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有些心神不寧,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或者此刻才意識到這一切來得太過容易了,假象讓她掉以輕心,夏遲陌跟宣瑾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人,竟然私通,不管是誰主動,一個是皇後,一個是景王,都不會如表麵這般簡單,宣瑾隱忍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將唾手可得的皇位輕易得拱手讓人,難怪先前看不到宣瑾有大動作,卻原來是她弄錯了方向,隻道宣瑾手上的牌,是她的娘家勢力,卻沒想到她用美色攀上更高的枝頭,大權在握的景王!


    宣瑾這些年的沉默,讓她幾乎忘了,宣瑾才是後宮第一美人,甚至大楚第一美人,宣瑾雖是皇後,還生了個兒子,卻已有多年未曾侍寢,而她跟先帝卻是夜夜笙歌,在夏熾陌眼中,隻怕宣瑾跟她,一個貞婦,一個蕩.婦,偏偏她又犯了大忌,向夏熾陌主動投懷送抱,男人都是賤種,容易得手的東西如何會珍惜,反不如明明想你上鉤,卻讓你求而不得。


    正胡思亂想之際,又見慧心慌慌張張的跑來,容妃不由得蹙緊眉頭,深怕從她嘴裏聽到更壞的消息。


    就聽慧心道:“娘娘,皇後娘娘派人去了景王府。”


    可能是已作了最壞的打算,宣瑾主動找夏熾陌,容妃倒沒怎麽吃驚,冷笑:“這種時候去找景王,她倒不怕被人知道,引來閑言閑語。”


    慧心道:“豈止不怕,吟霜還拿著皇後娘娘的腰牌,走神武門出宮。”


    “有這回事!”容妃緊張起來,“她竟敢做的如此明目張膽?”


    慧心不敢接話,隻點點頭。


    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為了能讓兒子奪得江山,竟不顧廉恥公然向景王屈尊示好,隻是宣瑾這麽做,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容妃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小覷了宣瑾,論手腕,論心計,論膽識,她都差了一大截,天快亮了,是福是禍,隻能等夏熾陌的抉擇,話說回來,為什麽夏熾陌不廢君自立?若不戀權,夏熾陌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若是戀權,皇位根本就是他囊中之物,他卻不要,由著她和宣瑾爭得你死我活,容妃百思不得其解。


    新皇登基實則是個尷尬時候,原本是件喜事,應該鼓樂震天,但是先帝才崩,每個人又要裝出很哀傷的樣子,既不能喜,也不能哀,隻能保持沉默,才能避免犯錯,以至於皇城內人來人往,卻是一片死寂。


    太和殿內,百官都已就位,三股勢力在暗暗較著勁,最有氣勢的當屬景王一派,三品以上的官員,有八成站在景王一邊,不過平日裏趾高氣揚的人,今日竟一反常態,個個麵如死灰。


    第二股勢力自然是以宣大學士為首的外戚,這些年皇後雖然不大受寵,但是宣大學士畢竟是朝中首輔,兩朝元老,對社稷有著莫大貢獻,就算是景王也要禮讓他三分,見了麵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大學士,宣大學士站在左手列列首,臉色平靜,在朝中風雨這些年,早就做到寵辱不驚,讓別人瞧不出半點端倪,隻是在戶部和吏部分別擔任要職的宣瑾的兩位哥哥宣崇文和宣崇武,站的位置比平時靠前了些,竟緊挨著宣大學士,此舉不免讓人猜想。


    最寡的勢力則是容妃平日拉攏的一些人,這些人裏有憑著容妃雞犬升天之輩,也有平日鬱鬱不得誌之士,因為知道一會兒登基的是容妃的二皇子,心裏自然高興,又怕出現變故而擔憂,臉上的表情豐富得很。


    而最應該在場的人,卻不見蹤影,與宣大學士並排的位置一直空著,夏熾陌赫然不在列。


    昨夜皇後送景王玉如意,已舉朝皆知,所以今日鹿死誰手還不知。


    吉時已到,徐升手持錦絹領著兩個太監步入正殿,絹上的內容是大才子高遷所擬,無非是對先帝歌功頌德的話,太後過目後硬生生去掉了兩大段才蓋璽,誇大的言辭讓太後都替先帝臊得慌,大半柱香之後,徐升才把冗長的一大篇念完。


    宮廷樂隊早已準備就緒,待到徐升抬手示意,樂聲起,氣氛立即變得隆重莊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投向同一處。


    打頭的是一列侍衛,清一色的黑衣黑靴,腰間別著跨刀,走進正殿後,隻守著門口,並未往深處走,跟著進來一行太監,每人手上捧一個黃金托盤,盤子裏依次放著龍袍,皇冠,玉璽,念珠,朝綱,聖旨等物,再後麵是手持孔雀翎掌扇的宮女。


    <a href="http:///"></a>


    紛紛站定後,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著繡著金線的黃色衫袍,腳踏嵌著寶石的雲頭靴,眉清目秀,小小年紀,竟是有模有樣。


    雖然來之前母後已一再叮囑,不能哭,不能笑,更不能隨便說話,一切都聽皇叔的安排,但是一下看到這麽多人盯著他,夏瑜凜還是嚇到了,以前這種大場麵,夏瑜凜也沒少見,隻因都有宣瑾陪著,自然不膽怯,現在就他孤身一人,如何不怕,雖然沒哭,臉上卻有了恐懼之色,嚇得直往後退,撞上了跟在他後麵的夏熾陌。


    夏熾陌蹲下身,溫和的說:“凜兒怎麽不進去?”


    夏瑜凜仿佛找到救星,眼淚含住眼中,可憐巴巴的看著夏熾陌,“凜兒想找母後。”


    夏熾陌摸了摸他的頭,然後遙指著大殿內正對著他們的龍椅說:“凜兒隻需走到椅子那,坐上去,皇叔就帶你去找母後。”


    夏瑜凜將信將疑:“真的?”明明母後跟他說了很多,雖然他也沒怎麽記住,但肯定不像皇叔說得這般簡單。


    夏熾陌笑:“皇叔從來不騙人。”


    夏瑜凜又想起母後讓他聽皇叔的話,便信了,隻是要從這麽多人中間走過去,又遲疑起來。


    夏熾陌已站直了身,抱起手臂,她沒打算幫夏瑜凜,她要夏瑜凜自己一步一步走上皇位,宣瑾的兒子不該連這點膽識都沒有。


    夏瑜凜看了看龍椅,又看了看夏熾陌,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坐上那個椅子,不過隻有坐過後,才能回去找母後,便壯著膽子往裏走。


    才走幾步就被門檻擋住,夏熾陌不發話,沒人敢上前,夏瑜凜隻好從高過他膝蓋的門檻慢慢爬過去。


    所有人也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九五之尊從門檻上爬過來。


    夏瑜凜站定後,又回頭看了一眼夏熾陌,受到夏熾陌鼓勵的目光,這才繼續往前走。


    夏瑜凜人小步子小,好半天才要走到頭,卻在宣崇武的跟前停下來,喊了一聲“二舅舅”,又喊了宣崇文“大舅舅”,走到宣大學士跟前,就要跪地。


    宣宏湯連忙托著他,然後道:“太子,使不得。”


    夏瑜凜卻用稚氣的聲音道:“母後說,外公是長輩,凜兒行跪拜之禮是應該的,而且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不能了,母後還說,就算外公不讓,凜兒也還是要跪的。”說著雙膝著地,恭恭敬敬喊了一聲,“外公。”


    的確夏瑜凜做了皇帝後,隻能跪天跪地跪父母,就算是親如外公也不能再下跪,隻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向宣宏湯下跪,震懾可想而知,顯然是宣瑾故意讓夏瑜凜如此做,不但百官的臉色變了,就連夏熾陌也沒料到,不由得眯上眼。


    門檻已經讓夏瑜凜很為難,有夏瑜凜半人高的台階是無論如何都爬不上去了。


    宣大學士直接將夏瑜凜抱起,高舉上去,由徐升虛牽著,走向皇位,近了,徐升跪著將夏瑜凜抱到龍椅上。


    宣大學士率先跪下,首輔都跪了,其他人自然也跟著紛紛下跪,隻有還在殿外的夏熾陌,依然抱著手臂站著,不知在想什麽。


    長月宮裏一片狼藉,殿內能砸的東西都被砸個稀爛,地上瓷片,字畫隨處可見,長月宮的侍女侍從們就跪在這些瓷片字畫之上,一個個都是戰戰兢兢,生怕被遷怒而性命不保,二皇子則被乳母抱著嚇得大哭不止。


    容妃鬢發淩亂,雙目通紅,哪有半分平日裏風騷妖嬈的樣子,被夏瑜丹哭得更加厭煩,就想走過去甩他一巴掌讓他住嘴,不過看到兒子哭得通紅的臉,又怎麽下得起手,隻能打在一個宮女身上泄憤,怒吼:“一群沒用的東西。”又踢著桌椅凳子,發泄了好一會兒之後,恨恨的道,“宣瑾,你別得意的太早,得罪我容盈月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有朝一日,我要讓你加倍奉還!”


    被詛咒的宣瑾根本顧不上容妃,雖然麵上安靜,實則心急如焚,任何差池都可能引來殺生之禍,尤其是她的孤注一擲,她賭了一把,若是贏了,不但可以幫自己的父親立威,還能讓夏熾陌投鼠忌器,明白她宣瑾並不是完全依靠他,若是輸了,很可能就是惹怒夏熾陌,後果不言而喻。


    所幸沒讓宣瑾等太久,就聽外麵傳來吟雪歡喜的聲音:“回來了,娘娘,他們回來了!”


    宣瑾鬆下一個口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下嫁(GL)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洛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洛傾並收藏下嫁(GL)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