待在自己身邊,溫柔而解語。現在不一樣了,她心有所愛,關心也是恰到好處的。白溪有隱隱的失落,不過馬上被欣慰代替。


    她側臉看了眼早已別過臉的嚴警官,即使曾是情敵,她也對嚴警官對林夏的君子之禮心存感激。


    白溪鬆開被夕子緊握的手,“你們也要幸福!”她笑道。嚴警官轉過臉,沖她點了點頭,笑了一下,那笑即使有些勉強也有如堅冰溶解一般讓人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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