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許二盯著張純良把麵條送進嘴裏。


    “好吃。”張純良吞下麵條,才應了一句。他又把包子向許二那裏推了推:“還熱乎呢,你也吃。”


    “等會兒。”他低下頭,端詳了眼前的布料片刻,然後又下了一針——這是張純良早上被他摔下車後,磨破的衣服。


    “你還會縫衣服?”張純良有些驚奇,這許二簡直像個賢惠媳婦兒,他現在吃的湯麵條,就是他親手做的,又鮮又香,還有不少魚肉,讓他胃口大開。


    “爹媽死的早,什麽都要會一點。”許二瞥了他的碗一眼,眉頭皺了起來:“湯裏有魚刺的,你吃的慢點。”


    話畢,他有些不滿地挺直了腰,把包子的飯盒推到張純良麵前,然後徑直拉過他的魚湯麵碗,為他細細地篩起魚刺來。


    說實在的,太奇怪了。


    張純良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宣軟大肉包,一下子就胃口全無,於是緩緩地擱下了筷子。


    他明明就和這個年輕人認識了不到兩個小時,可是許二的表現卻像是他們好像認識了很多年。這樣在他吃飯時就忽然拿走他碗的舉動,更是讓他覺得有些冒昧。


    “我,我吃飽了,想先回去。”張純良征詢似的看向他。


    許二細致地篩著魚湯,聞言動作一頓,然後輕輕地“唔”了一聲。


    他擱下碗,輕聲反問:“我送你?”


    想起剛才騎車時,身前那隻緊緊箍著他腰的手,張純良猛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尷尬一笑:“我認得路了,沒多遠,溜達過去就好。”


    “行。”許二沒有多言,拿過了身邊嶄新的黑外套,遞到他手上:“衣服還得補,你先穿我的。”


    張純良知道自己再推拒就有些不識抬舉,於是接了過去,披到了身上。


    “謝謝你的藥。”扭頭正要離開,張純良忽然想起了自己被包紮妥帖的傷口,扭頭禮貌地道謝——卻沒有得到許二的任何回應。


    於是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步三回頭地踏出了房門,主人家始終沒有說話。


    許二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目送著他離開。


    院外傳來大門輕闔的聲音。


    他宛如蠟像一般凝固在了有些昏暗的屋子裏。


    半晌,許二猛地起身,帶倒了身後的凳子,一腳踹翻了整張木質大桌子,發出驚人的一聲巨響,主人精心製作的湯麵包子稀拉拉撒了一地。


    他喘著粗氣,一腳一腳踩爛了飯盒,仿佛在發泄著某種怒火。


    屋子裏如霹靂雷霆過境,所有能破壞的東西,讓他砸了個遍。


    許二胸口劇烈起伏,眼神陰沉可怖。在自己寬闊卻滿目瘡痍的堂屋裏陰森森地環顧半圈,似乎還想找些東西發泄。


    然後,他注意到了那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青綠色解放服。


    他喘著氣,腳步不穩地走上前,抖著手撿起來,然後拍打幹淨了衣服上的塵土。


    許二端詳片刻,忽然弓下高大瘦削的身子,埋在衣服裏深深吸了一口,渾身的顫抖這才緩緩止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挺起了身,眼圈通紅,蹲在地上摸索起掉落的針線,然後又坐在椅子上,一針一針細細密密地縫了起來。


    苞米地裏集合了九個玩家,個個都臉色蒼白,目光中的恐懼仍未消退。


    “誰沒來?”


    “那個小白臉,還有何時。”何時的搭伴玩家往地上啐了一口,暴躁地撓了撓頭。


    “我和他離得不遠,還給了他追蹤道具,這家夥怎麽就一點影子也沒有了?見鬼!”想到自己珍貴的道具,搭伴玩家心裏心疼又氣憤。


    “你還好嗎?”禾皎潔正在查看下一個任務,發現身旁的夥伴阿湯似乎有點奇怪。


    她不停地撓著自己的後背,表情不安難耐。


    “啊?我嗎?”阿湯反應過來禾皎潔在問她,於是對她勉強一笑:“我,我還好。”


    禾皎潔盯著她看了十幾秒,然後低下頭,查看起了自己的裝備。


    不過是恰好分到了一個副本的陌生人,她並不會多在意這些人的安危。


    “窸窸窣窣……”苞米地又傳來了響動,何時罵罵咧咧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


    “這個鬼副本!搞得什麽玩意,嚇老子!”


    他的搭伴玩家一下就精神了起來,橫眉冷豎,扭過頭就要對他發火:“你他媽——”


    他的髒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卻遲遲沒有吐出來。


    “搞什麽?”何時表情不善,“你們那是什麽表情!老子剛才被眼珠子精襲擊了,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又不是故意穿成這樣!”


    何時渾身上下的衣服都消失了,隻用幾片大苞米葉子擋住了重點部位。


    他知道自己現在有礙觀瞻,但這群沒見過世麵的家夥,也不至於用這樣見鬼的眼神看他吧?


    李莊張了張嘴,思維混亂,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對待眼前這個曾經是他同伴的……怪物。


    沒錯,怪物。


    何時的整個頭顱上的頭發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隻密密麻麻的眼睛,就連他的整個五官周圍也長滿了眼球。


    現在,隨著他的動作,正齊刷刷地盯著所有玩家。


    “幹甚?再看把你們眼珠都挖了!”何時惱羞成怒,暴躁地喊叫著。


    他臉上的眼珠頓時瞪大,爆出了條條血絲。


    禾皎潔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用手指比作槍,對準何時,嘴裏輕輕地“砰”了一聲。


    何時忽然向後猛退一步,他反應過來,自己似乎遭到了玩家的襲擊。


    還沒等他開始暴怒,卻忽然覺得有些奇怪……為啥,他不疼呢?


    是啊,這一擊猛烈迅速,可是他卻絲毫感受不到痛苦。


    何時下意識摸到了自己的傷口,沒有摸到血液,隻感到手上是密密麻麻的圓潤觸感。


    就好像他小時候玩過的那種,能泡得很大的透明圓球。


    “咕嚕嚕……”有東西從他傷口滾落。


    何時低頭一看,一顆顆靈活轉動的眼珠與他對視上了。


    玩家們臉色難看,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幾步。


    何時的傷口裏沒有血液和皮肉,隻有數也數不清的眼球。


    他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大家,然後張開了嘴。


    不等他開始求救,口腔裏便堵滿了眼球。他的皮膚下凹凸不平,似乎有什麽東西迫不及待地想要鑽出來。


    “砰。”類似西瓜摔地碎裂的聲音響起,何時的皮膚炸開,渾身綻放了無數眼球。


    這些眼球如同一陣潮水,向苞米地裏湧去。等所有動靜都平息後,地上隻剩下一件渾身是洞的破爛人皮了。


    【係統提示,現在時間:早上九點鍾。


    玩家有一小時全員複盤時間,在此期間,倒計時暫停。】


    “複個屁!”何時的搭夥玩家猛地罵出了聲,他臉色難看地向村裏走去。


    “受不了了,我也要回去一趟。”李莊緊接著叫道,然後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


    “散了吧。”有玩家疲憊地歎了口氣,“回去休整一下,找村民打探情況。剩下兩個任務……估計也懸。”


    “這才,第二天啊……”


    所有人的心裏都有些沉重。


    李莊踉踉蹌蹌地跑進了村裏,他必須趕快回去,把“那個東西”藏好一點兒,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到了他寄宿的那個油膩色批的院子外,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的住處怎麽圍著那麽多人?


    難道他被發現了?頓時,李莊冒出了一身冷汗,他麵色如土,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


    一堆高大的村民圍在院子裏看熱鬧,他的房屋主人——那個瘦小的猥瑣男人正涕泗橫流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扇自己巴掌。


    “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瘦小男人嘴巴裏含含糊糊地叫喊著,扇巴掌的手始終不敢停下來。


    “我不是人……我不該……不該種那麽多苞米地……我不是人……”


    這是什麽奇怪的道歉?不該種那麽多苞米?李莊心裏裝著事,但也不自覺被他的話吸引了,於是屏息凝神地聽了下去。


    “害……害許哥……在地裏找了那麽久……我是畜生,我明天……”說到這裏,瘦小男人的聲音都哽咽了,“我明天……就把所有苞米全拔了……”


    李莊聽不明白,於是趁所有人都在看那個男人的時候,趕忙躲進了自己的屋裏。


    他把一層層發黴的被褥掀了起來,在床腳處找到了那樣東西,看它沒有被人動過,不禁心裏鬆了一口氣。


    那是一塊皺巴巴的汗巾,原本是白色,被主人用得泛黃。


    李莊眼神閃爍,把汗巾翻了過來,在它的夾層裏,有一封血書。


    第一句話就是——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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