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是一個充滿神奇氣息的國家。


    畢如說。


    它的民眾發明了讓人無法理解的妝容與舞蹈,僅能容納得下一人側臥的軟轎,以及,那根深蒂固的奴性與暴虐。


    這便使得空長優姬在接到來自她仰慕的關白大人的信件時,僅僅隻為了那不可理喻的請求遲疑了不到一秒,隨即便心甘情願地拿著信件前往尋找能夠一起商談的藤原去了。


    “我要嫁給中原的皇帝。”


    空長優姬推開門,對著因為幻想自己坐在榻榻米上所以在地麵兒上鋪了一床棉被現在正躺在棉被上發呆的藤原,帶著一臉堅毅隱忍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表情,沉痛的說出了這番話。


    藤原伸著脖子聽她講完,依舊是一副雙眼微闔沒睡醒地模樣,隻是堅持著從棉被上半坐起來了。


    他伸手撐著自己身子,認真的,一字一頓地問道——


    “你沒病吧”。


    空長優姬瞪大眼,滿臉地不可置信:“藤原君,我是認真的。”她將自己手上的信紙展開,甩到藤原麵前,又變成了那付高傲的模樣:“扶桑需要我做出犧牲,關白大人親自請求我嫁給中原皇帝,以免除即將到來的戰火。”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藤原,從鼻子裏噴出不屑地氣息:“為此,我需要你的一點點幫助。”


    藤原狠狠抹了把臉,才勉強保持住臉上的表情沒有抽搐起來。


    究竟是什麽樣的環境,才會造就出這樣的始終保持著難以理解的自信的女人?


    唉.......


    藤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起身穿好木屐,噠噠噠地挪到空長麵前,低頭仔細地看著她。


    “中原的皇帝陛下,有....唔...三千個妻子,你,長得,大概不會讓他滿意的。不如叫關白大人另外送來美女,大概更加有勝算些。”


    空長優姬憤怒地盯著他,語氣十分低沉地道:“這不是你應該擔心的事情,我,自然有我的手段,中原的女人?”她輕蔑地哼了一聲:“她們隻懂得跪拜磕頭,我有自信能夠把握住那個年輕的皇帝,隻要,你找到他的把柄。”


    藤原歪著腦袋,忽然覺得有點兒頭疼:“不是的,你不明白,皇帝是不怕把柄的,沒有人敢罵他反對他,而且我們現在在中原,如果惹怒了他,很有可能他一個令下,就會把我們都殺掉的。”


    空長優姬一副你不懂的樣子,搖搖頭道:“這隻是假象而已,你看我們天皇,不一樣是表麵看上去掌握一切,可是暗地裏的勢力,早就被關白大人掌握了。至於我們的安全,你不用擔心,隻要關白大人還在,我諒他就不敢隨便斬殺我們。”


    藤原朝天翻了個白眼,覺得與他完全講不通,於是也絕了與她溝通的念頭,隻是仍然勸解她放棄這個不靠譜的想法。


    空長優姬一瞪眼,咄咄逼人地罵道:“我從不知道我們的國家中居然會出現藤原君這樣貪生怕死的人,算了,你如果不想幫助我,那麽,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解決的,畢竟,我手中還掌握著你無法觸碰到的忍隊呢。”


    說完這個,她扭頭一甩長發,啪嗒啪嗒地便回去了。


    藤原坐著靜靜思考了半響,旋即拍案而起,決定去尋找賈玨處理對策。


    這簡直是神思維.......


    賈玨托著下巴,一臉的不可思議地問道:“你說的那名女子,可是你初次上朝時,尾隨在你身邊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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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原點點頭,表示沒錯。


    藤原猶豫了片刻,還是提醒道:“空長大人的手段非常厲害,我希望您能夠先提醒皇上小心,以免到時候她一出手,弄得防不勝防。”


    賈玨想了想,還是點點頭道了謝,待到送走了藤原,便一個人倚在門邊深思起來。


    那麽那一天劃傷車夫的鴰鳥,就是扶桑派來的信使咯?


    果然嘛,普通的老鴰哪裏有一隻腳雪白的?隻怕是車夫看走了眼,明明是布帛才對吧。


    “爺。”


    看到他站在那兒許久,終究是有人按耐不住,上前喚道:“可是,有了什麽難處?”


    賈玨一回神,反射性地看去,原來是許久不見的寶玉身旁的茗煙。賈玨愣了一愣,旋即笑開:“這倒沒有,你來得正好,備車,爺要入宮麵聖去。”


    水檀看著坐在身邊手舞足蹈講的繪聲繪色猶如親眼所見的賈玨,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他捏著賈玨的鼻尖,樂道:“一臉目中無人?你潛入了敵軍內部麽?怎麽連人家的表情也知道地一清二楚?”


    賈玨被噎地頓了一頓,咳了一聲,怒道:“你聽見重點了麽?哦~~瞧見姑娘們長得不差,還一心要入你後宮,便得意忘形找不著北?行!我現下立馬回府告訴太太,明日隨意拉個誰家的姑娘,立即成親!”


    “唉唉唉.....”水檀急忙將惱羞成怒的某人從後腰截住,帶到懷裏,撫著他的側腰哄到:“說的什麽話?你還是不願信我麽?我既有了你,哪兒還會去看什麽雜七雜八的歪瓜裂棗?別說這種扶桑貨,即便是降臨了天仙,生的沉魚落雁,我也決不會多注意一眼!”


    賈玨被這番話惡心地險些吐出來,好一會兒緩過來那股膩人的勁兒去,才慌忙討饒道:“行了行了,我隻求你再不要說這樣的話,我聽了後脊背一陣兒一陣兒的發涼.....”


    水檀咦了一聲,奇道:“原來這竟是不對的麽?路三寶給我尋來了許多書,裏頭的人都這樣講話,隻要一個人說出口了,另一個人必定是滿心的欣喜若狂濃情蜜意,怎麽到你這兒,竟會得出個這樣的結論?”


    賈玨難得地啞口無言了一陣,感覺一股天雷自天靈蓋劈下,渾身麻癢難忍了半日。


    他回過頭,定定的盯了水檀許久,才輕聲問道:“路三寶.....給你找了什麽書?”


    水檀仰頭細想了一會兒,才掰著手指頭一一數到:“唔....有一本《鶯鶯傳》一本兒《天仙配》....”


    賈玨張著嘴聽他報出了十來個書名,一時迦弧


    水檀看到他的表情,歪著頭有些疑惑地問道:“路三寶說的,你必定喜歡聽這些,怎麽?他猜錯了嗎?”看到賈玨沒有反應,水檀又怒道:“這狗奴才!竟敢騙我,害我捂著嘴看了這許久,險些吐出來!不行不行,讓我去斬了他......”


    水檀說著,就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起身要尋路三寶的晦氣。


    賈玨一把拉住他,待到水檀帶著一臉的委屈轉過了頭,又不知該說什麽好。


    “.....”


    兩人相顧無言,水檀的表情看上去更難過了,竟連眼角都有些耷拉下來的感覺。


    賈玨歎了口氣,上前撫了撫他的腦袋,安慰道:“那是些騙女人的玩意兒,你若是想哄我開心,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隻要好好治理好天下,等到了時機,我們便一同離開,日日隨心所欲的,倒更讓我高興。”


    水檀點點頭,還是有些不高興:“路三寶那個狗東西,竟敢隨意欺君,那些話本兒撰地一本比一本酸氣,我看得懊惱極了。”


    嗯嗯嗯,賈玨點點頭,誇他:“果然你對我不是假意,單看這件事兒我就知道了。”


    話頭一轉,賈玨才想起又偏題了:“倒是我方才說的,那個扶桑女官,怎麽辦才好?我聽藤原說,此人手段非凡,不過也是,從前聽聞扶桑女子地位卑賤,這個女人能夠壓過藤原身居高位手握大權,必定是有過人之處,何況她手下還又大約百名死士,隻怕到時候出些幺蛾子來,叫我們措手不及便不好了。”


    水檀點點頭,回答道:“我會注意的,晚些時候,我便派些人盯住外使館,再派人仔細留意驛館附近的黑鴰。真是奇了,怎麽會有人拿老鴰做信鳥?”


    賈玨也很不解,不過這倒不是好奇這個的時候,隨意與水檀說了兩句,再婉拒了水檀留宿的邀請,賈玨看了看天色,便出宮尋了輛馬車,直奔賈環所在的東征京衛營。


    天色不早,大約是剛剛收了隊,賈環光著膀子正在營外提水,便看見賈玨跟在軍中一個年齡頗大的百夫長身後尋了進來。


    “哥?”


    賈環放下手中拎起一半的水桶,隨手招住了身邊走過的同伴,伏在他耳畔說了兩句。


    那漢子點點頭,扭頭看了一眼走進來的賈玨,有些驚奇地張了張嘴,隨即接過賈環遞來的水桶,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賈玨走過來,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麽?他做什麽這樣看我?”


    賈環有些尷尬地摸摸腦袋,輕聲道:“他們沒見過世麵,說你.....倒是像我妹妹多謝.....”


    賈玨聞言看他一眼,也沒有生氣,隻是皺著眉說了一句:“帶我去你們將軍的帳子裏,我有事兒同你說。”


    賈環有些不甘不願的跟了上來,


    一路走來遇上的兵將們,大多都會與賈環打聲招呼,然後詢問賈玨是誰。


    賈玨看了倒是心中有了點兒底,賈環交際手腕大概真的不錯,否則也不會才來軍中這麽短時間便同軍中上下打成一片。


    嗯.....賈玨暗地裏點點頭,也不免自戀了一下————真不愧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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