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離開了嗎?”


    溶洞旁的森林裏,蹲守已久的兩名玩家正在小聲交流。


    “走了。”龍子楠說道,“我聽見了蟲鳴和鳥叫聲了,那個人魚王在這裏的話,這些動物是不敢出現的……”


    “那就好……我是真有點怵那個人魚王,它給我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王飛鬆了一口氣。


    他們都是是選擇與張純良等人分道揚鑣的玩家,今天他們甘願冒著風險來到這裏,是因為龍子楠找到的一條重要信息。


    “話說,你確認那條消息是靠譜的嗎?”王飛神色猶疑地看著龍子楠。


    “當然。”龍子楠笑道,“別忘了,我的技能可是探秘,我親耳聽到那個人魚首領說,人魚族至今沒有出現新的人魚王,全是因為上一任人魚王並沒有完全死掉。”


    “真是陰魂不散。”王飛低聲罵道,“死都死了,為什麽不能幹脆一點消失?給我們找麻煩……”


    選擇退出尋寶隊伍的五名玩家,都是曾經選擇了基斯特陣營的人,在基斯特與船長的爭鬥中,他們的陣營明明獲得了勝利,卻遲遲沒有得到離開的鑰匙。


    五人根本就不想完成什麽見鬼的寶藏任務,他們隻想順利離開這個遊戲。


    遲遲無法得到鑰匙,讓他們陷入了極端的焦慮,他們開始不斷的猜測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最終,他們確定了答案。


    拿到鑰匙的首要前提是陣營主獲得最終勝利,可是“最終勝利”指的究竟是什麽?


    聯想到當時威爾船長給自己融合的巨大人魚屍體,玩家們認為,陣營主最終的勝利應該是成為“人魚王”。


    因為基斯特還沒有成為“人魚王”,所以他們的陣營並沒有獲得勝利。


    “隻要前任人魚王一天神魂不滅,那麽基斯特就永遠不可能成為人魚王。”


    幸運的是,龍子楠用自己的技能探聽到了一個關鍵線索——


    隻要毀掉前任人魚王的屍骨,那麽它的靈魂也會隨之消散。


    頭顱之墓的那個智慧之眼不知道還有沒有傳染的風險,去雙手之墓的玩家太多,很容易發現他們,算來算去,隻有剩下三個墓坑的風險最小,於是五名玩家分為三路,打算先毀掉這三個墓穴之中的屍骨。


    反正有危險的是那些寶藏,隻要他們不去觸碰那些東西,活下來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那我們現在就進去?”龍子楠背上了背包,漂亮的馬尾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算了……不然再等等?”王飛有些猶豫,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就是因為你這樣優柔寡斷的性格,讓他們不放心你一個人完成任務,我過來陪你。”龍子楠無奈道,“拜托,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麽比我還膽小?”


    “不是膽小,是謹慎,你難道忘了嗎,我的技能自帶10%的危險預知……”王飛被她的話臊得臉上掛不住,“還有,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這麽神聖的墓坑,還放著人魚們重要的聖物,怎麽可能到現在都沒有什麽防護措施,讓玩家們隨來隨走……”


    “有道理。”龍子楠柳眉微鎖,輕輕點了點頭,“可是我們必須毀掉它們,才能離開這裏啊……再者說了,張純良他們剛才都已經進去過了……應該沒那麽危險吧?”


    王飛又看了一眼幽深的溶洞口,不自覺打了個寒噤:“說實在的,你別笑話我,我覺得威爾船長一個人類,能夠偷偷登上島,接連偷走人魚們的五件聖物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就好像是,有人刻意放縱了他偷走這些東西。”


    “你太焦慮了,小飛飛。”龍子楠輕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因為聖物丟失,人魚們被聖島驅逐,死了多少魚嗎?更別說死在威爾船長手裏的魚,就連肯沙華首領都差點死掉……它們難道瘋了嗎,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原因是什麽?”


    王飛的嘴巴囁嚅兩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勉強反駁了一句:“總之,這個島……很奇怪。”


    “所以我們更應該快點離開。”龍子楠看他的眼神和看傻子一樣,“這樣吧,我一個人進去,你在外麵接應我,放心,我不會笑話你的。”


    王飛對龍子楠很有好感,他不可能讓心儀的玩家獨自一人麵對危險,更何況,她說得也有道理,墓葬雖然危險,但是已經被其他人探索過了,風險會小一點……


    “去!”王飛咬了咬牙,把龍子楠的背包接過來,背在肩上,率先向溶洞裏走去。


    “這才像話嘛。”龍子楠臉上露出一個莫測的微笑,她最後向遠處看了一眼,跟著王飛走了進去。


    王飛是玩家中最謹慎的人,很可能會臨陣脫逃,她必須緊緊地跟著他,才能保證他心甘情願地……找死。


    ……


    魚尾之墓被設在鏡麵森林裏。


    這裏的每一棵植物都是由光滑的鏡麵組成,它們那無瑕明亮的外表能把每一個闖入這裏的生物照得清楚分明。


    鏡麵森林的地麵柔軟極了,宛如最高級的安睡床墊,細膩的泥土宛若七彩霞光,照射在鏡麵植物上,仿佛一個甜蜜、美好的夢境。


    隻是,這裏雖然夢幻璀璨,卻是生活在島上的人魚們公認的最恐怖的禁地之一。


    艾蘭特悠閑地漫步在這裏,甘草藤蔓織就的身體優雅又輕盈,它的目光在鏡麵做成的樹木上漫不經心地掃過,然後定格在了一個地方。


    那是一棵極為高大的水晶王樹,它的每條枝椏上都有金光燦燦的水晶樹葉,看上去華麗得驚心動魄。


    艾蘭特走上前,隨手摘下水晶王樹上最耀眼金燦的樹葉,將它小心地插在自己的手臂上。


    這樣的小飾品它已經收集了很多,每次當它想築巢的時候,它就會來這裏尋找材料。


    隻是,這一次的材料收集活動它格外慎重,因為它要建造一個最結實最美麗的巢穴,最好是一眼就把良良吸引到,然後永遠也不想離開它的那種。


    “救命……救救我……”無數道微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仿佛成千上萬人在呐喊。


    這聲音渾厚又怪異,帶著濃重的恐懼,隻是,那明明是上萬道聲音,但是它們的音調起伏卻一模一樣,就像是同一個人發出來的。


    艾蘭特拽著銀鏡花的爪子一頓,這才忽然想起,自己來這裏,是因為良良交給了它一個任務。


    它戀戀不舍地鬆開正奮力掙紮的銀色花朵——這朵花的根部紮入了泥土近百米,一時半會兒很難拔出來。


    算了,還是良良的事情比較重要。艾蘭特小心眼地在花朵的旁邊做了標記,準備一會兒過來教訓它。


    它愉快地撥開鏡麵芭蕉葉,看向了聲音發出來的地方。


    那是一片鏡麵山穀,周邊的山體上光滑無比,呈聚攏之勢,將穀底包圍起來,這就是人魚王深藍的魚尾之墓所在地。


    墓坑的周邊本應該平坦無比,隻有無邊無際的晶瑩鏡麵,將它襯得莊嚴又孤獨。


    可是現在——它的周遭熱鬧極了。


    一顆又一顆頭顱“長”在它的周邊,就仿佛某種寄生的疣體,密密麻麻的,足有上萬顆。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那些頭顱齊聲發出了哀嚎,如果有人看到他們的臉,就會發現,這些人頭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山穀裏忽然金光大閃,在刺眼的光芒裏,地上的人頭又冒出來一顆。


    “不要再長了……不要再長了……”


    程亞丹絕望地慘叫道,沒有人能體會到她現在的感受。


    她的視野裏有無數個扭曲的自己,每一顆頭顱的感受都是共通的,她無法形容自己的痛苦,她不知道自己的本體究竟是哪一顆頭,思維早就狂亂地迷失在這密密麻麻的肢體中,她要瘋掉了。


    誰來救救她,或者殺了她——!


    艾蘭特看著麵前那堆玩家的腦袋,輕輕歪了歪頭。


    它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曾經有一隻小甲蟲誤闖進了這片鏡麵山穀,被複製出了千億個克隆體,讓它的身體總是感覺癢癢的。


    最後它是怎麽處理掉這些小爬蟲來著?


    艾蘭特苦惱地思索了片刻,然後走進了頭顱製成的草叢裏。


    “你好。”艾蘭特看著狼狽的玩家頭顱,溫柔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它的學習能力非常恐怖,早在化作人形的第二日,就可以流暢自如地和人類交流了。


    可是在張純良麵前,它依然裝得那樣笨拙幼稚,因為它狡猾地感知到,這樣更能得到他的憐愛。


    “需要幫忙嗎?”艾蘭特問道。


    霎時間,上萬顆頭顱停下了呼救,齊刷刷地看向了那個高大奇怪的藤蔓人。


    “救……我。”程亞丹的眼角劃過一滴淚,麵容扭曲又猙獰,“她在騙我……那個賤人……她在欺騙我……”


    龍子楠告訴她,她從人魚們的口中探查到,魚尾之墓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這裏有很多寶物,帶出副本後可以大賺一筆。


    她剛來到這裏時也曾滿心戒備與懷疑,小心地不碰到任何花草。


    可是在路過一段銀杏鏡林時,意外發生了——有片漂亮的水晶葉子晃晃悠悠地飄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遭到攻擊和異變,可是什麽也沒有發生。


    程亞丹擁有鑒定寶物的技能,從接觸到那片葉子的瞬間,她就知道這片水晶葉是多麽珍貴的材料——珍貴到可以兌換讓她衣食無憂的高額積分,購買很多能讓她安全過關的道具。


    就撿這一片……她隻需要一片。


    程亞丹懷揣著葉子,心如擂鼓地向墓坑走去,她這一趟驚險的旅途,能夠得到這片葉子也算值了。


    可是,當她踏進這個山穀裏時,一切都變了。


    那片葉子開始無限增殖,瞬間便將她的身體壓進了鬆軟的地麵,接著,她裸露在地麵的頭顱也開始……不斷地複製。


    艾蘭特看向女人的頭顱,遺憾地搖了搖頭:“我救不了你的,你的身體已經被它們變成了養料,現在將你拔出來,你這顆頭會瞬間死掉的。”


    “沒關係,這樣也可以,快殺了我——殺了我啊啊!”程亞丹崩潰地大叫道。


    在短短的幾分鍾裏,她的腦袋又增加了幾十顆。


    艾蘭特緊張兮兮地看了一眼周圍,確認張純良不會突然冒出來,接著又道:“那你做好準備了嗎?”


    它自然非常樂意幫助這位可憐的家夥,否則她的頭毫無節製地增長,會讓它生皮膚病的。


    “我必須確保殺掉你的每顆頭,可你所有腦袋的感官是相連的,到時候可能會有點痛。”


    一旦漏掉哪一顆,她就要重複雙倍甚至十倍被殺死的體驗。


    程亞丹呆滯地望著艾蘭特,嘴巴裏不受控製地淌出涎水。


    “啵。”又一顆腦袋從地上冒了出來。


    她牙關“咯咯”地咬緊,用盡最後的理智點了一下頭。


    艾蘭特輕輕抬手,整個山穀開始地動山搖,一隻無形的巨手出現在鏡麵山穀的下方,隨著它輕輕握緊手掌,那一顆顆汁水充盈的腦顱“砰砰”地炸裂開來。


    紅黃色的粘稠液體淌了滿地,然後被綿軟的土地吸收一空。


    山穀間回蕩起一聲滿足的長歎。


    艾蘭特嚴謹地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一顆腦袋殘留,這才擦了擦手,準備回去找那支銀色的花算賬——


    它轉過身,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一動不動地站在人魚王深藍墓坑的位置,默默地注視著它。


    “午安,我無比尊敬的父神、聖島。”基斯特的嗓子沙啞艱澀。


    艾蘭特好奇地望著它,然後學著它的語氣,禮貌地回道:“午安。”


    它覺得這個招呼很有趣,於是在心裏默默練習了一遍。


    “我必須為我殘酷邪惡的行為向您致歉,我驚擾了您安閑的時光。”基斯特緩緩道,“但是請容許我為自己的行徑辯解——這個女人罪孽深重,她所犯下的罪行會在進入山穀後被複刻成一片片罪葉,這才是她被埋葬進土地的原因。”


    艾蘭特懶懶地點了點頭,它並不想花費心思去理解這條老魚的意思,它身上好臭,那是一種即將死亡的腐朽之味。


    它想趕快回去找良良,和他說午安。


    “去內髒之墓的那兩個人類也死掉了。”基斯特溫和地對它說道,又仿佛自言自語,“至此,我已用外來之者的肮髒血液,完整地祭奠了我屈辱死去的深藍之王。”


    艾蘭特聽到了“內髒”兩個字,來了精神。


    它有億點心虛,良良原本交代它,讓它監視尾巴、內髒和爪子墓裏的玩家來著,他說這幾個墓穴今天一定會出現問題,讓艾蘭特幫它找到那個幕後指使者。


    可是它鑽進亮晶晶的森林裏後,隻顧著給他們的愛巢找裝修材料,竟然把這件事忘記了。


    “你做的?”艾蘭特認真地看著基斯特。


    基斯特一愣,這是聖島第一次回應它,它就像一個頑劣又冷漠的神明,從來都隻把它們當作微不足道的螻蟻,對它們的所有一切置若罔聞。


    “……我做的。”基斯特趕忙回答,“全是我做的……和其他魚沒有關係……”


    小艾得到了答案,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


    “如果——如果您願意的話,明日,人魚族祭壇將會舉行一場……盛大的活動,您可以偕同您的愛人一起來參加,我保證,他會很喜歡……”


    基斯特看著它輕快的背影,忽然說道。


    “這絕對會是一場,令人難忘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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