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被他的手指剝開後拈在指尖,因為沉浸於思緒而慢了半拍的手指還沒來得及把它放在口中去,就被……


    葉家臨“啊嗚”一口搶走了自己哥哥的“藥後甜點”,卻還不肯撒口離去,含住他的指端的動作像是一隻小動物,舌尖也帶著頑皮玩耍意味地在指尖舔舐不已。


    葉家珩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手指,伸開手臂等著拉布拉多主動的投懷送抱,然後用被他含過的手指慢慢地理順著他的頭髮,“家臨,不是說過沒事兒不要進廚房嗎?”


    葉家臨把頭靠近哥哥的肩窩,用力地呼吸他身上好聞的浴後氣息,“可是……可是我想幫你做點兒事情。”


    “……你能保證我們的房子不被燒掉,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幫助了。”唇邊的笑容擴大了點兒,打理頭髮的手指也惡作劇一樣地弄亂了剛剛才理順的髮絲。


    “哥,你以後不要再發燒了好不好?”葉家臨收了收自己的手臂,“不準我進你臥室照顧你,不準我去幫你買藥,還不準我給你做飯……”


    ——那是因為,準許你這樣做了的話,事情將會糟糕到不可控製。


    “……看到你不舒服,我連遊戲都不想玩兒,譜子都不想塗了……”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仔細分辨一下,裏麵還有著濃重得化不開的擔心和關切。


    葉家珩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說,“好。”


    ——也不知道,剛剛是誰玩遊戲玩到魂遊物外兩重天的……


    ——算了,即便是你再不經事再沒有自理能力那又如何?總之,有我來照顧你,這就足夠了。


    十五章 未曾挽回【完】


    上午的陽光從窗外毫不吝嗇地直she過來,穿過透明的玻璃牆均勻地照she在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裏……燦爛而又明媚。


    葉家珩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繼續著手中的通話,“……就是我剛剛做出的猜測:這起事件是一件人為事件。具體情況就要聽聽段總的看法了。”


    段仞的聲音裏透著一層忽視不掉的疲憊,“對,你說的很對。這次事件的確不是偶然事件,而是當地在流傳的一條消息,說我們段氏國內的公司總部發生了很大的危機,所以為了轉嫁危機才會把礦區出賣給他人,還會為了節約成本解僱所有的當地礦工……”


    “傳播半真半假的消息,然後再從中把雇員和僱主之間的矛盾挑撥成國別矛盾加以激化。”葉家珩冷笑了一聲,“手段太拙劣了!如果不是礦區離我們太遠怎麽可能會……”他停下了話,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沙發扶手,“……也有我們做事不周密的地方。如果將交接階段做得再平穩過渡一點兒,就不會出這種掉鏈子的岔事了。”


    他並未親到現場,還未在第一時間掌握資料,僅僅憑藉著自己原本的知識積累和工作經驗帶來的本能就進行大膽猜測……這份才識,的確沒有辱沒了業內對他的讚譽評價之詞。


    “說的是,”段仞毫無疑義地贊同著,“不過,這次我來的很早,能夠及時地處理事情。和幾個礦工代表談話後,相信誤會就能很快地得到解決。呼……”他嘆出了一口氣,“等到把非礦全轉讓了出去,就能省掉很多麻煩事了。”


    葉家珩皺了皺眉頭,卻不再說什麽。


    他原本是不贊成段仞出售礦產的——段氏是做鋼材起家的老企業,也是在跨國採礦方麵邁步子最早的前輩級企業……但是段仞鐵了心地要將段氏從鋼材生意中轉離方向,他不過一個高級打工仔,最多有限度地提出反方麵意見,哪裏能逾越本份地質疑否定?


    “合同我會簽下來的,”葉家珩端起手邊已經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小口,“段總盡早處理了事情後還請早點兒回國。我可是……還在休假期。”


    他的高燒已退,現在隻是胃口不大好和身子仍然會發虛,簽下一個合同不成什麽問題——如果無視對方是秦恕的話。


    -


    唐紀澤沒有開車來接葉家珩,而是在鄰近11點的時候打了電話過來,報上了餐廳名就專心地等人應約而來。


    不是他不想去接人,而是葉家珩這人底線分明,提出了和他一起吃飯就已經是最大的讓步,如果還想要不知進退地想要更進一步,必定會引起那人驟然冷下來的難看臉色。


    12點差了1刻,身穿著剪裁合體的白色襯衫,葉家珩走進了唐紀澤訂好的飯店。


    這是一家雲南火鍋城,賣的就是南地的特色風味,剛一進門就看到成串的野山菌被吊得極高,浩浩蕩蕩地從天花板上垂盪下來,很是撩人胃口。


    門口的雲南姑娘一個90度的大鞠躬後,立刻言笑盈盈地引著葉家珩向二樓的包間處走去。


    唐紀澤遠遠地看著葉家珩跟著服務員走來……那人唇邊帶著的笑容仍然是既禮貌又疏離,既得體又冷淡……看了就會有一種想把人擁入懷裏,哄起來供起來直到他沖自己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真意的微笑為止。


    在唐紀澤對麵坐下,葉家珩接過他遞來的menu也不加推辭,低聲詢問著服務員的意見進行著點餐的工作。


    笑起來會有淺淡酒窩的姑娘穿了一身傣族的傳統服飾,對眼前客人的大有好感讓她對指導點餐也是不遺餘力的傾己所有,“先生,我不建議您點肉類,因為我們的肉類不太新鮮且性價比不高;反而是前幾天剛從雲南空運了一大批蘑菇過來……老人頭、牛肝菌、雞油菌、黑虎掌菌都是很好的選擇……很新鮮的……還有一些丸類,也是我們店的招牌菜色……”


    葉家珩仔細地聽著她的介紹,指尖點在彩頁上的動作優雅從容,而每點上一份菜品前,他都會抬起頭來詢問性地看一眼唐紀澤,確認對方是否喜歡後再下決定。


    這個男人,總能讓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和他相處起來很舒服……


    等到點的菜全部上齊後,被告知不需要繼續留在包間裏服務員依照著客人的要求關上了房間的門。


    黑陶鍋底慢慢開始沸騰起白色的水汽,唐紀澤故作輕鬆地笑了下,給麵前的男人盛上了一小碗湯,“來……潤潤胃,”他把青瓷小碗推了過去,尋著閑聊的話題,“開著空調吃火鍋……好像是每個夏天要幹的事情。”


    葉家珩用勺子舀起了半勺菌香湯,淺嚐了一口,“很不錯的味道。”


    兩個人又沉默了起來——一個想的是如何挽回,另一個想的也是。


    隻不過,一個對象是愛情,另一個對象是友情。


    “紀澤,”葉家珩放下手中的筷子,既然總要有人開頭,搶占個先機也能略占上上風,“抱歉,前幾天一直避著你。”


    唐紀澤搖了搖頭,神色一下子暗淡了下去,“沒什麽可抱歉的,是我太混蛋……你願意怨我的話,是我求之不得的。”


    葉家珩挑了挑眉尖,“前幾天大家的情緒都不太穩定,不如先彼此冷靜下來,再做出什麽決定比較好。”


    “家珩,”唐紀澤閉了閉眼睛後,直視著葉家珩,“給我一個機會……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不能忍受失去你……我犯下的錯誤,我會來彌補它,但是請……請你先給我一個救贖的機會。”


    -


    拉過一旁的紙巾,仔細地按去唇邊的湯漬,葉家珩一點兒都沒有逃避唐紀澤的視線。他嘆了一口氣,眸子深處的情緒一閃而過,快得看不分明,“……何必,把偽裝在外的表象非要一剝到底呢?紀澤,我們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


    “不是!”唐紀澤大聲否定,但是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人用一個簡單的手勢阻止在了口中。


    葉家珩放下舉起的右手,拉過一張新的紙巾,細細地擦過右手手心,“……家臨回來的第一天徹夜未歸,回來的第二天,在家裏大發著脾氣亂砸東西,其中包括了一對上好的骨瓷花瓶……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唐紀澤的臉色立刻灰白了起來……


    葉家珩說的對,他們都是聰明人,所以他知道他為什麽在此時提起葉家臨……


    葉家臨在z市的gay圈和夜生活圈裏都極有人緣,和他相交甚好的人網羅了三教九流的職業……唐紀澤知道,他這一年來的胡天胡地雖然很是壓抑和隱秘,但是還是會有蛛絲馬跡的露出,有心追查的話……必然能發現期間的貓膩和隱藏起來的那些yin-亂。


    放開紙巾,葉家珩伸出了右手手指,直直地指向了自己的心髒部位,“……我知道了後,這裏,很受不了。”


    “家珩……對不起……”唐紀澤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是我……”


    “有我的錯。”葉家珩頓了頓,指住自己心髒的手指並沒有移開,“你是知道我的……很多時候,我都把身體上的背叛看得更重……想到你和別人做-愛後再來擁抱我,我會覺得……”


    他停住了話,眉間皺了皺,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指住胸口的手指更加用力點了點心髒處,抬手離去。


    ——我會覺得很髒。


    即便是沒有說出口,唐紀澤也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麽。


    葉家珩本來就是一個很愛幹淨的人,在他們戀情最熱的時候,唐紀澤甚至直言指責過他這種潔癖有時候近乎病態。


    葉家珩當時輕輕地笑了笑,承諾以後會注意……但是他注意的卻是一些生活的細節表象,骨子裏對潔淨度的追求,仍然是堅固得難以撼動分毫。


    “更別提……”葉家珩的唇角勾了勾,依然是隻說了半句話。


    ——更別提你和別人做-愛後再來和我做-愛。


    唐紀澤覺得自己的臉化成了一張麵具,然後從表層到裏層地爬滿了密密麻麻的龜紋,接著再撲撲簌簌地碎成滿地粉塵。


    所剩無幾、一無所有、喪失殆盡。


    “我和你在一起的這三年,”葉家珩很認真很輕聲地說,“過得很開心。紀澤,你是一個好情人,但是不是一個好戀人;而我,連一個好情人都算不上,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夠,這是我的不對……這些年來,倒是一直讓你包容我很多了。……我很感謝你。”


    唐紀澤張了張口,臉上的頹廢之色卻是漸漸退散了。


    他是情場老手,對方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什麽語言什麽語氣代表了什麽意思……都瞭然於心。如果葉家珩現在對他一臉忿恨之色,出口的也是怨毒之詞,那他倒還有五分的機會重新挽回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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