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瑾回到寢宮已是子時,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已是很累,卻毫無困意,房內已被吟霜收拾過一番,連褥子都換了,沒有半點夏熾陌來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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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瑾隻掃了一眼,什麽表示也沒有,倒是跟在後麵的吟雪,不說兩句打抱不平的話,心裏著實不舒服,扶著宣瑾坐下後,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嘀咕:“景王簡直欺人太甚!”


    吟雪和吟霜是宣瑾的陪嫁丫頭,吟雪直爽,吟霜穩重,比起其他在宣寧宮裏當差的宮女太監,自然更加貼近宣瑾的心意,也虧得這些年有她們倆,宣瑾才不覺得太孤寂,否則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


    吟雪說出這麽以下犯上的話來,按理宣瑾應該喝斥一句,不過這也是宣瑾的心裏話,借吟雪的口說出,心中鬱結頓時舒緩不少,這夏熾陌豈止欺人太甚,簡直就是作惡多端。


    吟霜沒有親眼見到夏熾陌非禮宣瑾,不過經過吟雪的大肆渲染,已心中有數,這景王不比其他人,他若覬覦娘娘還真是不好辦,此時屋裏就她們三人,也不再避諱,憂心忡忡的問:“娘娘,這以後被景王纏上,可如何是好?”


    宣瑾從安壽宮回來,已想了一路,她將夏熾陌這些天的言談舉止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遍,得出一個大膽結論,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是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夏熾陌的反常行為,她發現夏熾陌確實對她有幾分真心,而不是單純隻對她有所企圖。


    宣瑾對夏熾陌自然無半分好感,甚至已到了厭惡的地步,隻是她可以不考慮自己,卻不能不為凜兒著想,原先的打算是帶著凜兒離開,如今看來,恐怕要失望了,夏熾陌決不會如了她的願,而她又是容妃的眼中釘,肉中刺,竟是腹背受敵,宣瑾需要時間理一理,隻問:“凜兒現在何處?”


    吟霜接道:“娘娘不在,奴婢就大膽做了主,把太子留在宣寧宮,吟月正在太子那邊好生守著。”


    宣瑾點頭,稍稍放下心,吟霜現在做事甚合她的心意,如今非常時候,凜兒決不能離開她半步,便道:“景王對本宮無禮之事暫且放在一邊,再有幾個時辰就是新皇登基大典,不到最後關頭,隨時都會有變故,這種時候就看誰能沉得出氣。”


    吟雪不止心直口快,腦袋也轉得極快,宣瑾這邊話剛落,她就興奮的接過去,“娘娘的意思是,咱們太子爺還有機會?”


    依宣瑾先前的想法,若是要用血的代價才能換來皇位,那麽她寧願不去爭,何況皇帝是天底下最負心薄幸之人,她不願看到凜兒日後變成他父皇那樣,但是如今局勢卻逼得她不得不改變初衷,成王敗寇,亙古不變的道理,不是她做出讓步就能獨善其身,無論是容妃還是景王,都不會輕易的放過她,吟雪剛剛無意中提到,容妃先她一步去了安壽宮,容妃此舉定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借著景王夜闖宣寧宮的名目來打擊她,容妃尚未掌權就如此猜忌她,日後做了太後,恐怕隻會更加刁難,隻希望現在未雨綢繆還來得及。


    宣瑾心中已有了部署,倒不急著說出來,先打趣吟雪道:“你這麽高興,莫不是想等到太子登基後,讓他封你個妃嬪?”


    吟雪臉刷的紅了,惱羞道:“都什麽時候了,娘娘還拿吟雪開心,奴婢當太子的姑姑都嫌老。”


    難得宣瑾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吟霜立即知道宣瑾已有主意,旁人隻道皇後娘娘性子溫和,卻不知皇後娘娘是極聰慧之人,隻是平日裏清心寡欲,不予計較罷了,所以才讓容妃一直作威作福。


    宣瑾收起玩笑的心,正色吩咐:“吟雪,你去一趟學士府,本宮若是沒猜錯,本宮的父親和兩個哥哥肯定都沒睡,一直在等著本宮的消息,你幫本宮帶句話給他們。”跟著俯在吟雪耳邊說了。


    吟雪答應了就要去。


    宣瑾道:“換件衣衫。”


    吟雪會意,回房換夜行衣。


    當初讓吟雪和吟霜做陪嫁,除了她們從小就跟著宣瑾外,還因她們都有一身武藝,宣瑾是家中老幺,爹娘和兩個哥哥,都對她疼愛備至,女孩子不宜舞刀弄槍,宣宏湯就專門訓練了兩個丫頭,好讓她們以後保護宣瑾。


    宣瑾猶豫了一下,才說:“吟霜,你去一趟景王府。”


    吟霜應了一聲:“是。”沒有追問,等著宣瑾安排。


    “你替本宮送樣東西。”宣瑾頓了一下,“你將本宮的那柄玉如意給景王送過去。”玉如意是當年宣瑾被冊封為皇後時,太後所賜。


    “帶什麽話?”吟霜問。


    宣瑾搖頭:“無需帶話,景王看到如意,自然就明白了。”


    見宣瑾沒有其他吩咐,吟霜道:“那奴婢這就回房換衣服。”


    宣瑾卻說:“不用。”跟著摘下腰間的玉佩,“你拿著本宮的腰牌,走神武門。”


    這是讓所有人都知道,皇後娘娘見了景王。


    聰明的下人不會妄猜主子的心意,吟霜道:“奴婢知道了。”


    待到兩人都走後,宣瑾略坐了一會兒,起身去看夏瑜凜,隻見吟月靠在床邊,支著手臂,已經睡著,宣瑾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吟月立即醒了,見是宣瑾,連忙讓出位置。


    宣瑾道:“本宮在這裏,你回房吧。”


    吟月退出去,將門帶好。


    宣瑾將夏瑜凜露在外麵的胳膊放進被子裏,然後愛憐的看著他,十歲的孩子臉上隻有不諳世事的純真,隻不知這樣的純真還能維持多久,宣瑾彎下身,隔著錦衾,擁著夏瑜凜,輕聲道:“凜兒,希望母後沒有做錯決定,他日你若真做了皇帝,一定要做個好皇帝,決不能像你父皇那樣。”


    景王府會客的正殿,有站有坐全是人,偌大的廳子竟顯得有些擁擠,穿著朝服的是文臣,戴著盔甲的是武將,錦衣便服則是景王府的幕僚,此刻聚在這裏,隻為等景王一句話。


    原本時間就所剩不多,偏偏景王還一直逗留在宮中,景王府在宮外,消息雖傳得慢了一些,到底還是傳過來了,景王竟還有閑情逸致去調戲皇後,一些老臣子頓時有了恨鐵不成鋼之意。


    夏熾陌晚回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躲這些人,這些人是她真正的心腹,都一心希望她能坐上皇位,若是她能坐,她早坐了,哪需等到這些人來勸,可惜就可惜在她是女兒身,史上不是沒有過女皇帝,隻是讓她來做這個女皇帝,還是少了一些魄力,或者是女皇帝荒.淫的私生活讓她望而卻步,她才不要那麽多麵首,她隻要一個宣瑾就夠了。


    下麵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已經勸了大半個時辰,夏熾陌聽得直犯困,又不好意思當著他們的麵打哈欠,免得傷了他們的一片赤誠之心,隻等他們說累了,估計天也亮了,她心意已決,誰勸也沒有用。


    正在說話的是杜侍郎,在給夏熾陌分析利弊,才說到一半,就被一個聲音打斷,是景王府的下人,說有人要見王爺。


    杜侍郎有些不高興了,景王府的下人今天怎麽突然沒了規矩,就算有事要報,好歹等他把話說完,站在這裏的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讓他的麵子有些掛不住。


    夏熾陌見杜侍郎臉上有了不悅之色,立即訓斥下人道:“怎麽這麽沒規矩,沒見本王正跟大人們商議事情,還打斷杜大人的話,先下去領二十板子,領完再過來說事。”


    杜侍郎見夏熾陌發話,哪裏還有氣,連忙笑著說:“王爺嚴重了。”卻沒讓夏熾陌收回打板子的話。


    按理下人應該退了,卻還跪在門口,說:“王爺,宣寧宮的姑姑奉了皇後娘娘之命前來見王爺。”


    原本還有幾個官員在小聲交談,聽說皇後娘娘派人來,立即閉上了嘴,大廳裏頓時鴉雀無聲。


    而夏熾陌的反應更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夏熾陌幾乎是從座位上彈掉起來,一臉驚喜的問:“真的?”


    下人回道:“就在門口。”


    “趕緊請進來。”夏熾陌說著就往外走,竟是親自迎接。


    餘人都麵麵相覷,再想到頭先傳來的消息,說景王夜闖皇後寢宮,現在聽說宣寧宮來人,景王又這等反應,紛紛猜測起來。


    吟霜捧著錦盒進來,見到廳裏這麽多人,絲毫不亂,向夏熾陌施禮之後,將錦盒遞向夏熾陌,道:“皇後娘娘命奴婢前來,將此物送給王爺。”


    夏熾陌接過問:“是什麽?”


    吟霜道:“王爺打開就知道了。”


    夏熾陌依言打開,站得近的幾人也一塊看到了,隻見裏麵躺了一根通體碧綠的玉如意,夏熾陌心中一動,抬眼問吟霜:“娘娘可有話帶給本王。”


    吟霜又道:“娘娘說,王爺見到盒中之物後,就明白了。”


    如意,如意!夏熾陌隻略加思索,立即明白其中深意,整顆心都跟著雀躍起來,宣瑾啊宣瑾,這是你自願的,我可沒逼你,爽朗的笑了幾聲之後,大聲道:“好,你回去轉告娘娘,本王就如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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