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柏大概是賤骨頭。


    明明吃了好幾次虧,仍然不長記性,非要上門來找打。


    被她打得抱頭鼠竄了,才訕訕離開。


    離開時撞見往日的熟人,問他怎麽了,他梗著脖子來了句:


    “摔的!”


    那理直氣壯,不打他打誰?


    不過,周柏這次上門的舉動,倒是提醒了祝聞。


    周柏離開後。


    之後幾天,祝聞都在著手寫論文。


    為此,蔡教授還特意為她給研究所請了幾天假。


    反正她在研究所的作用就是打雜,多一個她和少一個她都無所謂。


    倒不如在家裏好好把論文搗騰出來,增加自己在研究所說話的底氣!


    蔡教授擔心祝聞不懂寫論文,還想讓她帶著資料去學校,在他和李教授的雙重指導下進行寫論文工作。


    然而祝聞有別的計劃,便拒絕了蔡教授,說自己在家可以。


    蔡教授一度欲言又止。


    最後不知道想起什麽,竟然在掙紮後,點頭同意了。


    他另外不忘叮囑祝聞,遇到難題隨時可以找他們求助……


    祝聞都覺得意外!


    她以為蔡教授不會允許,還打了一堆腹稿呢。


    現在卻是省了她不少力氣!


    “放心吧教授,我可以的!”


    祝聞信心滿滿,也幹勁滿滿。


    越看她這個樣子,蔡教授越是覺得老劉說的話沒錯,祝聞就是個自學型天才。


    過分幹預,隻能是揠苗助長。


    倒不如讓她自己嚐試,有問題再找自己……


    蔡教授不知道,祝聞興高采烈走出學校後,並沒有回家。


    而是東拐西拐、穿越彎彎繞繞的小巷,才終於鑽進一片熱鬧集市。


    來之前,祝聞特意換上早就準備好的灰撲撲的寬鬆衣物,又用布巾裹住腦袋,保證沒有一寸皮膚露在外麵。


    隨後,她稍稍塌下肩膀,後腳跟拖著地,從背後看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大媽。


    她這樣的打扮,在這個所謂的集市裏並不顯眼。


    因為像她這樣穿的人很多,大家都是遮遮掩掩、偷偷摸摸。


    像個望風的狐獴,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嚇得他們倉皇逃竄。


    沒錯,這片地方還有個名字——


    黑市。


    在這裏,便宜的有雞蛋豬肉蔬菜和各種日用品,昂貴的則有自行車家電手表等高檔商品。


    祝聞來這裏,當然不是要買東西。


    她假裝不經意地從黑市裏穿梭而過,目光在附近搜尋著。


    忽然,她找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正是她要找的周柏!


    此時的周柏正跟在一個小個子男人身後,朝著祝聞的方向走來。


    他雙手揣進那破爛外套的袖子裏,低眉垂眼、佝僂著背,完全沒有平時在省城大學時的意氣風發,像個不起眼的小販。


    若不是祝聞眼睛夠尖,恐怕也認不出他來。


    眼看周柏就要走到跟前,祝聞不慌不忙地蹲在一個雞蛋攤子前。


    “這雞蛋怎麽賣?”


    她低聲問著,說話有地道的省城口音,活像是在這裏生活了十數年。


    沒有人對她產生懷疑,包括周柏。


    祝聞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在她後背若無其事地滑過,很快挪開,遠去。


    祝聞挑選著雞蛋,腦子裏卻在不斷思索——


    自從決定要徹底收拾周柏這個家夥後,祝聞就在找他的漏洞。


    為此,她找上大哥祝鈞,讓他委托兩名退伍的戰友,時刻盯著周柏的動靜。


    本以為需要花費一些時間,結果祝鈞戰友很快給了回複,說是發現周柏在黑市附近出沒,還和一些走私的倒爺有來往!


    這簡直是活生生的把柄遞到眼前!


    戲劇化到這種程度,祝聞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仔細回憶書中劇情,又覺得不是沒這個可能。


    書裏,周柏是在80年代中期選擇了下海經商,為此拒絕了分配的鐵飯碗工作,當時還被很多人不理解,說他腦子不清醒。


    事實證明,周柏的選擇是正確的。


    到了90年代,國家取消工作分配,那些所謂的鐵飯碗紛紛下崗……


    周柏卻在這個時候逆流而上,成為了人人羨慕的大老板!


    所以問題來了。


    周柏家裏一貧如洗,唯一錢袋子的前妻跟人跑了。


    那周柏做生意的本錢是從哪兒來的?


    書裏將這段隱晦帶過,沒有特意解釋。


    現在看來,周柏多半是靠做倒爺攢下的創業啟動資金。


    就在祝聞的記憶裏,周柏前不久提起周家一位堂哥最近在省城混得風生水起,祝聞問他那周家堂哥是做什麽的,他卻支支吾吾的不肯答。


    那麽大膽猜測,會不會就是那位周家堂哥領著周柏走上了這條路?


    “哎,你買不買雞蛋?挑來挑去的,蛋黃都給你搖散了!”


    賣雞蛋的小販不滿地嚷道。


    這動靜吸引來一些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這處黑市負責的人。


    他們看似散漫地在黑市裏逛來逛去,就像普通客人。


    可他們的姿勢無不訴說著警惕,時刻盯著附近,以防出現可疑的人。


    現在他們正將目光隱晦地投來、打量……


    “這麽貴的雞蛋,我能不好好挑嗎?萬一你拿陳的糊弄人怎麽辦?”


    祝聞張嘴一口地道口音,把挑剔又雞毛的婦人演得活靈活現。


    雞蛋小販看她不好惹,自認倒黴地閉了嘴。


    周遭視線也很快收了回去。


    祝聞順勢起身,離開黑市。


    回家的路上,盡管她知道身後沒有跟蹤的人,為了保險起見,她仍然繞了幾條大街,換了兩次衣服,幾經周折才回到家。


    一進門,就撞見祝鈞急急朝她走來。


    “快!我問你點事兒!”


    祝鈞拽著祝聞的手臂就往外走。


    祝聞摁住反抗的衝動,給了祝曉和孟紅一個安慰的眼神。


    孟紅的眼裏滿是擔憂,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祝曉那小臉兒繃得緊緊的,警惕地盯著舅舅祝鈞,好似怕他會欺負媽媽。


    祝聞見狀,立即拽了祝鈞一下,停下來。


    祝鈞不解:


    “怎麽了?”


    祝聞不管他,出聲安慰祝曉:


    “曉曉放心,舅舅隻是和媽媽要說重要的事情,沒有別的意思。”


    祝鈞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舉動鬧了誤會,頓時急得臉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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