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們瑟瑟發抖,哭聲中透露著由衷的不安, 那扇木門哪裏經得起喬大錘摧殘, 接連被劈了十幾斧頭之後,轟鳴著砸到了地上。


    裏邊兒驟然響起一陣絕望的尖叫聲。


    喬南不能再坐視事情往下發展了,滿頭黑線的跑過去, 覺得自己活像是反派身邊的馬仔:“小姑母, 正事要緊!”


    喬大錘看著角落裏擠在一起的女人們, 蹙眉道:“什麽正事?”


    喬南道:“鄭家人將咱們倆挑出來, 不就是為了針對喬家女眷們嗎?這會兒也不知道那邊兒如何了。”


    喬大錘撓撓頭,道:“姐姐在呢, 翻不了天。”


    喬南一時詞窮,頓了頓, 終於道:“那我們從後邊兒包抄,將他們一網打盡吧!”


    喬毓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有誌氣!”


    說完,又大步走到那幾個女人麵前,道:“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地道的入口在哪兒,不想死的話, 就前邊兒帶路!”


    喬南有些絕望的想:他大概也被錘化了吧。


    ……


    叫喬大錘失望了,他們趕過去的時候,事情已經被料理幹淨,別院的馬廄裏關著一群人, 或死或傷都丟到一起去了,地上還有血跡與散落著的刀兵,常山王妃站在院中同幾個管事說話, 似乎正在吩咐什麽。


    “姐姐,”她快步近前,關切道:“沒事兒吧?”


    細雨瀟瀟,常山王妃麵色冷凝,見是小妹來了,方才柔和了神色,笑著反問:“能有什麽事兒?”


    喬毓見她露出笑容來,心便安了:“阿娘呢?”


    “吃了晚膳,阿娘便睡下了,”常山王妃道:“這種小場麵,嚇不住她的。”


    喬毓“嗯”了一聲,目光在院子裏一轉,忽然瞥見角落裏的盧夫人了,比起早先的端莊典雅,她鬢發微亂,頗顯狼狽,臉上還殘留著一個掌印,倒像是被誰打過似的。


    “我打的。”常山王妃注意到她目光,淡淡道:“我以為他們做這些事之前,應該有失敗的準備才是,沒想到世家貴婦的氣度與膽識,並不比屠戶的後代多。”


    喬毓聽姐姐提起祖上出身,便知道盧夫人八成是以此取笑過,暗自搖頭,道:“她怎麽沒走?我以為一鬧起來,她就先行離開了呢。”


    “今晚長安怕是亂成了一鍋粥,貿然出去反倒麻煩,”常山王妃目光微凝,輕輕搖頭道:“她怕死,當然是呆在這裏,靜待天亮為上。”


    姐妹倆說了會兒話,喬毓便有點困了,常山王妃心疼她,摸了摸她被雨水打濕的頭發,囑咐道:“先把頭發擦幹再睡覺,不然要頭疼的,知不知道?”


    喬毓“嗯”了一聲,又道:“姐姐不去睡嗎?”


    常山王妃道:“我等長安城來人通報消息,我再去睡。”


    “大局已定,何必在這兒苦熬,”她心疼小妹,喬毓也心疼姐姐,聞言勸道:“叫喬南在這兒等吧。”


    喬南:“????”


    “怎麽,”喬毓斜著眼看他:“你不樂意?”


    喬南屈服於喬大錘的淫威之下,蔫蔫道:“怎麽會呢。”


    ……


    長安的信使趕到喬家莊園時,已經過了午夜,遍地安寧。


    這場深秋時節的夜雨從淅淅瀝瀝轉為滂沱大雨,也衝掉了地上殘留的最後一絲痕跡,知道發生了什麽的人整宿都沒合眼,茫然無知的一夜好眠,但無論如何,事情總要有一個結果。


    章太後死了,荊王夫妻也死了,這對於太上皇而言,無疑是個異常沉重的打擊,原本就飽受疾病摧殘的身體,壞的更厲害了。


    <a href="http:///"></a>


    皇帝親自往大安宮去,勸慰他道:“逆賊凶殘,泯滅人性,竟殺進大安宮裏來了,太後為國奉身,不曾惜命,荊王夫妻更是剛烈殉國,朕實在動容……”


    太上皇聽他這樣顛倒黑白,怒的幾欲吐血,想要痛罵他幾句,不知怎麽,卻說不出口。


    他忽然覺得很累了,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半晌,緊閉的眼眸裏忽然湧出淚來,斷斷續續道:“荊王……良善……無罪,他也是……你的弟弟,你這樣……狠辣無情,焉知不會……報應在……後世子孫上嗎?”


    “今後的事情,有誰能知道呢,”皇帝的眸光微沉,卻淡淡道:“荊王無罪嗎?或許是吧,但一旦此事功成,他便是大唐的新君,他默許了一切的發生,也即將享受最終的果實,那朕覺得,他死得不冤。”


    “隨你……去吧,”太上皇艱難的擺了擺手,老淚縱橫道:“為了這……個位子,死了多少人,離散了……多少骨肉!”


    他其實已經很老了。


    皇帝看著太上皇花白的頭發與無神的雙眼,忽然間有些難過。


    不是為了所謂的父子之情,而是看到了自己的將來,英雄一世的君主,也會有老去的那一天,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起不得身,握不住刀。


    他的後代子孫或許也會如同今日一樣,為權位鬥爭流血,最終勝出的那個人,會踏著其餘人的血淚,登上至尊之位。


    皇帝在心底悄悄歎了口氣,道:“荊王這個封號不好,朕會將其改為衛王,叫世子承襲衛王號。”


    太上皇看久久的看著他,卻沒有再說什麽,半晌過去,終於道:“知道了。”


    ……


    如果說章太後與荊王夫妻的死,還有那麽一層遮羞布的話,那五姓七望等世家與景從宗親高門,卻是連半分顏麵都沒能留下。


    皇帝早就在等這個機會,一個五姓七望主動撞上門來的好機會,第二日便降旨道:“爾等食君之祿,竟有弑君之念,此非人臣之所為!更不必說爾等久居地方,勾結士紳,內部通婚,自成一係,屢有妄念!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複漢室陵邑製度,遷五姓七望於獻陵側,世代長居此地,更勿複還!”


    任何一個有作為的皇帝,都難以容忍有什麽東西長久的壓在自己頭上,早先以崔家為首修錄士族誌,已經觸了他黴頭,喬妍過世之前,也著手準備為秦王選妃,世家忙不迭將適齡女郎出嫁,這又是幾個意思?


    看不起朕的兒子?!


    後來喬妍辭世,這事也就暫且告一段落,隻是這根刺,卻深深的紮在皇帝心裏,如何都不能忘懷,後來又有世家隱瞞賦稅的事情爆發出來,更是忍無可忍,直接撕破了臉。


    五姓七望雖有聲望,但畢竟也隻是聲望,皇帝非要這麽幹,他們也無力反抗。


    都說是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這話對,但也不對。


    時下的鐵打世家,指的是關隴貴族,八柱國與十二大將軍的後代,而不是五姓七望,槍杆子裏出政權,別的都是虛的。


    昨夜才剛剛有人造反,現下皇帝正震怒,這政令下達,也無人敢上疏進諫,迅速的過了中書門下二省,令人前去執行了。


    附從作亂的宗室,多半是親近太上皇的老人,還有些是想要伸手從萬年拿好處,又被喬大錘打回去的人,皇帝瞥了眼名單,便沒有再問,該削爵的削爵,該流放的流放,自有朝臣幫著參謀。


    至於朝臣裏邊兒,卻有兩家格外紮眼,不是別人,正是寧國公府與博亭侯府。


    “寧國公是昏了頭嗎?”皇帝為此大發雷霆:“受著朕給的勳爵,扭頭造朕的反?!”


    陳國公已經去見過寧國公了,眉頭緊皺,隱約嫌惡:“李氏死後,寧國公似乎有些瘋魔了,還有……”


    他頓了頓,方才繼續道:“叛逆招供,許二郎其實是被他們綁了,原本是想用他來要挾寧國公,以其軍中舊部謀逆,不想沒來得及動手,寧國公便因李氏的死而深怨聖上。”


    “朕不想再聽見這個糟汙名字了,”皇帝冷冷道:“斬立決!”


    陳國公麵色有些遲疑:“好叫聖上知道,昨夜寧國公被人從牆垣上打下去,傷了腰脊,現下已經無法站起來了……”


    “癱了?癱的好!”皇帝冷笑道:“先前那句話,你便當沒聽見,削去寧國公之爵,叫他這麽癱一輩子吧。”


    陳國公應了聲“是”,又道:“那博亭侯府……”


    皇帝想起此前喬大錘說過的話,對孔家的態度頗為複雜,看了看左右心腹,道:“你們覺得應當如何處置?”


    “孔家是一麵招牌,不能輕易倒下,”鄭國公略經沉吟,道:“廢黜博亭侯爵位,首惡處死,家眷流放,在分家中則一優者,承嗣孔氏一族。”


    陳國公頷首道:“臣也是這個意思。”


    皇帝久久沒有言語,半晌,才道:“你們真的覺得,孔家這麵牌坊,還有繼續傳下去的必要嗎?”


    “臣明白聖上的意思,”鄭國公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現在的博亭侯,已經是近三十代了,不該再享受祖上餘蔭。可孔家畢竟是孔家,天下讀書人的一麵旗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對於大唐始終利大於弊,臣請聖上三思而後行。”


    衛國公卻道:“臣反倒覺得,隻要君主賢名,百姓自然景從,何必要拉出這麽一塊牌坊來替自己背書?孔聖人有教無類,值得敬慕,但我們隻需要敬慕這位聖哲,而不是他的後世子孫。以堯之賢德,尤且有丹朱那樣不肖的兒子,更何況孔子?因為周武王英明神武,所以後來幽王昏庸,烽火戲諸侯,百姓也該視而不見,繼續尊崇嗎?”


    鄭國公被他反駁,卻也不惱,仔細想了想,又笑道:“衛國公所言同樣甚是有理。”


    皇帝靜靜聽他們說完,忽然想起喬大錘講博亭侯世子頗為開明仁善,不禁多問一句:“博亭侯全家都參與謀逆了嗎?世子也參與了?”


    “並不曾,”陳國公道:“博亭侯與其二弟有所參與,世子不知。”


    皇帝頷首,道:“傳博亭侯世子來見朕。”


    作者有話要說:  隻來得及寫到這兒,後邊還有一更~


    ps:評論抽人送紅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皇後無所畏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初雲之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初雲之初並收藏皇後無所畏懼最新章節